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定风波
林安这首《定风波》的词文念完,在座的众人当中已无了任何的交谈之声。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蔡闿怔怔的念着这首定风波。
上阙之词念出,蔡闿只觉得胸中平添一股清旷豪放之气。
耳目为之一新,心胸为之舒阔。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蔡闿又喃喃的念着下半阙。
“醉醒全无,无悲无喜,胜败两忘······”
蔡闿看向陈和光,眼中充满了惊奇与崇拜。
能写出这样的词意的定风波,想来心境已定是宽达无畏。
自己这个知军,已经是比不上手下这位知县远甚了啊!
和蔡闿一样,在场的众人看向陈和光的眼中都多了些异样的光芒。
有人还沉浸于这首定风波的意境之中怔怔入迷。
有人喃喃重复着词句。
而为众人视线所聚焦的陈和光,也是神情激动,直挺挺的端坐在位置上。
“好词啊!好词!”
放下笔,查惟轻轻的抚摸着刚刚誊写下来的词句,如痴如狂。
“快看!”
正在园子中吟诗作对的一众书生学子中,忽然有人发现那座层楼之中竟然迸发出了七八道紫色长虹,直冲云霄。
“我的天啊,那里怎么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同时破镜!”
一众书生学子怔怔的看着层楼方向,震惊不已。
不一会儿,便有个书童从里面匆匆地跑了出来。
拿着手中的纸,书童高声喊道:“知县陈大人有词《定风波》,查院长命诸位即刻品读!”
玩大了!
陈和光身后,林安懊恼不已。
自己TM就念了首东坡肉的词啊,你们怎么还都突破晋升了呢?
又想到了自己送给昭德宫张昭地的那几首丘处机的词,也让张昭地连破数境。
林安有些无语,怎么自己背的诗词,反倒是便宜了别人呢?
我的资质就真的很差吗?
周身的紫气逐渐消散,查惟站起身,走到陈和光的面前,弯腰拜揖。
“陈师!”
陈和光被查惟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扶起了查惟。
且不说查惟要比自己大上多少岁。
但就是这词,也不是他作的啊!
陈和光觉得他要是受了查惟的这一拜,今晚指定遭雷劈的。
“陈师!”
“陈师!”
······
屋内,其他一众夫子儒士们也有样学样,纷纷起身朝着陈和光拜礼。
弄得陈和光忙得一个个的跑过去,将他们扶起扶了起来。
“多谢陈大人。”
另外两个因为这首定风波而小有突破的官员也朝着弯腰作揖。
“啊,不必如此,不必如此,你们真的不要这样啊!”
陈和光一脸的无奈,看着眼前的场景,又忍不住回过头狠狠地的瞪了眼林安。
怎么又瞪我?
林安无辜的摸了摸鼻子,不明所以。
“哈哈哈······来人,速速带着这首《定风波》,快马往去鄞县的官道上找那个知县,将这首词送给他。”
蔡闿将自己誊写好了的《定风波》交给了自己的侍从,笑道:
“诸位,今日这场文会的魁首,我就做主给了我们衙门的陈大人,如何?”
“陈大人这首《定风波》一出,我们谁还敢争今日的魁首。”
“就是,今日的魁首若不是陈大人,我等可也不同意。”
······
“······何妨吟啸且徐行······”
“······一蓑烟雨任平生······”
在人群外围听得心痒,范纯祐挤进人群之中。
听清了那书童念的词之后,范纯祐又挤了出来,走向了一名面相愁苦的中年人。
“梅先生,这是广德知县陈和光作的《定风波》,来听听。”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梅尧臣眼底的那抹愁苦淡了几分,喃喃自语。
忽而想起了范纯祐刚才说的话,梅尧臣问道:
“天成,你刚才说这首《定风波》是谁作的?”
范纯祐答道:“新上任的广德知县陈和光。”
闻言,梅尧臣皱着眉头。
“就是子义兄之前的亲家,那个户部主事?”
范纯祐点了点头。
梅尧臣眉宇间的愁苦又重了几分。
“当初我作《啄木》与《灵乌赋》劝你爹,你爹回我以他作的《灵乌赋》。”
“子义锋芒太露,我又书信与他劝他暂避那些人,结果他也没听······”
范纯祐咳嗽一声,惨白的脸上又少了几丝血色。
“新政失败,我们这些官员,散的散,贬的贬,也不知何时才能共聚一堂,一展胸中抱负。”
梅尧臣举起茶杯,愁苦的脸色上浮现出了坦然来,对范纯祐道: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范纯祐也笑了笑,举杯回敬,道: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
官道旁。
驿馆。
厢房之中,一名身穿官服,却有些不修边幅的年轻官员坐在窗边的书案边,专注的看着手中的书。
屋中的仆人进进出出的搬着东西,也没能影响到这年轻官员。
“少爷,赶了一路,既然累了,那就把书放下来歇息歇息吧。”
年轻官员摇了摇头,目光却始终没从书上挪开半分。
“哎。”
仆人叹了口气,只得在将屋内收拾好了之后,退出去关上了门。
“我家大人广德知军蔡大人,命小人将文会魁首之词交送知县大人,还请知县大人出来看词!”
被年轻官员的仆人挡在了门外,蔡闿的侍从只得在外面高声喊着。
仆人也生了气,将侍从往驿馆外面赶。
“你这人,也忒不识礼了,我都说了,你将词交给我变好了,我自会交给我家少爷,你喊什么喊,扰了我家少爷清净。”
那蔡闿的侍从一边向仆人赔着笑脸,一边盯着屋内。
他家知军大人可是说了,不仅要他亲自将这首《定风波》交给这个知县。
还要看清楚这个知县看到词之后的表情,回去之后还要给他说一说的。
屋门打开,年轻官员走了出来。
“老叔,让他过来吧。”
“是,少爷。”仆人应道。
回头瞪着蔡闿派来的侍从,不满道:“少爷叫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