第4章 屠龙密党
冯.施耐德，原著卡塞尔学院中执行部的部长，曾经在格陵兰冰岛带队行动中近距离遭受到一头纯血龙类的吐息，液氮般的低温瞬间摧毁了他的面部和几乎全套呼吸系统，在被抢救回来后，只能靠呼吸机和充当呼吸道的塑料软管维持生命，他的学生也全部死在了那片名字春意盎然实际上却寒冷荒寂的地方。
那之后，他不再带学生，转而担任执行部部长，永无止歇地猎杀龙族。根据医院出具的体检表，有很多人觉得他活不到四十岁。
但他一天又一天地活了下来，维持着他那具破烂玩偶般身体继续活动的力量，只能理解为是复仇的怒火。
施耐德沉默片刻组织语言。实际上他并不是一个太擅长说明情况和安抚学生的人。即便曾经有，这一技能也早在十数年的执行部生涯中退化了。
先前的冷峻也并非是傲慢，而是执行部人员在交流时惯用的口吻。
无论如何，眼前是一位血统优秀，性格看上去也挺不错的学院未来学员，他不必也不能用对待死侍和犯罪混血种的态度，太苛刻地对待他。
“我是冯.施耐德，来自卡塞尔学院，一所为屠龙开设的学院，此行的目的是招收你成为我们的学生，你快要毕业了吧？”
施耐德单刀直入，眼前的男孩虽然温和阳光，但他敏锐地感受到对方其实是个不太喜欢客套话的人。
很巧的是，施耐德也没有说废话的习惯。
因此他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些被正常人听到后会被认为是可悲的疯话。
“屠龙？”
连司的声音有些疑惑，但没有嘲弄，很符合施耐德对一名永远保持好奇与警惕的优秀混血种的观感。
“是的，屠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连司转头，声音主人情理之中，是楚子航。
这时候楚子航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找到了学院，并成功加入了么？连司暗自思忖。
他的沉默让楚子航误会了。楚子航看着眼前留着狼尾的连司，缓缓解释道，“施耐德教授是我的导师，但并不是我把他引来的。”
果然是楚子航的性格，即便解释，也会先把关系说得清清楚楚，这个人眼里好像就没有模棱两可的空间。
连司思维发散，如果路明非也在这里，他又会说什么?是说着他最擅长的白烂话，还是别的贱兮兮的活儿？
不过按照他的神态，即便是复述楚子航的回答，表现出来的样子大概也更类似于“就是我把施太君引过来的”之类的吧。
又欢脱又谄媚，像个合格的二狗子。
没错，在面板苏醒，沉默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自己后，他去过路明非的班级，和他有了些交际。
他希望多少能给这个缺爱的孩子一点儿温暖。
“看起来你们可以先聊，朋友之间的交谈总比我这个藏头缩尾者的一面之辞可信。”施耐德教授悠然道，不过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继续矗立，风衣下摆在风中猎猎飘舞。
他显然认出自己的学生了，又或者从一开始，学院就知道连司和楚子航的关系，所以才派出了施耐德作为考察者。
楚子航认真地盯着朋友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卡塞尔学院位于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远郊，前身是欧洲屠龙组织“密党”，表面上是一所研究古代爬行动物的私立大学，实际上则是旨在培养对抗龙族的混血种战士。混血种类似于希腊神话中的半神半人，不同的是，我们体内流淌着的是龙血而非神血。”
“对抗，这算什么？赫拉克勒斯反叛宙斯吗？”连司扬扬眉毛。
“这可不算，我们可不是龙族主动创造的。”施耐德适时开口，语气微妙玩味，轻描淡写地就抛出了一些在密党内虽然算不上秘辛，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四处散播的消息。
连司给他的感觉很奇怪，这个人似乎一瞬间便接受了有龙族、混血种的设定，甚至表露出类似于“迫不及待”的情绪，反而对两者之间的关系更好奇。
这让施耐德教授准备的一些“证据”都没有派上用场。
不过想想也对，像对方这样血统优异的混血种，或多或少都会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的。
寒风未至，秋蝉先觉。
“那我上学都学什么？冷兵器训练和野外生存吗？”连司装作半开玩笑地讲了个笑话。
“并不是。你要学习龙类谱系、炼金化学、言灵学等知识，屠龙早已不再像中古时期的屠龙者那样了，这是一门博大精深的科学。”
“炼金术与中世纪的炼金术大体相类，实质不同。我们所追求的‘贤者之石’是龙族的骨与血，介之可炼制出威力巨大的屠龙弹药。”
“最后是言灵。这是混血种们与生俱来的能力，通过吟诵龙文，我们可以释放效果各异的言灵，绝大多数言灵都记载在了言灵周期表上，你会学到的。”
楚子航的解说总是那么简明扼要，施耐德轻轻鼓掌，“你的回答很棒，看样子你已经把我给你的那些书都看完了？”
楚子航轻轻颔首，
“那我们要对抗的龙族们都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们都潜伏在世界某个隐秘的角落，磨牙吮血，等待着掀翻人类的统治？”连司耸耸肩膀，抛出最后的问题。
“那些高傲的物种们从来没有承认过，我们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人，他们认为我们是卑劣的偷窃者，下贱的奴隶和备用食粮。”这次换成了施耐德教授回答，“龙族的首领是黑王，他有个对普通人而言更如雷贯耳的名字——传说中啃噬世界树根部的黑龙尼德霍格。在北欧神话里，这是头象征毁灭和绝望的终末之龙，他的出现就意味着世界末日的到来，连时刻枕戈待旦的诸神也将迎接落幕的黄昏。”
“而在学院内部一些绝密资料里记载着，黑龙死了，但他终将复活，他复活时声震寰宇，将再一次毁灭尘世，人们于火海中哭喊嚎叫，最终都被烧成灰烬。灰烬飘舞在空中遮天蔽日数个月之久，仿佛太阳都陨落了。”
施耐德教授描述着可怖的未来，他的声音又粗又涩，像是满怀憎恨的诅咒，又像是笃定必然的预言。
“所以我们要对付的……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但在未来还会复活的东西？”
施耐德似乎是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嗤笑，“当然不止。”
“那黑色的王座下，有四座稍小的王座，分别代表着四位尊贵的初代种龙王，他们都是黑王的孩子，分别执掌地、水、火、风四种炼金元素，而他们又衍生出次代种、三代种……实力也随之锐减。”
“听起来和吸血鬼很像。”连司轻松起来，“顺便一提，我猜您不远万里，从美国伊利诺伊州来到中国，不是专门为了给我讲故事来的吧？”
他嘴上说得轻松，但这委实不是什么轻松的话题。
施耐德点点头，意外的坦诚，“混血种龙血浓度越高，血统越纯，实力就越强大，但与之相对应的，失控几率也越高。当你跨过那条临界血限时，你体内作为龙的基因将会压倒作为人的，你会成为一头只知道杀戮的名为死侍的怪物。”
他的言外之意连司很清楚，如果成为了这样的怪物，施耐德恐怕还得负责抹除自己。
对人的抹除是什么？当然就是死亡。
“那么现在，我正式向您发出邀请，连司，您愿意成为学院的新生，成为一名光荣的屠龙者吗？”
施耐德说这句话的神态接近打扮成圣诞老人派发礼物的冷血连环杀手。
“我愿意。”连司声音轻快，听上去不像是加入了一个玩命的组织，倒更像是报了个烘焙的兴趣班，“顺便问一句，如果有学生死活不愿意入学，您和学院都是怎么处理的？”
“他会被我们专业的心理教师抹除记忆，并纳入我们的监控名单，以防他仰仗自身的能力肆意作恶。”
施耐德掏出一台纯黑色的N96诺基亚翻盖手机，递给了连司，“这是每个新生都会收到的礼物，学院秘书，超级AI诺玛女士通过这部手机向你发出包括学分不够/屠龙任务/食堂酸菜肘子降价等通知。”
连司接过去，好奇地看着手里这在此时算得上“高端科技产品”，在后世却已经沦为老年机的翻盖手机，心中不免闪过一丝念头。
原来是每个学员都有的啊，我还以为路明非那台是S级的特权呢……等等，那部手机后来不是到了路明非叔叔手里了吗？难道学院给他又配了一台？
回过神的他和施耐德教授握手，施耐德没有拒绝这个有些成年化的动作，两人握住彼此片刻后，同时松开了手。
“我要走了，我相信你将是一位优秀的学员，连司。”
施耐德的身影融化在了薄暮的雾气中，连司能远远听到他的风衣下摆在秋风中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