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随心而动 之 愿望 大路之东

我不应该喝最后那杯啤酒，”我说着，手捂着肚子，马车把我摇来摇去。

“伦瑟利特会觉得自己被证明是对的，”奥尔戈斯笑着说。

“毫无疑问”。

他又笑了起来，我暗自轻轻呻吟了一声。她骑在我们前面二十码的地方，身旁是米托斯，米托斯骑着一匹黑色的母马，身穿锁子环甲，头戴浅色铁质头盔。伦瑟瑞特的装束和米托斯类似，但显然她躯体娇小许多，盔甲占比很重。她戴着一顶蓝灰色的铆钉板头盔，把她的头发和脸几乎完全遮住了。加内特骑着他那匹斑驳的母马，不紧不慢地跟在马车后面，而手里斧头，似乎随时准备着砍人。我想我应该感到安全，因为他们都全副武装，眼睛不停地扫视四周。但这种力量的展示只是提醒我，我们是危险国度的亡命徒。在克雷斯登，钻石帝国的统治虽然几乎让人窒息，但至少把强盗和职业掠食者挡在了海湾之外。但在克雷斯登之外，在这里，虽然不再被钻石帝国管辖，但我们的确似乎是狮子领地的羚羊，或者老虎辖区里的麋鹿。

在接下来的一周左右时间里，看见的巡逻的人很少，赫洛夫国的狼和强盗们知道如何避开他们。奥戈斯告诉我，狼从来不攻击人，这一切都是某种神话。那就只剩下土匪了。我问他，他们是否也是睡前故事的素材。他没有理会我。

我开始紧张地拨弄那把小弩。奥尔戈斯注意到了，他一手握着缰绳，教我如何上膛、瞄准、射击和开弓。我没装弩箭，空着滑槽，反复练习上弦和射击，十几次以后，觉得充分掌握了再停下。直到此刻，我似乎理解了拿弩箭对着人的感觉了，我清楚知道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确定不会再轻易拿着这个东西和人开玩笑了。毕竟，生命，对大家都只有一次。

“很好，”他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路面，“这不应该是你今天学到的唯一的一课。加内特并不总是一个好相处的人，米托斯非常重视自我克制。”

“我没注意到加内特有那么克制，”我辩解道。

“我想他怀疑你是故意惹他生气。而你和他妹妹的争吵也于事无补。”

“妹妹?!”

“是啊，你没猜到吗?”他们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嗯。的确如此，非常相像，但我，”，我说。

“在外表上他们很相像，我的意思是，虽然他们有某种做事情的……认真。”

“这是我听过的最委婉的说法，”我说。

“他们的生活很艰难，”奥尔戈斯说，“他们非常认真地对待我们的职业。”

“是吗?嗯，我的生活也不是一帆风顺。是什么让他们的生活如此艰难，以至于我们其他人都要小心翼翼同情他们呢？”

他飞快地瞥了我一眼，显得气急了，然后又回头看着马路说:“也许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

太好了。对此你没什么可说的。

我们周围的土地看起来更苍白，土壤更贫瘠。树木变得分散而矮小，仿佛被太阳晒干了。天气越来越热，空气又浓又重。汗水在我身上冒了出来，但没有蒸发，让我浑身黏糊糊的，很不舒服。我们拍打着欢快的小蚊子，它们在我们耳边嗡嗡叫，从我们的前臂上吸血，然后跳到虚无之中。嗯，小插曲，没关系。很快，我就能看到蚊子们身后留下的一个个慢慢鼓起来的带红斑的痘痘，荒野里蚊子们真够毒的，我爱和人争吵的脾气也随之慢慢平息下来。我开始低声诅咒这蛮荒险恶的环境，奥戈斯两次转向我，好像他以为我在和他说话。最后，为了占据我的思绪，我还是这么做了。

“那你是怎么进入这场游戏的?”我问他。

“哦，说来话长，又一个残酷的故事，”他回答说，“改天再说吧。”

他默默地盯着前方，我也不再去追问。

由于奥格斯驾车技巧高超，就像一个没有手臂的杂耍者的动作一样有趣，我看着看着几英里路程就过去了。植被开始变得更加稀疏，土地也变得更加干旱。目睹周边的变化，颇感很多事情都扣人心弦。天气闷热，坐在车上简直比坐在沼泽鼠的腋窝还热，没什么可以扇凉的，一切降低温度的小动作都于事无补。我记得，当我们辚辚驶过时，我正好看见一只雀从蓟果中拽出种子。在那之后，什么都没有。一行人沉默不语，只有马车和马蹄声。

做一个冒险家，不应该像咱们这般无聊。我知道这点，这是因为我是英雄故事方面的半个专家。我在《国王的复仇》中扮演的是公主，在一年半的时间里，每个月都要玩几次。但是故事里没有一次在马车上坐上几个小时的情节……

三个小时后，奥尔戈斯叫醒了我。多亏了道路的质量，我想我们必须感谢那该死的钻石帝国，我们和克雷斯登之间有三十多英里的距离。到目前为止，我们只经过了几辆大篷车，但奥戈斯叫醒我是有原因的。我们身后是一支帝国骑兵巡逻队，正快速逼近。

“到后面去，”他说。“你可以藏在那堆丝线下面——”

“我不想再躲。”我说。

奥尔戈斯看了我一眼。

“如果他们拦下我们，他们会搜查马车，找到我，然后我们就完了。”

“你有更好的主意吗?”

“除了他们放过我们之外?”还没有。”我说。“给我一分钟。”

我回头看了看:整整一个排的帝国军队，大约有二十五人，其中一名军官骑马跑的很快。很快，他们有人跑到我们前面，挥手让我们停下。然后他们排成一行，绕过马车和我们的几位骑手，停了下来，一排长矛对准我们。

顿时，我觉得，躲在车后面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们在找一个叫威廉·霍桑的人，”警官吼道，“一个臭名昭著的叛乱分子。所有人下马，站在远离马车的地方。”

我们照做了，八个士兵小心翼翼地从马背上爬下来，用长矛顶着我们，另外四个搜了我们的身，拿走了我们的武器。奥戈斯责备地看了我一眼。没有人说话，我感到一阵恐慌涌上心头。军官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五官坚毅，就像一个经历过重大事件的军人。他对一个身穿镇警卫制服的年轻人说着话。沉默了很长时间，他们只是看着我们，这时有人打开了车后挡板。过了一会儿，一个士兵从马车后面走了出来，说:“上尉。他一手拿着一件厚重的鳞甲外衣，一手拿着一把战斧。“车上装满了武器，长官。”

军官转过身来对着我，他那伤痕累累的皮革般的脸上慢慢绽开了浓浓的笑容。这一次，谢拉特商人的故事似乎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要求了。

“你们谁是霍桑?”军官得意洋洋地说。“或者，你们宁愿在克雷斯登的刑台上示众再被处以绞刑?”

我的心狂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