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管这么多了
赶回住处,李响脱下马夹,摘掉护膝,来不及换衣服,带上银行卡,拿起旅行包,胡乱塞了几件衣服,出门坐上公交车,直奔高铁站。
在手机上定好车票,李响给孟海涛打了电话,并让他转告吴明。
节骨眼上,老爷子怎么摔了?孟海涛心里着急,也只能安慰李响,赶紧回去看看,应该没啥大事。
孟晓还没下班,李响发了一条微信。
来到火车站,等了半小时,坐上高铁,李响又给李大志打了电话。李大志回答说,正在检查,医生说应该没啥大问题。李响稍微放心下来。
一小时后,在阳东高铁站下车后,李响小跑着,挤出出站口,打车赶到市第一人民医院。
李大志站在门口等着,看到李响回来,再也隐藏不住脸上着急,说了实话:“你爹摔的很重,盆骨粉碎性骨折,马上动手术,你娘没了主意,就等你回来了!”
“什么?”李响只觉脑子嗡的一声,张了半天嘴,才问:“叔,到底怎么回事?”
“唉——”李大志既心疼又埋怨:“你家房子漏雨了,你爹为了省钱,就自己干了,快爬到房檐的时候,从梯子上掉了下来。”
李响浑身发凉,脑子发懵,心提到嗓子眼,说话都变了调:“脊椎没事吧?”
“万幸,没伤着。”李大志拉着李响就往医院里走,嘴上还埋怨着:“本来还让你爹种秋葵,多挣点钱——唉,不说了,只要人没事就行。”
来到住院部三楼骨科病区,医生也在等着李响。
医生先说了一大通专业术语,包括盆骨发生严重位移和七处断裂,总之一句话,就是非常严重。庆幸的是,术后恢复良好的话,还能独立行走。接着,医生又讲解手术存在风险,以及征求采用何种手术器材。
李响想都没想,都用最好的。
医生提醒说,这样的话,手术费大概需要十五万,而且进口复合材料器材不在新农合报销范围。
不报就不报,李响没有丝毫犹豫,在手术告知书上签了字。
走出医生办公室,李大志在冲他竖大拇指:“你小子行了!”
行了的意思就是李响现在挣大钱了。李响却咬咬嘴唇,才小声说:“叔,我只有七万,您能不能帮我筹集八万?”
“啊?”赵大志愣了两秒钟。刚才看着李响没有丝毫犹豫模样,还以为他带了很多钱回来。
仔细想想,李响上班不到一年,省城消费又那么高,能攒下七万块钱,够可以了。李大志点点头:“把你爹送进手术室,我就回去。”
“那谢谢叔了,报销之后,我立即还钱。”李响说啊。
“先别说这些,给你爹看病要紧。”李大志瞪眼说道。
李响走进了病房。父亲被固定在病床上,闭着双眼,脸色苍白,一动不动。母亲坐在床头,拿着毛巾给父亲擦着因疼痛而流出的冷汗。李响鼻子一酸,差点流出眼泪,喊了一声:“爸,妈。”
母亲看到李响,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家里的房子漏雨了,父亲一大早就买来水泥,当他拎着水泥捅,沿着梯子爬上房檐时,却一不小心跌落下来。当时母亲六神无主,都傻了。
父亲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睁开眼,看着李响,从牙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回来了。”
李响点点头:“疼吗?”
父亲微微摇了摇头:“不疼,就是又要花钱了。”
李响知道,本想省点钱,却要花大钱,父亲心里的痛要压过骨折的疼。他赶紧使劲眨眨眼:“没事,您不是老给我讲塞翁失马的故事?否极泰来。”
父亲没说话,两滴眼泪顺着眼角,流出了眼角。
看着父亲眼泪,李响一阵难过。父亲忠厚老实,也没啥手艺,就闷头种地种菜。一年到头的忙,收入也不过四万块钱,要知道花费十五万,会更难受。
他装作满不在乎地说道:“爸,不就是做个手术吗,都是小钱。”
半小时后,父亲被推进手术室。李大志走了,娘俩在手术外等着。等待的时间揪心又漫长,母亲熬不住,问李响工作情况,还有孟晓。
这个时候,李响更不敢说自己辞职创业,只好搪塞过去。
孟晓还好,给李响打回电话,很是着急,还要把钱直接打过来。李响不想花她的钱。她父母还在穷追不舍,让她资助弟弟结婚。孟晓爹娘从小就重男轻女,孟晓心中很是不平,不想把钱给弟弟,而且李响还急需用钱注册公司。
但若是知道把钱给了还没过门的老公公,她爹娘不和她断绝关系才怪。李响劝她,就把钱给父母吧,毕竟只有这一个亲弟弟,但必须说明仅此一次。孟晓答应了。
说完孟晓,李响搀扶着母亲回了病房,躺在床上休息。母亲不能久站久坐,不然腰椎会痛。
他又回到手术室外面,坐在地上等着。
孟海涛和吴明下班了,给他发来视频,询问父亲情况。听李响说完,两人各自给他转了一万五千块钱。因为买房,两人手头很紧,一万五千块钱是两人最后的积蓄。李响也不想借他俩的钱,但已经转了过来,只好先留下。
但他想哭。昨天晚上顶风冒雪,还受着委屈,他还觉得都不是事。今天,他两次想哭。一次是看到父亲难过的模样,这次是因为好同学。
手术进行了将近六个小时,晚上九点,父亲才被护士推了出来。由于实施了全麻,父亲仍紧闭着双眼,看到李响时,似乎没什么反应。李响着急地问医生。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但术后至少卧床休养三个月。
把父亲推回病房,抬到床上,李响坐在了病床边。
病房里很安静,就连护士进来的时候,都轻手轻脚。临床的老大爷已经睡着了,他骑自行车锻炼时,为躲避一个小孩,摔折了腿。他和父亲一样,都是飞来的横祸。
真真是飞来的横祸,就像昨天突变的天气。今天上午,李响还在想着即将开张的公司,现在只能坐在病房里。巨大的反差,让李响觉得像脑袋挨了一闷棍,迷茫又迷离。
钱没了,他一点不心疼,但父亲让他伤心难受,而且,难受的不止是父亲摔伤,还有父亲的后悔和难受。父亲为了省钱,自己修房子,是想让他早些在省城买房买车,成家结婚。住院了,父亲疼的是住院费,不是自己的骨折。
为了不让父亲再想着省钱,也不再因为钱而为难,现在李响更迫切地想挣钱了。
可现在又怎么办?刚才母亲说,等父亲出院,就让他回去上班。他肯定不能一人回去。母亲本就腰椎不好,伺候卧病在床的父亲,会导致病情加重。除非把父母一起接到省城,然后租一间房子。但父母怕花钱,绝不会跟他回去。
现在李响真正感觉到了钱的重要。如果他真如李大志想象的那样,挣着了大钱,父亲也不会自己修房子,也不会因为花钱做手术难过。后面康复,还需要一笔费用,到时还要继续借钱,父亲会更自责。
他恨不得立即马上挣上大钱。可不仅要留下来,还至少三个月。三个月时间,可能会有其它物流公司抢占他们已联系好的批发市场,也就错过当前好时机。
但李响不管这么多了,父亲出院后,就和母亲一起照顾父亲,也接替父亲伺候那两亩菜园。
父亲肯定不忍心让那两亩菜园荒了,而且李响也不用二十小四在床前伺候父亲,那就种点菜,多少也能卖点钱。
忽然,李响想起李大志跟他说起过,父亲本来要种秋葵。秋葵?李响在记忆中找到那种酷似辣椒,但带棱角的蔬菜。他吃过一次,据说不便宜。
他拿出手机,开始搜索这种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