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受伤始末
算起来，赵德彬也有十年没有见到陈文仪了。
大舅哥从前和自己的关系特别好，可在离婚之后，自己与他却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如果只是两人不合适、离了个婚那么简单，赵德彬可以将此时的陈文仪当成普通同学，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只是，对于陈文仪和两个孩子，赵德彬心里始终都是有愧的。
算了，反正都重活一遭，不如就把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
赵德彬如是想着。
趁着这个功夫，他又努力回想起了三十五年前的那次见义勇为，以免一会进屋之后，他再说错了什么话。
不过，对于现在十六岁的赵德彬来说，理应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才对。
那也是赵德彬和前妻姻缘的开始。
昨天是赵德彬的生日，也是附近的几个镇子赶大会的日子。
一早，赵德彬和大哥两人就出了门。
两人逛了一上午，买了不少东西。
中午，他们还在镇上的小饭馆吃了顿好的。
下午，在兄弟俩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家走的路上，遇到了两个地痞流氓调戏一位女孩子。
那个女孩就是赵德彬后来的老婆——陈文仪。
陈文仪和赵德彬是初中的同班同学，高中时，二人也在同一所学校，只是不在同一个班。
尽管，两个人当了好几年的同学，但在当时，男生女生之间是从来不说话的。
作为孩子王的赵德彬，自然也是从来没有和陈文仪说过一句话。
二人之间也就混了个脸熟，没有半点交情。
陈文仪本来是和两个姐姐一起出去的，只是因为来赶会的人太多了，陈文仪就和姐姐走散了。
最后，陈文仪实在没能找到姐姐，只能一个人往家走。
这两个地痞流氓也许是早就盯上她了，待陈文仪走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就跳出来对她拉拉扯扯。
在陈文仪即将被这两人拖进苞米地的紧要关头，赵德彬出现了。
其实这都不能算是巧合，陈文仪家就在赵德彬家的邻村，他们回家的路有一大半都是重合的。
当时，陈文仪已经陷入了绝望。
当她远远地看到赵德彬的身影，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立刻向着来人大声呼救。
赵德彬从小就喜欢练武，四五岁就跟着本地一位螳螂拳传人学武术，后面又跟着附近村子的一位退伍侦察兵练了几年截拳道，也算是有一手不弱的功夫，即便是他爱招猫逗狗，从小打架无数，也从来都是他打别人，没人能打得过他。
再加上他武侠小说看多了，正义感爆棚，听到呼救声，赵德彬哪里有不激动的道理。
当即，他就快步跑了过去，几秒钟就把赵德青给落在了身后。
等跑近了，赵德彬发现，竟然有歹徒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女同学图谋不轨！
他顿时就热血上涌，手里的提兜一扔，大吼着“谁敢欺负我同学”，三步两步就跳到地痞们面前，以一敌二，几秒钟就把两个流氓打翻在地。
光打倒他们还不够，赵德彬也不能饶了这两个人渣，当即就挥着拳头上去痛扁两人。
速度之快，令刚刚赶来的赵德青和受到惊吓的陈文仪瞠目结舌。
只是，先挨了赵德彬一顿暴打的那个流氓，在被痛扁一顿后，虽然失去了战斗能力，可他心里憋了一团无名之火，一直没能发泄出去。
趁着赵德彬专心暴打另一个流氓的当口，他在地上摸到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凭借坚强的意志站了起来，往赵德彬的后脑上狠狠地那么一砸……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赵德彬根本没有看到有人在背后偷袭。
在赵德青和陈文仪无措的喊声中，上一秒还生龙活虎痛扁流氓的赵德彬，眼前一黑，晕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后面，还是赵德青和陈文仪一起驾着赵德彬，把他送到镇上的卫生所去缝针和包扎伤口。
也正是在这件事情之后，赵德彬和陈文仪才逐渐熟悉了起来。
可以说，如果没有这次的救命之恩，赵德彬和陈文仪之间，大概就会像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也不会有相遇的那一天。
在简短地表明来意之后，陈家兄妹被韩义华和赵德青热情地请进了屋。
赵德彬落在后面，并没有跟着进去。
此刻，赵德彬在没有丝毫心理准备之下乍见旧人，一时之间不由得陷入了回忆当中，眼前飞快闪过一幕幕关于陈文仪的画面：
有她神采飞扬的样子，
有她微微浅笑的样子，
有她不好意思时低头的样子，
有她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肯落泪的样子，
有她在大学门口向着自己欢快跑来的样子，
有她吵起架来咬牙切齿的样子，
有她摸着肚子眼神轻柔的样子，
有她披头散发歇斯底里的样子，
有她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最后，这一幕幕汇聚成了一个场景：
陈文仪向着自己递过来两张纸。
她依然貌美，眉宇间却带上了疏离，望向自己的眼神，再不似年少之时，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悦。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的陈文仪。
平静，认真，又坚定。
她面色平淡，眼神古井无波，声音无悲无喜。
她用着平和的音调对着他说话，语气里没有爱，也没有恨。
就好像他是与不相干的人似的。
她云淡风轻地对他说：
“赵德彬。”
“我们离婚吧。”
赵德彬记忆当中的平静似水的陈文仪，与刚刚见到的、尚在二八年华的的陈文仪，两张相似的面孔，在他脑海中不停盘旋。
明明是同样的人，两张面孔却怎样也无法重合起来。
赵德彬踉跄一步，手扶在门框上，才让自己没有摔倒。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觉得他们之间可真是悲哀。
他想哭，泪腺却像是枯竭了，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又觉得自己很可笑，想笑，却也没有笑出来的心思。
记忆中，他接过了那两张纸，颤抖着嘴唇对着陈文仪说着是他错了。
“是我，是我不对……”
然而，直到最后的最后，挽留的话也还是没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