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c1000号列车
这是一列很有年代感的列车,车身漆着红色涂料,车头有高高的烟囱,最前面一对大灯闪耀,像是远古巨兽亮起的眼睛。
它就这样冲到三人身边,头节车厢侧门在减压气声中缓缓打开,通体微光,几乎透明的列车员看向他们,列车员装扮典雅,嘴角挂着神秘的微笑,像是从几百年前穿越到现代文明社会的鬼魂。
列车来时的声势明明盛大,还横冲直撞进了芝加哥火车站外,但来去的行人仿佛都没看到它,也没听到尖锐的汽笛声,一个个神态自若干着自己的事。
连司看了看列车下空无一物的地面,问道,“所以我们要乘坐的是一列没有轨道的幽灵列车吗?这看起来很像是某个魔幻世界的展开。”
叶胜把手上的手提箱往列车上搬,那位幽灵列车员弯腰帮忙,也不知道那个小小的手提箱里究竟装着什么样东西,乃至于两人搬起来如此费力。
“这是种高深的炼金矩阵,非常高深,由副校长亲自绘制,反正以我炼金术的造诣很难跟你们简要解释原理,你们把它理解成魔法也不能算错,在我看来这完全是炼金术的奇迹。”
叶胜终于把手提箱搬了上去,“至于这家伙就是他自己的恶趣味了,他总说幽灵列车必须要配上一位鬼魂列车员。”
鬼魂咧开嘴,友好地打招呼,“卡塞尔魔动机械系三年级学生亚瑟.李施龙图,现在在cc1000号上实习,言灵:聻,可以转变成眼下鬼魂的状态,别人很难干涉这个状态下的我,我也很难干涉别人。”
聻,相传是死去的鬼所化。在南朝宋宗室刘义庆宾客编纂的《幽明录》中这么记载: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在道德经中也曾说:“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
倒是和眼前列车员言灵表现出来的效果相近。
“快上车吧,列车就快开走了。”
列车非常清净,但能明显感觉到大多数包厢都有人。连司和楚子航找到了一间无人的包厢后就进去了。叶胜神色匆匆,上车后很快没了身影,也不知道去干什么。
一坐下就葛优瘫的连司唉声叹气,“总算要到卡塞尔了,感觉这一天还真是充实。”
楚子航点点头,不说话。
远处有些喧闹,这在这列列车上可不多见,连司有些好奇,过去问了问,然后又回来了,“是某个我不认识的教授,正在给几个很顽固地不相信龙类存在的学生展示证据,目前正在展示一条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大......好吧,小蜥蜴。”
楚子航踌躇片刻,“我去看看。”说罢就离开座位往那里走去。
连司挠挠头,“现在就开始收集情报了吗?不愧是你啊楚......”
包厢外的磨砂玻璃推门外,响起不急不缓的敲击声。
“额,请进,我们也是刚到不久。”
门被推开了,从外走进一位漆黑长发的女孩儿。
连司看着她坐下,短暂失神,为眼前女孩的容颜。
连司自诩看过那么多“四千年少女”、“上帝最完美的造物”、“人类理型”,已经对单纯容貌的魅力免疫了,可当眼前少女娉婷走进,他却局促起来,像个没什么见识的孩子。
她的面容兼具亚洲人的柔和与南欧人的深刻立体,留着漆黑的长发,松散地挽成头环状,用凤凰状金簪穿起,没有一茎发丝散乱。
她披着一件轻薄的红纱,红纱下能看到冰腻的肌肤与黑色的小吊带,长长的下摆折出富有装饰性的褶皱,双手呈祈祷状抱在胸前,红纱滑至腕下,露出三对套在纤细骨感手腕上的精巧金镯,金镯随着走动来回碰撞,铛铛作响。
女孩有一双沉静深邃的眼睛,仿佛藏着整片不动声色的星空,她眼角微红,不知道是刚刚哭过,还是精心涂抹着眼影。
有时候太过完美反而显得虚假,稍有瑕疵才会鲜活,可这个女孩就这么站在你面前,艳光照人,又仿佛下一秒就要离开,不留下一点痕迹,你却只希望她留得再久些。
女孩似乎习惯了他人的失声惊艳,沉默着找了一个离连司不远不近,既不疏远也不狎昵的距离坐下,静静平视着眼对面的车厢玻璃,好像那里藏着什么很有趣的东西一样。
连司竭力控制着呼吸声深深吸气呼气,按着他本来性格,这时候多半会自嘲一句然后大大方方和女孩攀谈,可那个女孩就像是一尊活着的神像,天然就给人难以靠近的感觉,连司踌躇半天也没下定决心开始攀谈。
一般人显得难以靠近,多半是因为不苟言笑冷若冰霜,要是再带上些身体缺陷就再好不过了(施先生消消气消消气,你先坐下),可眼前的女孩认真看过去,非但不冷若冰霜,甚至轮廓柔软神色随和。
可能是因为她星空般浩瀚的气质,而星空是无所谓冷漠热情的,它包容一切,一视同仁。
“什么?”她开口,寻常赞叹女孩子声音好听的形容词,莺啭鹂鸣风鸣排箫雏凤清音,放在她身上都变得苍白不堪了。
这些词汇无论如何使用,总是要把人类的美妙声音,比作自然界已经存在或是幻想中的生物的歌喉,可只要听过她的声音,人们还是更愿意把凤凰之音比作她的。
连司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对方并不是活过来的神像,而是和自己一样的新生。
这个女孩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年纪,虽然她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但总有莫名的岁月感。
像是一副被现代科技修复好的古画,明里暗里仍然露着苍老斑驳的华丽。
“啊没什么,只是想了解一下你,我们都是新生不是吗?我叫连司。”
连司伸出手,那女孩却没有同样伸手。
连司讪讪地收回手,在寻常人面前他脸皮还是挺厚的,但在眼前女孩跟前,他突然就变得束手束脚起来,像是某个远在老家的惫懒师弟。
他本以为这场谈话将以自己的尴尬告终,谁知道在歪着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后,那女孩轻轻凑过来,吻了吻连司的脸颊。她身上带着清甜湿润,暖烘烘的柑橘甜味,粉水晶般剔透却柔软的樱色双唇刚刚挨上自己脸颊,连司就感觉一道电流从脸颊直流到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