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柒始
七年前的夏天，家住在偏远山村的少年已经十五岁了，刚刚中考结束的自己游荡在街上还在惊叹于小县城的繁华。
如果不是因为中考可能他这辈子来到县城的次数都会屈指可数，自己对于世界的认知还只是困在那座偏僻的村镇，一座只有果园和麦田的小镇子。
镇子上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安闲舒适，一切好像都很和谐，除了偶尔因为逃课去网吧或者到附近的小河摸鱼被父亲发现免不掉的那一顿铜头皮带之外。
在自己认知里这个镇子上最热闹的时候就是过年前几天，从家里步行十五分钟赶到镇子的街道，虽然年前经常会下起小雪气温也会变得很低，特别是镇子北边的那座山因为挖山采石，被从中间掏出了一个很大的缺口，那座以前冬天总会挡住冷风的山，如今每到冬季冷冽的北风就会毫不留情的从北方的山口呼啸而下。
虽然如此，但来自不同地方的摊贩们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在镇子的街道上摆摊，摊位很多，整个街道也不过容纳了总量的三分之一左右而已，而剩下的则会沿着道路向街道的周围延伸，他最喜欢的就是去镇子上的剧院免费看唱大戏，最好是和几个朋友一起，有时候热闹的话可能还会遇见她。
他们两个并不是情侣，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只是偶然间成了同学，而他也因为那一对干净纯洁的眼睛沦陷其中。
只是好不凑巧，有一天一个和他关系很要好的朋友说他也喜欢那个女孩，少年犹豫了，青涩的年纪对于感情的认知还停留在最初的懵懂，或者说是懵并不懂。
对于感情的认知还是基于偶像剧里那样，觉得那个人看的顺眼，有点好感便以为那就是对的人，自以为是的喜欢就去表白便当作是浪漫，当所谓的表白成功后开始交往便天真的以为那会是一辈子，多么荒诞但又纯洁的感情。
有一天，突然那个和他很要好的朋友问道“衍昌，你也喜欢她吗？”
“谁说的？”王衍昌有些疑惑，自己喜欢她吗？自己怎么不知道。
“听说的，好像咱们两个要成为情敌了。”朋友稚嫩的语气说出这略带坚定的话语，总有一种要是你不放手我就和你绝交的架势。
王衍昌闻言心里有些慌，毕竟他只是看到那个女孩会觉得很舒服，而面前的男孩儿可是自己要好的朋友，于是淡定道“嗯？既然喜欢你就去追吧，我只是对她有好感，而且你也知道的，这才初中，学业为重，不到年纪我是不会考虑这些事情的。”
闻言朋友大喜“那就好，谢兄弟了。”
王衍昌看着朋友开心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但还是淡淡道“不过追到了可要记得请我一瓶百事。”
“没问题的。”说罢朋友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朋友离开的身影他终究是有些心慌了，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秉承着传统的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的中二思想，心里只能祈祷希望离开的那位不要成功。
可是事与愿违，一周不到的时间，当他在教室专心看书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一阵起哄声，过了一会儿就看见朋友带着一堆零食进到了教室，此时的他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了。
朋友放下一堆零食在讲桌上发给班上的同学，然后专门拿一份走到自己跟前说着“谢谢了兄弟，你的那份。”
少年心里有些酸楚，可还是挤出一抹微笑半开玩笑的语气到“谢了，我要不要说一句百年好合？”
朋友也微微一笑“你的祝福肯定是要的，我先回我们班了，后面再找你玩儿啊。”
少年简单的嗯了一声，除了觉得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错觉之外再没有什么了，从此以后他和这位朋友之间的关系也不知不觉变得冷淡很多，和那个女孩儿除了“公事”之外也再无交集。
直到毕业前夕同学们都在找人填写同学录他才去找了一次，简简单单的几句对话，一个联系方式，刻板的几句祝愿未来的话，一切都很普通，普通的一张纸被他排列到了同学录的第一页。
他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见，这个教育资源贫乏的村镇中学一年只有七十多个学生，而能考上高中的也仅仅只有四分之一，他只是觉得可能她应该在这里面，但又害怕再也见不到罢了。
中考是什么？对于城市里的孩子来说就是看能不能上一个好高中，但是对于这个偏僻村镇的孩子来说几乎就决定着他们能不能离开这个四面环山的偏僻地方。
高考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因为能考上高中的人都寥寥无几，反而中考却意义非凡，因为这决定着能不能有机会去像一个‘城里人’。
六月底的阳光已经开始崭露锋芒，中考结束后简单吃了便饭时间就已经比较晚了，从县城回到镇子的末班车在考试结束之前就已经走了，不用想也知道已经是来不及回家了，而专门拦一辆出租车回去对自己来说是很奢侈的，所以今晚王衍昌还是继续去亲戚家里借宿，不过可以回去的晚一点，毕竟考试结束自己需要放松，所以一个人就开始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就在少年漫无目的的在这座小县城游荡的时候手机上企鹅通讯界面亮了起来“衍昌，你今晚回家了么？”
少年回复“没有，考试结束太晚了，赶不上车，所以今晚在亲戚家住着。”
手机对面很快发来了消息“哦哦哦，在哪一块儿啊？”
少年想了想回道“好像叫什么苑来着，在武装部旁边，不过我现在不在那里，还在外面瞎转悠着。”
消息过去了几分钟后对面回复“你也在外面逛街吗？正好我也有些无聊，要不一起吧，你给我发下定位我去找你。”
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又看看即将落下的太阳少年摁着手机按键回复道“这时间有点晚了，我和你之间的距离估计也不近，要不算了吧，等明天回去了再和你约吧，正好班长之前说考试结束了聚一聚，不然以后想要再见一面都难了。”
在他消息刚发出去的时候就接到了对面的信息，让他怀疑对方究竟有没有看见自己的消息就直接回复“你发定位吧，我现在在人民广场这边也是一个人。”
于是少年回道“那好吧，我在三广场，人民广场正北，你从路的西边往这边走，我也往你那边走，咱们中间汇合吧。”
这是聊天界面里对方的最后一条信息“嗯嗯嗯，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回复结束少年收起了父亲去营业厅充话费送的手机便开始调转方向慢慢向南走去。
十多分钟后两人汇合了，见面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发现了对于去哪里都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但又难得见面便决定还是随便走走，而后两个人便陷入了沉默，因为都很少与异性单独相处。
终于在漫无目的漫步了良久后少年开口了“你感觉你这次考得怎么样。”虽然这是明显的为了缓解无话可说的尴尬，典型的在没话找话，但是当开口后他觉得更尴尬了。
女孩回复道“应该和平时差不多吧，你呢？”
少年平淡的说“就那样了。”
女孩儿闻言追问“要是考不上高中怎么办？”
少年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孩儿有些不解“你还担心这个？”
女孩好像明白少年在疑惑什么“怎么会不担心呢？你不担心吗？”
少年想了想说“不担心，听天由命呗，而且现在说这已经太晚了，不过要是你正常发挥去一中肯定是没问题的。”
女孩儿接话道“你也一样啊。”然后两人之间就再次陷入了沉默。
“话说和你认识这么久了，周围的朋友同学不论结果怎么样基本上都在初中谈过对象了，怎么没见到过你谈？还是说悄悄的搞地下恋情啊？”这次是女生先开口的。
少年听到女孩儿的话有些猝不及防，因为关于这个问题他没有想过，稍微镇定了一下说“没有，一直忙着念书，没那么多时间浪费，或许高中了见到觉得喜欢的顺眼的会试试吧。”
女孩儿语气稍稍低落了一点“哦哦哦，一看就是能念书的好孩子。”
少年察觉到了女孩儿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便问道“那你呢？好像就之前传过你和谁谈对象，但是后面就没声了。”
女孩儿回忆了一会儿说“那个啊？也不算吧，我们就简单聊了三四天，然后发现没什么话可以说就没继续了。”
少年听到这里有些不可置信“哦~啧，这么快？不过还不错啊，比我这个母胎单身的好，那你以后呢？高中了应该也会谈一个吧？”
女孩儿听完少年的话沉默了一会儿“这个再看吧，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就是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欢我。”
少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女孩儿和他七年同学了，但他没听到过一点相关的消息，感觉有些疑惑“嗯？有喜欢的人了？谁啊，这么有福气的？”
女孩儿嫣然一笑道“你猜？”
少年闻言有些茫然，随即就把他觉得可能的人选都从脑海过了一遍，而后又觉得都不可能，于是说到“不想猜，费脑筋。”
听到这句话的女孩儿觉得有些扫兴，眼神带着几分幽怨，用略带着一丝不满的语气说到“你这人真没意思。”
少年看着少女眼中的幽怨，脖子缩了缩，身子往后微不可查的退了一步然后调笑着“别这么看着我啊，不猜怎么就没意思了，这么问总不可能是我吧???”
听到这句话女孩的脸突然红了一大片，在夕阳的映衬下就像是熟透了的苹果一般，看的少年一愣一愣“不会真是吧？？！！”
女孩儿红着脸但是目光却和少年的目光重叠，然后重重的一声“嗯！”
少女的脸红胜过一大片告白，看到这样的男孩儿突然有些手足无措道“啊这，那你这今天给我发消息算不算是深谋远虑？”
少女看着男孩儿的反应有些忍不住的笑了，但是很快又收敛住笑意认真道“不是，最多算是临时起意。”
少年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了，只能尽量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心机啊，真心机，认识你这么久我竟然没发现。”
“所以可以做我男朋友吗？”少女看着男孩儿的眼睛再一次认真道。
男孩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面对眼前的女孩儿他并不是那么喜欢，只能说不讨厌，相比较于其他异性来说女孩和自己更熟悉，在一起聊天时自己可以更随心一点罢了。
他有喜欢的女孩儿了，虽然没怎么聊过天。可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他却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回答，于是模棱两可的说“我也不知道，我只能说对你有好感，但是到不了喜欢的境地。”
看着女孩儿眼中的光慢慢褪去，脸上逐渐浮现出的失落，男孩有些不忍心“可以试试，不保证什么，最多算能走多久算多久？”
听到男孩儿的话女孩脸上的失落瞬间被喜悦取代，语气激动地说“好耶！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男朋友了。”随即激动地抱住了男孩儿，看着抱上来的女孩儿，男孩儿刚开始有些手足无措，过了一小会儿才慢慢的抱住了女孩儿，此时的他发现女孩儿的身上有种淡淡的香气，不自觉的闻了闻，惹得女孩儿微微有些颤抖，却没有其他动作。
良久，拥抱结束，分放开彼此后的女孩儿说“你说以后我该怎么叫你呢？大王？小王同学？还是其他的？”
男孩儿想了下说“小王同学吧，字儿多，叫起来顺口。”然后问道“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小周同学？”
女孩儿低头想了想“萱萱吧，家里人都这么叫我。”
男孩儿闻言一笑，看着在夕阳下映衬的近在咫尺的女孩儿“哦，好的，那接下来去哪里呢？萱萱？”
“听说县城西边建了一个复古的商业街，那里人很多很热闹，而且还有游乐园，咱们一起去转转吧！”说着女孩儿便拽着王衍昌的手向商业街跑去。
二十多分钟的路程，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虽然已经是晚上了，可是夏天的晚上出来乘凉的人不少，再加上商业街新建凑热闹的人很多，就让这条偏离县城中心的复古商业街显得车水马龙。
看着少女在人山人海中像个精灵一样带着自己灵活飞舞穿梭，王衍昌的心里莫名有些矛盾，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辜负还是害怕分开，或许只有时间会告诉他们答案。
情情爱爱中的少男少女总是觉得时光是短暂的，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就已经到了该回去的时间了，这一夜的星星很亮，月亮也很懂事，晚风也很温柔。
看着这对刚开始对于美好爱情的少男少女牵着手一路回去直到分别，送女孩儿回到住处后男孩儿道了句再见看着女孩儿上楼就转头走了，却不知道身后的女孩儿又重新折返看着他慢慢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才怅然若失的重新回到楼上。
爱情的刚开始都是千篇一律的如胶似漆，回到老家的两人时常会约定出去走走，两人的家相距不到两公里，骑着自行车不过十来分钟就能到达，并不算遥远。
二人或漫无目的的在不算热闹的街道上转转，或一起去距离并不算遥远的小溪旁去玩儿，或互相去家里一起看看剧，聊聊天，一切都像寻常爱情刚开始的那样美好，直到有一天。
少年准备简单收拾一下带着礼物去找女孩儿的时候，手机上亮起了一条消息，传来的是特别关心的提示音，毋庸置疑是女孩儿发来的。
男孩儿赶忙打开一看，聊天界面一条新消息显得有几分刺目“我妈妈猜到我和你谈恋爱了，说我们都还小，让我们分开等以后再说，我给我妈妈说没有，只是假期在一起玩儿的比较多，然后她让我给你说后面和我联系不要这么频繁。”
男孩儿看到这条消息顿时心里有些乱，虽然说刚开始只是对女孩儿有些好感，可已经过了这么一段时间，对于十几岁的少年来说女孩儿很好，和自己也很搭，可以一起牵着手散步，一起玩儿喜欢的游戏，一起依偎在沙发上看剧，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觉得自己喜欢上这个和自己认识了七年多的女孩儿了，虽然这份喜欢连自己也不确定，但是庆幸它来的并不算晚。
男孩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是鬼使神差的回了一句“你妈妈是怎么知道的？”这句话就显得有几分愚蠢，可是女孩儿已经看到了。
来不及撤回女孩儿的消息就已经发过来了“我们两个最近确实太亲密了，所以我妈妈猜出来了。”
“那怎么办，以后咱们两个少见面？”少年试探的问道，心里有些烦乱，虽然不想，但这或许是比较好的办法了。
直到几分钟后女孩的消息才回复过来，很简单的一个“嗯”。
“那好吧，本来刚给你准备了礼物准备去的，要不要一会儿我给你带过去然后我就走？”少年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女孩儿的信息这次回复的很快“算了吧，我妈妈在我旁边，不方便出去，而且后面几天我要去甘省看我的父亲还有姑姑，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
看到消息男孩儿有些失落，想了想还是回复道“那好吧，过几天我也要去安城看几个长辈，然后一起去渭城爬山，一直想去爬山都没机会，这次刚好考完试，和我表弟他们一起去。”
这是女孩和男孩儿这次聊天的最后一句“那祝你后面几天玩儿开心。”
“也祝你玩得开心。”这是男孩儿和女孩这次聊天发的最后一条。
谁都不知道明天是晴天还是雨天，就算是天气预报也有失灵的时候。
两人谁也没有料到这一段简短的对话不知不觉在对方的心里插上了一根刺，一个月后再次聊天时却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热情，而这段感情也在冷淡中渐渐变得脆弱不堪。
自从和女孩儿上次聊天结束之后两个人已经一周多没有互相问候过一个字了，男孩儿也从刚开始的失落中慢慢回归正常，少年时期的爱情，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周多的冷淡足够对一份感情宣判死刑了，更何况是这种更大概率上是基于巧合因为心血来潮才有的爱情。
这天清晨，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王衍昌接到了来自安城一位长辈的电话，问他考试怎么样，问他什么时候填报中考志愿，问他父母怎么样等等，但是对于王衍昌来说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终于可以去爬山了。
西岳，在《水经·渭水注》中是这么形容的“其高五千仞，削成四方，远而望之，又若花状。”古“花”、“华”通用，故“华山”即“花山”。而《白虎通义》中记载“西方为华山，少阴用事，万物生华，故曰华山。”故而被称作“奇险天下第一山”。
当然，也有传言中华的“华”便是由此而来，当然这是真是假就无从考究，这座曾经让自己心心念念了几年，却因为自己被困在那座偏僻山村而没能去成的地方，只能从书本里或者手机里看着那些图文独自遐想，终于在这个假期有了机会身临其境。
这次出行因为是临时起意，再加上王衍昌心里本就已经迫不及待，第二天就背着去年暑假长辈送的却从来没有背过的新书包，穿着舅舅送的却一直不舍得穿的运动鞋，在清晨六点出头，坐上了这个偏僻山村里一天唯有的一班通往省会安城的班车。
车辆刚开始行驶时很颠簸，因为小镇的路况不好，虽然有一条通过镇子的国道支线，但是因为道路位置相对偏僻无人修缮，加上路过的采石车、运送砂石的半挂车常年经过，缺乏养护的柏油马路也变得坑坑洼洼。
当车子离开了这个小镇范围走上了国道主干之后路况就好了很多，车辆行驶也变得很平稳，起码并不像在镇子上那样颠簸，车上的人们都渐渐陷入了沉睡，只有王衍昌坐在窗子边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风景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这并不是第一次他离开那座小镇，之前他也去过一次安城。
那一次是和母亲，因为外婆患病需要手术，而据说手术的风险很高，为了在手术成功后能够有人日夜替换照料外婆，也为了以防万一所以那次母亲带着自己去了安城，挤在舅舅的两室一厅里。
所幸手术非常成功，于是母亲和小姨还有刚刚产后恢复的舅妈互相轮换照料外婆，而自己则和小姨家那个比自己仅仅小了一个半月的弟弟照顾着舅舅家的一岁不到的弟弟，舅舅则因为工作原因抽不开身，因为他是家里的支柱，在外婆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自己就和母亲回家了。
这次是自己第二次去安城，也是自己第一次独自外出，记忆里有关于安城的那部分早都变得模糊，自己印象里还剩下的就只有高楼林立和车水马龙。再次前往这座城市，再次见证外面的繁华世界，十六岁少年的内心终究是无法平静。
经过四个小时的长途颠簸，终于在日上三竿的时候到达了安城的城西车站，安城西北一带的所有班车、高速客车都会在这里停放，车站在安城的西北，而自己要去的地方是安城的东南方向，几乎要横穿整座城市。
刚下车的王衍昌整个人都有些茫然，不只是因为六年之间这座城市的变化，也是因为他的的确确不知道在这座城市该怎么换乘公交，该怎么乘坐地铁，至于出租车他是不考虑的。
因为来的时候家人给的钱并不多，自己对于金钱的概念也并不很清楚，只知道这些钱足够自己在老家的小镇子上每天吃饱喝足的生活很久，但是看着这座繁华的城市，他心里有了几分怯懦，看着一个个从车站奔流而出的身影一股格格不入的气息将王衍昌包裹了起来，此时的他心里有了一抹莫名的淡淡的孤独感。
被人潮裹挟着来到了车站外之后，王衍昌才从人潮中艰难脱离出来，性格腼腆的自己在独自来到这座城市时在社交上的劣势被无限放大，甚至连向路人问路都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而在连续问询四五个人都表示不知道去目的地该怎么乘车时，他才反应过来应该给小姨打电话了。
电话接通后传来的是小姨温柔的声音“衍昌，到西安了吗？”
听到小姨温柔的话语，王衍昌原本的茫然一扫而空“嗯嗯呢，小姨，我到了，现在刚出车站。但是我不知道该坐哪一路车能过去，所以打电话问一下。”
电话对面的秦曦荷停了几秒钟回复道“坐公交从车站过来需要换乘很多次，容易坐错车。你出了车站，右手边有个地铁站你下去，这是一号线，上地铁后坐上几站然后看好车站和方向听到语音提示就换乘向南的四号线，到航空路下来就行。”
王衍昌闻言又问道“好的小姨，那坐地铁现金可以直接使用吗？”
电话对面的秦曦荷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外甥并没有安城的公交卡，虽然之前来过但都是坐公交投币“忘了你还没有安城的公交卡，坐地铁不方便，你先下到地铁在下面坐一会儿吧，里面比较凉快，外面太晒了，我给你姨父打电话让他去接你。”
王衍昌闻言感激道“好的小姨，那就麻烦姨父了。”
“没事儿，记得别乱走动，等一会儿你姨父到了给你打电话你再往出走。”
“嗯嗯嗯，知道的小姨。”就在王衍昌回复后就听到电话对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叫小姨的名字。
紧接着就听到秦曦荷的语速也变快了几分“嗯，我这就给你姨夫打电话去接你，有事儿你随时给我打电话就行。”
王衍昌礼貌道“小姨子再见。”
“晚上见。”说罢秦曦荷便挂断了电话。
王衍昌在挂断电话后便走下了地铁，坐在最下面的台阶上，双手托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是在想那个自己好几年都没有见到的表弟，或许是在想去爬山的话需要准备什么，或许是在想自己那位将近两周没有联系的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去了甘省看望家人的‘女朋友’，或许是其他的什么。
少年的心事也总是有的，虽然在一个单纯的年纪，但却也有着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忧愁和心事。
用心思考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突然，少年被叮铃铃的手机通话铃声打断了思考，王衍昌看了眼手机号码是安城的就知道姨父来了，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