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尝巴黎:一部美食爱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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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一份为了美食诱惑的食谱

小伽夫洛什餐厅已经不再营业。我在过去20多年来了解的一些餐厅不仅寿命长,且多年来风格不变,这两点特质就像巴黎本身给人的感觉一样:顽强,从不缺乏奇迹。从我在巴黎进行美食探索之初,几十年来,这些餐厅和大量类似的翻新过的常青餐厅如今依然欣欣向荣,对此,我一点都不感到奇怪。用餐体验并没有因为数字时代而有所减损,而且,我一直认为,让巴黎美食充满诱惑的一个因素就是:氛围,氛围。在这座光之城,求偶、恋爱、浪漫、性,都与食物紧密地联系着。

基于我对历史和过去的热爱,80年代末我曾与巴黎时髦、自信、十足现代派的《高勒和米罗》(Gault & Millau)指南签了合约,为其编辑、翻译、改编文章,为面向美国市场的欧洲旅行指南供稿。通过这些工作,我很快发现拿破仑时代的厨师安东尼·卡勒姆(Antonin Carême)、与他同时代的最早的美食家格里莫·德·拉·雷尼耶(Grimod de la Reynière)和布里亚-萨瓦兰(Brillat-Savarin)的烹饪书和革命性的著作。他们激发了我对法式烹饪的好奇心。还好,《高勒和米罗》指南也推崇“产地”(terroir)观念,虽然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新奇的概念,但我很乐于接受它,尤其是当我发现这个词在19世纪早期就有了。终于,我开始写餐厅评论、旅行文章,并在全球范围内出版。20世纪90年代,我又写了自己的指南书和烹饪书,然后是历史类读物、犯罪小说以及散文集。作为一系列时髦光鲜杂志的记者或撰稿人,我被指派完成的任务通常都可以报销所有的费用。我搜索着各种打着米其林星标的美食殿堂,品尝它们的低温慢煮(sous vide)、肉冻(chaudfroid)、分子厨艺等各种令人目眩的复杂美食。我经常觉得眩晕、不安,还挺难受的。

食物和美酒已经变成一种生计和一种生活方式。我的腰带又扎了新的洞眼儿,然后我又买来新的、更长的腰带,衣橱也添置了新的衣物。时光飞逝,转眼就是十多年,我意识到我已经变成巴黎的无期徒刑犯,我越来越痴迷于挖掘这座城市的各种问题:谁、哪里、什么时候、为什么以及怎样发生的,尤其是关于烹饪的往事。

巴黎,可以吃的万神殿(Paris,edible Panthéon),尤金·布里夫,《巴黎餐桌》,1846年

巴黎人对美食和美酒的爱是从哪里开始的?是怎样开始的?是来源于基因,还是一个像法国悖论(French Parodox)[1]那样的神话?是不是高卢人和他们的罗马征服者热爱吃喝,并且将这种传统留给了他们的后代?这一切始于中世纪、文艺复兴时期,还是凡尔赛的波旁王朝统治时期(例如路易十四时代)?在巴黎,19世纪宛如昨日,所以,我猜现代饮食习惯是从19世纪开始形成的。

过去是那么引人入胜,但最终我明白,有必要问一些难的问题:作为餐厅和高级烹饪诞生地的巴黎,是否还称得上最伟大的美食之城?如果是,为什么?有些美食评论家说,连傲慢的美国人都开始砸钱、拼态度,也开始跻身烹饪大国的行列,那么,法国烹饪还有戏吗?

为了找出这些问题的答案,至少是一部分,并按照编年顺序观察,我决定从头开始,从最关键的地方着手,也就是两千年前巴黎诞生的地方——旧城西岱岛(Ile de la Cité)和拉丁区。我将以书的形式分享我的发现。这就是《品尝巴黎》。


[1] 法国人的饮食中有很多高胆固醇的食物,但他们患心血管疾病的概率却比英语国家的人要低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