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面试会（中）
连司吃得有些不好意思，感觉眼前面试官怎么“您不吃一点吗酒德亚纪师姐？”
酒德亚纪微微摇头，漆黑顺滑的长发随之微微摆动，笑容依旧温柔。
来面试的人陆续赶到，最迟的一个都在规定面试时间前半个小时赶到，显然都想留给面试官一个好印象。
二十来位面试者都坐在休息室里，鸦雀无声。虽然休息室很大，装下这么多人绰绰有余，但莫名的压力还是在面试者间流动着。
面试前五分钟，几乎所有面试者都一脸凝重，连一向处乱不惊的楚子航都紧锁眉头，现场依然满不在乎的只剩下连司和那个叫诺诺的女孩。
“你不紧张啊？”探头探脑的诺诺头也没回地问道，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连司没有否认，而是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诺诺转过头，那表情介乎得意和狡黠之间，“你知道什么是侧写吗？”
“知道。”
侧写也叫剖析，是根据目标的行为方式推断出他的心理状态，从而分析出他的性格、生活环境、职业、成长背景等。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正常的侧写需要时间，而他们相遇还不到半个小时，与其说是侧写，倒不如说是巫术。
诺诺继续开口，再次猜出了连司心中所想，她暗红的长发扬起，面部表情神秘叵测，真的像是某个来自中世纪的巫女，“你现在一定在想这哪里是侧写，分明就是巫术，我？大概就是一个会窥测人心的巫女吧。”
连司没什么脾气地笑笑，颇有些答非所问，“是啊，真厉害。”
这种敷衍的说法仿佛浇熄了诺诺继续侧写的热情，她把头又转过去，不知道把玩着什么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面试室的大门被慢慢推开，酒德亚纪轻柔地开口，打破了凝重至极的氛围，“面试开始，大家稍安勿躁。被我叫到名字的同学请跟我进来，谢谢。”
有些来得比较迟的面试者没有见过任何一个面试官，他们也是这群人中最忐忑不安的一群人，酒德亚纪的温柔让他们的心稍稍定了定。
“第一位面试者，楚子航。”酒德亚纪轻柔呼唤，叫到的第一个人居然就是冷面师兄。
楚子航站起来，在周围人群意义不明的目光中深深呼吸了一口，准备跟着酒德亚纪进入那扇掩住的面试室门。
还没迈开步子，他感觉身后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襟，转过头，果然是连司。
连司满脸笑容，满不在乎地举起手掌。楚子航犹豫片刻后同样举起手，两人轻轻击掌。
连司的声音不大不小，“凯旋啊师兄！”
楚子航点点头，走进面试室。
这段等待是如此漫长，连司看着好几个面试者抠着指甲盖，目光涣散，偶尔装作无意，瞥到那扇门，立刻跟被蜇了似的移开视线。
好像那扇门后藏着隐形的毒蝎，一旦察觉到有人窥视就会飞快给他们一毒钩。
连司还好，他只是双手交叉垫在颔下，摆了个酷似腚司令的姿势，一旁的诺诺则堪称“放肆”，她旁若无人地掏出外套兜里的鱿鱼干，吃得咬牙切齿，仿佛那些鱿鱼干是她不共戴天的敌人。
鱿鱼干的海鲜甜香味逐渐弥散开来，引得所有人怒目而视，中间还藏着几道窃喜的目光。
他们好多人为了这场面试不会失仪，在家里长辈的指导下，从头天开始就只吃了些清淡的白粥，今天则滴米未进，一直含着西洋参切片提神。
此刻闻到鱿鱼干散发出的香味，不少人大咽口水，听着那女孩嚼动鱿鱼干的声音，恨不得一把抢过来自己吃。
而少数心理阴暗的家伙则是希望对方大咧咧的举动惹恼面试官，让他们觉得这女孩“轻浮而不尊重面试”，第一印象这么差下还怎么通过面试？这样就轻松筛掉了一个潜在的竞争者。
这次面试没有说会录取多少人，但能少一个竞争者便少一个。
连司鼻下突然出现一袋开封的鱿鱼干，鱿鱼干的香味飘起，他一愣，抬起头，先是看到一只骨肉匀停的手，顺着手看上去，是诺诺的侧脸。
她漫不经心地说，“帅哥，要不要垫垫肚子啊，我看你和那群人都不一样，明白这场面试的真正的标准，而且恰好有点饿。”
连司释然，虽然没有解释，但想必诺诺又开始对他进行了“侧写”。
这种随意窥探别人的行为本来是很招人嫌的，可她做出来就意外地容易让人接受。
连司微微笑了笑，没有拒绝这份好意，拈了一条鱿鱼丝咀嚼起来，清甜微咸的香味在口中爆发，他颇为享受地眯起眼睛。
远处不怀好意幸灾乐祸的隐蔽目光更深了些。
诺诺收回了袋子，准备回头，连司轻声叫住了她，把一听装着薄荷糖的铁扁罐放到她的掌心，诺蹙起眉头。
“吃一点清新口气吧，也算是对面试官们的尊重。”
“你难道不知道这场面试真正考察的东西？难道是我侧写错了？”诺诺紧蹙的眉头没有松开，罕见地显得有些挫败，“如果你没有那东西的话，你成绩再优秀表现得再好他们也不会录取你的。”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已经带上明显的失望，像是只好不容易找到同类的狐狸，最后却发现那是蜜獾假扮的。
“你说的我都很清楚，诺诺。”连司沉稳地说，“别误会，我流着同样的血。”
不等诺诺惊愕，他补充道，“但和人谈事时，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清新口气，是对人最起码的尊重。”
这一次诺诺终于真的愕然了，过了老半晌，她才用跟那罐薄荷糖有仇一般的态度猛然拧开罐盖，往嘴里倒了小半罐薄荷糖，嚼得嘎嘣响。
连司嘴角微微抽搐一下，装作不经意地转过头，装作没有看到已经诺诺已经皱起来的小脸。
没过多久，楚子航就出来了，他面无表情，看不出是成功还是失败了。
冲着连司点点头后，他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房间，往电梯口走去。
“这是你朋友，挺酷啊。”
此刻连司强效薄荷糖的余劲还在，诺诺龇牙咧嘴道，想了想，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太没营养了，索性自己开启了下一个，“你们俩都是这座城市的那种人吗？”
连司有些意外，他意外的点有两个，首先诺诺的自来熟和健谈有些背离原著里描述的“御姐”形象，其次诺诺这句话算是提醒了她，她大概率不是这座城市的人，甚至不是通过面试或预科班的方式去的学院。
她出身于屠龙世家陈氏家族，这是一个古老庞大而强大的家族，和卡塞尔学院也是合作而非隶属关系，她完全可以直接入学，那么她出现在这场面试中的原因是什么？
第一个问题其实并不难解答，原著中陈墨瞳绝大多数的形象都是路明非接触中构造的，她第一次出现在路明非世界里就光芒万丈耀若晨星，将他从尴尬的处境中拯救出来。那么她的形象究竟被路神人美化了多少层也就不言而喻了。
其实在后续，路明非在游戏世界拯救诺诺的剧情中已经有了端倪，原来诺诺也是个普通少女，痛了会叫紧张时会飚白烂话，还没事喜欢啃杏仁。
顶多这个普通少女打架打起来手格外狠皮格外厚。
想想也是，诺诺收了那么多小弟，总不可能次次都是凭借高光时刻拯救小弟收集的。
没想明白第二个问题的连司没有挑明，而是找了个容易问出口的角度发问，“难道你不是这座城市的人？”
诺诺把最后一根鱿鱼须塞进嘴里，有些含糊地说，“对啊，我其实已经入学了，最近在这座城市玩儿，听说附近有学院面试我就来了。”
接下来的面试速度越来越快，好像面试室里的武士们用楚子航这块顽石练刀后刀术越发通神。
十分钟...七分钟...三分钟，一个又一个面试者自信满满地走进那间房间，又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有几个家伙甚至忘记带门。
面试室里的人也越来越少，剩下的人的紧张气氛也越来越重，这也导致他们看向神态自若相谈甚欢的两人的眼神越发不善了。
在只剩下三个人时，酒德亚纪再度出现，语气在念了十数个名字后依旧舒缓温柔，“下一位面试者连司，请做好准备。”
在短暂交谈，已经成为连司鱿鱼朋友的诺诺拍拍桌子，“快去快去，走完流程一起出去玩玩？”
连司站起身，“我和之前的冷面酷哥，还有另一个朋友约了去网吧打游戏的。”
这本来是委婉的拒绝，没想到诺诺完全没听出言外之意的感觉，“我也去过网吧，你们带我一个，我游戏玩得很厉害！”
连司已经到了门口，没法再回答，只好扭过头冲着诺诺点点头，随后推开那扇门，走进了面试室里。
面试室里灯火通明，酒德亚纪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面试官主位是个熟人，施耐德教授。他的左手坐着酒德亚纪，右手坐着一位气宇轩昂的陌生青年。
后者穿着合身的墨绿色校服，胸口佩戴着巨龙啃食世界树树根的景象，如果没有意外，就是叶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