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蒙托的手记(上)
“听起来蒙托博士的确涉猎颇广。”连司若有所思,再度喝了一小口滚烫的红茶,“除开这些,你们还有别的情报么?任何有关他的都行。”
阿什顿有些犹疑,像是想说什么,又囿于限制没法说一样。
连司察觉到了这一点,“您不妨直言,无论事情有多离奇。”
阿什顿点点头,踌躇半晌后,才轻声说,“可能是我压力太大了,这段时间,每到下午三点,我总是能在营地附近发现一道飞快移动的白色半透明影子,从身形轮廓来看,正是失踪已久的博士。”
这也难怪他先前犹疑,这句话的意思无疑是自己遇到了蒙托的鬼魂,这种话让同为冒险者的别人听到,是会被耻笑的。
连司看上去倒是很有兴趣,“您和他有近距离接触吗?他是否表现出可交流的特征?”
阿什顿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和那道白影接触过。
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后,阿什顿突然拍拍头,“瞧我这记性,营地里还保存有博士在最后一次登山前留下的手记,或许对您的搜救有帮助。”
连司眼睛一亮,“请带我去看看,这确实很有帮助。”
两人钻出帐篷门,发现天色已经晦暗起来,即将怒吼的暴风不安地躁动,细小的冰雹砸在两人肩膀上。
“真是坏天气,是吧,连先生?”阿什顿嘟囔着,费力地向营地中央偏左的一间帐篷跋涉。
有不少冰雹落地后融化,导致这片砂岩地面湿漉漉的,踩上去很容易打滑。
连司突然感受到一种窥探感。他猛然抬头,看向视线的方向。
营地外,一个乳白色,半透明的小点静静漂浮在空中,那似乎只是一道幻影,冰雹砸落时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他的身体,让它的身体闪烁着近似流砂的弧光。
他眨了眨眼,再次睁开眼睛时,那道乳白色人影已经悄然消失。
“我们到了,连先生,这是蒙托博士曾经住的帐篷。”阿什顿点燃手上顶端包裹着吸满松油的毡布的火把,明亮的火光驱散了黑暗,“博士在第二次上山前曾经留下过一本手记,我想这对你也有帮助。”
连司没有开口说明先前看到的光点,阿什顿知道的并不多,这只会让他更紧张。
那本手记并不难找,帐篷不大,能存放手记的地方不多。没一会儿,连司就从一张歪歪扭扭的桦木桌上找到了目标。
那是本精致的,配有锁扣的铜壳日记本,风格和帐篷里其他的东西都大不一样,散发着别样的古典美感。
他把那本铜壳笔记本夹在腋下,再度跟着阿什顿回到了首个帐篷里。
刚刚坐下的连司一顿,他的耳边突然响起嘈嘈切切的低语,低语声充满诱惑。
连司感觉自己的灵魂出窍,五感都糅合在一起,成为某种很难用言语形容的第六感,他可以听到色彩,他可以看到气味,色彩逐渐泾渭分明起来,最后整个世界变得如同小孩子的涂鸦,每一笔都饱和鲜明。
在这奇怪的世界里,物理规律上的距离变得混淆不清了,他能看到远方的蒙托,后者此刻看上去更像是由几道色彩单一的油彩组合而成的人形。
近了......近了,我快接近他了......
这个世界似乎不太希望他与蒙托碰面,顷刻间,天崩地裂,电闪雷鸣,他每走出一步,大地上的龟裂都更深一分。
不多时,已经能看到无数赤红色的瞳火隐藏于龟裂深处,那些地底的生物无声无息,仿佛在等着连司坠落裂缝,随即分食他的血肉。
到最后,天空也随着大地颤抖起来,连司竭力前进,他几乎能看到那道乳白人影的脸了。
“连先生,连先生?连先生!”尼古拉斯用力摇晃着连司的肩膀,连司痛苦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神情关切的大胡子斯拉夫汉子。
“发生什么事了?我......我记得我在寻......我记得我刚刚拿走了蒙托的笔记本。”
“你昏过去了。”阿什顿神色忧虑,“就在回到我们的帐篷里不久,你简直......像是中邪了,走着走着就突然倒地,我们怎么拍也拍不醒。”
连司沉默片刻,“我没事。”
“你不会还要上山吧?”阿什顿大惊失色,他竭力忍住,才没有脱口而出你是被恶魔蛊惑了吗?
任务归任务,性命归性命,在他看来,连司这是为了执行任务不要性命。
连司点点头,“这可是我的任务。”
那本手记没有太多内容,只有一周的,大概就是蒙托休整期间的手记。
连司打开书壳,翻了一页,书页摸起来又薄又韧,像是某种啮齿动物的皮革。
“周日,今天是个好天气,亲爱的茱莉给我做了美味的小羊羔炖鹰嘴豆浓汤,这可是阿尔卑斯山脉上难得的美味。
虽然只离开那地方一天,我却心痒难耐,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那些骨骼上刻着华美森严的暗金色纹路,绝非任何自然出现的生物。
蒙托.朱利安博士或许发现了一种全新的界门生物!我的名字会出现在后世的教科书上的,哈哈,我要建议编写教材的学者采用我哪一张照片呢?
营地的人越来越少了,毕竟没谁会把阿尔卑斯山脉当作家。在成功挑战了这自然奇观后,绝大多数人还是更愿意回到自己整洁宽敞的家,在温暖的炉火前喝一杯热茶、看一本闲书或织一件毛衣,而不是在这寒冷黑暗的地方挣扎求生,罹患冻疮、雀盲眼和血吸虫病。”
这是蒙托在休整期留下的宝贵手记第一篇,大体上和之前的手机风格类似,写法天马行空不着边际,连司只能凭借有限的信息和眼前两人的帮助解读。
“嘿阿什顿,这里提到了一个叫做茱莉的女人,你们认识这个女人吗?”
阿什顿回答得很快,“她是个爱尔兰人,口腔医生,曾经也是个冒险者,不过在蒙托第一次下山前没多久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