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胜焦虑的极简训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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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当我们的内心越来越杂乱与躁动

与压力、疲惫、焦虑和意外相伴时

作为一个即将指导你的大脑如何运作的人,为了稍显礼貌,我得先介绍一下我自己。不如就讲讲我是怎样一路走来,最终找到这份人生使命的吧。

有人说,校园时光是每个人最美好的时光。我不理解,我的校园时光可比美好差远了。我跟学校怎么都不对付,学不好,也不愿意学。每次考试我都倍感压力,当然了,也怪我从来没有好好复习过。更丢人的是,我父母恰好都属于勤奋上进的那类人,他们给了我最好的教育资源,我却没有抓住。

我的母亲是德比郡人,她头脑聪明,当过文法学校的老师,后来做了治安官。我父亲是一名医生,重视家庭责任,给了家人足够的陪伴。20世纪60年代,他原本可以升任诊所的高级医生,却选择去曼彻斯特一个人口过剩的郊区哈特斯利(Hattersley)担任全科医生。

那个时候,城里到处都在拆除私搭乱建的老旧房屋,准备建造高楼大厦。哈特斯利就属于最不好拆的一片。那里住着2 000多人,人人都在温饱线上挣扎。我父亲是那里唯一的医生,他每天加班加点地工作,总想多去一户人家,多治一个病人,多出一份力。为了缩短通勤距离,他干脆在那里找了个房子住下。

那时的我虽然少不更事,但依然能感受到父亲的伟大。他放弃了舒适而优渥的生活,选择了一条更为艰辛的路。多年以后,当父亲的灵车经过哈特斯利,驶往教堂时,街上挤满了送葬的人。即便父亲已经听不到他们的掌声了,我也知道,这是对他最好的回报。这一幕让我深受触动,连灵魂都为之共鸣。

我出生于1949年,那时正是战后物资紧缺、需要定量配给的时期。当我还是个孩子时,周围的大人已经饱受战乱之苦。他们几乎都被战争夺去过家人,都有难以言说的苦痛。所以,像我这样一个小孩,一旦遇到点儿忧愁,人们就会说:“你有什么好发愁的?既不用担心一觉醒来房子是否还在,也不用担心父亲会不会一去不返。”好像生活对我已经足够仁慈了。

整个社会的愁苦好像已经饱和了,没有耐心去包容孩子的担忧和焦虑。不耐烦,就是这个词,可以概括那时大多数人对年轻人的态度。

我父母没有被这种不耐烦的情绪感染。他们教导我要尊重每一个人,不管面对的是清洁工还是百万富翁。他们待人和善友好,颇有豁达、通透的北方人气质。他们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不管遇到谁,都会停下来聊几句。这种待人接物的方式也塑造了我的世界观。

到了上中学的年纪,我勉强考入了斯托克波特文法学校。那时候我才发现,求学就是一场硬仗,根本糊弄不了。我在班上的成绩很糟,怎么都学不明白。而我又好像脑后有块反骨,与父母的循规蹈矩大相径庭。这块反骨没少给我惹事:我留堂的次数多得快能上世界纪录了;我不愿意戴学校统一的帽子;我模仿老师的声音,把同学们逗得哈哈直笑。总之,我倒没闯什么大祸,就是把自己弄得像个小丑。一开始,老师给我写的评语是“期待进步”,后来变成了“亟待改正”,到最后一学年,他们没写“无可救药”都算好的了。

我几乎没有一科是不挂的,感觉让父母失望了。学校不用说,想必早就放弃我了。不过,或许正因为成绩不好,我才走上了,或者说不得不走上了一条更富创新性和创业精神的道路。可这条路究竟该怎么走,我到底想成为怎样的人,那时的我依旧毫无头绪。

那时,很多大公司都会与当地的学校合作,寻找不继续升学的孩子去当学徒。有一天,我毫无准备地被叫到校长办公室,一位来自美孚石油公司的工作人员跟我聊了一会儿。好在他喜欢我,给了我一个工作机会。就这样,我逃离了学校这座“监狱”,没有挖地道,而是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出去的。正应了英国作家约翰·托尔金(John Tolkien)的那句话:“并非所有流浪者都已迷失。”

那是1967年4月,当时电脑尚未普及,我的工作是整理文件,一年的收入大概是700英镑。接受了简单的培训后,我就投入了工作,并且很快爱上了它。我终于不用待在学校了,这就是头一桩乐事。那时,配给制时代已经过去,我17岁,有一份工作、一辆车,我的逍遥人生才刚刚开始。那个年代的曼彻斯特简直热闹非凡:曼联在足球世界独领风骚,隔三岔五就有知名乐队的演出,夜总会里总能碰到社会名流,街头满是形形色色有趣的人,那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每当听到普洛柯哈伦(Procol Harum)的那首《苍白的浅影》(A Whiter Shade of Pale),我就仿佛看见了那时的自己:意气风发,穿着蓝套装、白衬衫、黑鞋子去美孚石油公司上班。我逃出了学校,我自由了,每天经过磁石咖啡馆的时候,终于不再透过油腻腻的窗户好奇里面是什么样了。我可以正大光明地进去,点一份鸡蛋、薯条和豆子。

我努力工作,不久得到了晋升,现在轮到别人替我整理文档了。即便这样,我还是不满意。将近一年后,我坐不住了,我渴望见到更大的世界,想当销售代表,开着车在路上奔驰。不久,邓禄普(Dunlop)公司空出一个职位,这可是家大公司,于是我跳槽了。邓禄普在曼彻斯特的郊区阿德维克有一个很大的销售站。我的工作就是电话销售,虽然没法开车上路,但这个职位有清晰的发展路径,我感觉动力十足。

在阿德维克待了几个月后,我被调到了小城巴斯。巴斯的空气很好,但是这里的人喜欢喝热啤酒,因为温度高,啤酒的气都快跑没了。他们似乎很喜欢我的北方口音,而我呢,喜欢他们悠闲的生活态度。我逐渐爱上了这里。直到写这本书时,我已经在巴斯住了47年。

后来我当上了推销员,可以开车上路了,这正是我想要的。那年我22岁,是公司最年轻的推销员。若干年之后,到了“奔三”的年纪,我开始萌生退意。这份工作赚得不少,同事也不错,但总感觉和公司真正的业务隔了一层。于是,我开始寻找新的出路。我休了假,在一家运动用品商店干了一段时间,甚至还申请过地方电视台主持人的职位。虽然有外地电视台愿意录用我,但我舍不得离开巴斯,于是,我的主持人生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33岁那年,我终于离开了效力了15年的邓禄普公司。1983年,我自己创业,成为一名营销顾问。我走访各家轮胎公司,向他们推销我的咨询业务。我的工作是结果导向的:有结果,才能拿钱。于是一夜之间,能不能按时还上贷款,能不能吃得起饭都成了问题。不过,正因缺乏安全感,我才能保持求索状态,不断奋斗。如果你一觉醒来,连还账单的钱都没有,那么哪里还顾得上累不累,只能赶紧起床做出成绩,因为你就得靠这个吃饭。

创业的前6年很是艰辛,我赚的钱仅够维持基本生活,有时甚至入不敷出。为了付账单,我不得不周旋在各类客户间,多小的生意都不放过。那段时间我恰好开始打网球,认识了音乐家彼得·加布里埃尔(Peter Gabriel),我们很快成为朋友。有一次,我问加布里埃尔他的音乐公司需不需要我的咨询服务,他婉拒了我。不过,他说他认识一位日本企业家,叫加藤弘,可能会需要这项服务。听说这位日本企业家跟布拉汉姆(Brabham)赛车公司有业务联系,我很想见见他。

长话短说,通过加藤弘,我又认识了杰克·布拉汉姆(Jack Brabham)。他是赛车界的传奇,获得了三届世界一级方程式锦标赛(F1)冠军,被授予大英帝国荣誉勋章。几个月后,我们也成了熟悉的朋友。1989年12月,在一次赛车比赛的颁奖典礼上,杰克问我能不能担任他儿子戴维·布拉汉姆的经纪人。戴维那时也投身于赛车运动,是位很有潜力的赛车手。杰克看中了我在营销领域的经验,认为我能指导戴维在赛车职业生涯中规避一些财务和政治上的风险。

我没有拒绝。我的人生就此转向。

第二年,我陪戴维进行了艰苦卓绝的训练。然而,更大的挑战发生在4年后伊莫拉(Imola)的世界一级方程式锦标赛圣马力诺大奖赛。当时他在希姆泰克车队,老板是才华横溢的年轻赛车手尼克·沃思(Nick Wirth)。这是戴维参加世界一级方程式锦标赛的第二年。1990年的第一赛季可以说相当曲折,然而,在紧随其后的赛季里,艰难程度丝毫没有减弱。

那是1994年4月30日的星期六。前一天,鲁宾斯·巴里切罗(Rubens Barrichello)在练习中遭遇严重的撞车事故时,我就在一旁目睹了全程,那时却不知道它预示着当天更大的灾祸。

排位赛已经进行了20分钟。那个年代,世界一级方程式锦标赛赛车的速度非常快,赛车引擎发出的声音非常美妙。站在跑道旁边,整个身体都能感受到那种震颤。突然,四周安静了下来,静得可怕。毫无疑问,一定是出事了。静得越久,说明事故越大。

不知过了多久,赛车缓缓向我驶来,我焦急地寻找戴维的车。看到他人没事,我松了一口气,可是,他的搭档罗兰·拉岑伯格(Roland Ratzenberger)怎么不见了?不到一小时前,我还跟他说,祝他好运。那天早上,他钻进保时捷赛车前往赛场时,我们还相互调侃了几句。他性格很好,也很幽默,是位出色而勇敢的赛车手,驾驶世界一级方程式锦标赛赛车一直是他的梦想。

然而,不管我怎样疯狂地祈祷,拉岑伯格的车都再也没有驶来。他车的前翼在赛道上受到了轻微的损坏,这在极高的速度下将造成无可挽回的灾难。他的车以290千米/小时的速度撞上混凝土墙,可他在车里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死神夺去生命。

我们回到酒店,拉岑伯格却永远不在了。我记得戴维问我,他还要不要参加第二天的比赛。我说:“这个决定只有你自己能做。”戴维决定继续比赛,既是为了鼓舞备受打击的车队队员,也是为了给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一个交代。戴维后来说:“为了我们这支队伍,我必须得振作起来,把赛车事业继续下去。”我想,这是一个勇敢无私的决定。

不幸的是,这次痛苦的经历并不是噩梦的终结。第二天,在大奖赛当天,世界一级方程式锦标赛的传奇人物艾尔顿·森纳(Ayrton Senna)撞车身亡。短短两天,两位赛车手殒命,这不仅让世人震惊,也让赛车界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

也正是在那个周末,我意识到我为戴维做得还不够。世界一级方程式锦标赛给人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对赛车手如此,对整个车队也是如此,而我对此却了解得远远不够。大家似乎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拉岑伯格和森纳的悲剧,人们掩面哭泣,不知向谁倾诉,大概只能回到家自己默默消化。然而,消解情绪的时间对现场的几百名工作人员来说,无疑太短了。几天后,他们就得收拾好精神,投入接下来的摩纳哥大奖赛了。

我多想帮助戴维和车队从痛苦和阴影中走出来啊,可那时的我还没有如今的知识储备。这场噩梦对每个人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对我来说,它让我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我究竟想要什么,该走哪条路。

我在场边踱来踱去,看着那些年轻的赛车手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们驾驶的赛车有最好的设计和性能,每一个螺母和螺栓都优化到了极致,可是,有谁来关注他们的内心,照料他们被这项极端危险的运动所捶打的心灵呢?

我担下了这项使命。我开始认真学习心理调适的方法,从临床神经科学到心理自助,我读了上百本书。原本在学校根本读不进书的我变得手不释卷。我查阅了一本又一本关于脑科学的书,深入研究了心理学、神经科学、精神病学和神经病学的相关领域。我不管这些学科是怎样命名和区分的,我要搞清楚的是,大脑究竟是如何运作的。

借助工作的便利,我能够行走在世界一级方程式锦标赛的赛场上,与赛车手们进行面对面的交流。车队的工作人员自然也受到了这场悲剧的影响,但最痛苦的还是赛车手们。事故的原因还没调查清楚,危险的因素或许还没有排除,他们就得驾驶原来的车,重返赛道。

这让那些年轻的赛车手如何应对?他们的驾驶会不会受影响?谁能把状态调整到最好,他们又该如何调整状态?这件事对他们的人生会有怎样持久的影响?能不能向他们提供什么支持?

我必须多学一点儿,再多学一点儿。我问过一些赛车手,他们是怎样应对比赛中的压力、奔波各地比赛带来的疲惫、赛车运动中的危险和一些突发情况的。他们的回答给了我切实的帮助,至今都让我受益良多。

我又经历了一次职业的“转向”,这次是从经纪人转变为心理教练。在这个过程中,我找到了自己的毕生追求。

2000年前后,我与一名世界一级方程式锦标赛赛车手开始了稳定的合作。他很有趣,也很有天赋,我们合作得很好。虽然我是他的心理教练,但他教给我的可能更多。

当然,我们的合作并不总是一帆风顺。有一次他告诉我,他有点儿厌倦我们一对一的谈话环节了。他说,我教的那些,什么要放松、要自信,他都知道,可是到底怎样才能放松、怎样才能自信,我还是没有教。他说得没错。他需要的是一些具体的操作方法,能够切切实实地让他放松、提高自信的方法。

他的话为我敲响了警钟。我意识到,作为心理教练,我的工作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我应该更努力一些,为这些赛车勇士提供更好的支持。在赛车手们的敦促和鼓励下,我开始研发自己的心理训练法。

有些方法大家都知道,不需要我来教,比如通过深呼吸来放松。但是,有什么方法能让自己更自信、更专注、更高效呢?又有什么方法能让自己理顺思绪、认清人生轨迹,从而应对频繁出现的焦虑情绪呢?这些问题在我的心理训练法里都能找到答案。

在随后的几年中,我根据诸多优秀运动员、知名人士以及各领域成功人士的反馈,不断扩充、改进这套方法,直至它日臻成熟,可以有效帮助人们管理杂乱躁动的内心。驾驭自己内心的过程,就是一次征战,而我的心灵培训方法,将助你的征战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