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随心而动 之 愿望 强敌初现

门楼里是一群等待命令的士兵。吊桥已经放下，吊闸挂在上方高高的铁链上。由于放下吊桥要花很长时间，而且在劫掠者袭击我们之前，我们还在派士兵出去，所以吊桥可能一整天都是开着的。我看着伦瑟丽特和莉莎在指挥组织长矛和弩的队列。一切都异常熟悉，但这一次太阳很高，空气清新，我们的人数比敌人多出两倍。

我绕着马车转了一圈，解开了门闩，把两边箱板向下放了一半。我然后我夹紧中心的主轴，开始组装巨大的弩。然后，我给自己穿上盔甲。当我把头伸进锁子甲里，透过里面柔软的皮革，能感受到它的凉爽和沉甸甸的份量。在我的周围，村里的非正规部队准备再次与深红色的突袭案件的劫掠者正面抗衡，阳光十分耀眼地照在他们的刚刚穿上的新盔甲和新磨好的斧头上。我把剑束在腰间，把盾牌放在马车的箱板上，俨然觉得仿佛自己是个经验老到的善于指挥战斗的英雄。

伦瑟丽特虽然还没有戴上头盔，但已经全副武装，基本准备就绪。我看着她用脚后跟戳进马的两肋，对着野猪矛和自制长矛那膨胀而笔直的线条大喊大叫着给自己鼓劲;然后她突然转过身，朝北望去。我站了起来，依稀能辨认出天边有一片尘雾，又宽又低。城堡的角楼里响起了号角声，一阵疯狂的欢呼在我周围响起，就像狗看到熊一样。

门楼里传来了灰海岸步兵的第一批一百人，奥尔戈骑在他们前面的白色战马上。他穿着赤褐色亚麻布的束腰外衣，配以深色皮甲，上蜡并覆以钢环。一顶由铁和公猪獠牙制成的头盔覆盖着他的头部和颈后，顶部是一根黑色的马毛羽毛，一直拖到他的肩膀。除了棱角分明的脸颊护甲，他的脸其它部位都暴露在外。虽然我觉得自己是个英雄，但穿着不合身的盔甲，看起来就像个白痴——就像格雷海岸公爵骑着马，但看着却像离开水面的圆滚滚而又很笨拙的鲤鱼——奥尔戈斯才是真正的英雄，而且看起来很像那个角色。他穿过我们的队伍，向我们简短地点了点头，这是一种自信和尊严的点头。我周围的人看着他，你可以感受到他的出现是如何鼓舞了众多战士们心。我继续拨弄着我的弩。

在城门楼的入口处，我可以看到A连的第一梯队正在等待，他们紧贴在城墙上，以便让加内特和他的希望镇骑兵出城转向我们。他们身穿银色鳞甲，戴着镀铬钢盔，披着蓝色短披风，就像护送我们离开西荷姆的那些人一样，但他们看上去自信而专业。他们的蹄声响彻过桥，格雷海岸的士兵们发出赞赏的喊声。加内特身穿灰色锁子甲，头戴角盔，面色苍白地坐在他们的前头，他调整了一下盾牌，用战斧向骑手们做了个手势。他们在马车前面走过，然后在城堡的角落里朝着平原的中心形成一个方阵。加内特看上去也很像，平静而令人印象深刻地跨在那匹壮观而巨大的战马上。我皱着眉头，纳闷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看起来像是不小心走到这个舞台上的。不管我怎么想即将到来的相遇，我还是觉得自己像个骗子。就连可怜的村民们现在看起来都很懂行似的，而且大部分人都拿着园艺工具。

冲天的尘埃正在逼近，但我想我们还有几分钟，如果他们放慢速度，我们还会有更多时间。我把其中一根弩弓抬到组装好的三脚架上，用螺栓固定好，来回摆动着，像个专家一样，顺着它的双凹槽往下看。伦瑟丽特正把马从马车前面解下来，领着它们离开，当我扣上最后一只弩箭时，她抬起头默默地看着我，用手遮住眼睛。

“想说什么?”我说。我看不见她的脸，但我知道她在认真地看着我，思考着什么。

“没什么。”她耸耸肩。“祝你好运，威尔，”她说着走开了。

我想给她回句话，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样会毁了我正在做的这个“我很专心，很有效率”的形象。她把沉重的铁头盔垂到肩上，我看不见她的脸。

我准备好了。弩弓被紧紧紧地而致命地安装好在架子上，我跪在它们后面，有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注意我的个人武器在哪里，以便在必要时能抓住它们。在阳光明媚的下午，队伍变得沉默和期待，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正在靠近的骑兵们。奥尔戈斯仍骑在马背上，他越过肩膀望向那里的尘埃云变得更加锐利，已经冒出了许多人，在阳光下清晰可见，闪闪发光。沙土在他们的马蹄下像浪花般迸裂，他们向我们驶来，一动不动地坐在马鞍上，深红色的披风在他们的背后清晰可见，他们的三角长矛高举着。他们放慢了脚步。

奥尔戈斯呼唤他的连队，他们放平矛头准备冲锋。我拉紧了弩弦把弩上的钩扣扣好。第二连在门房里等待，准备在突袭者逼近时再行冲锋。在鲜红的骑兵后面，我依稀能辨认出维尔内塔骑兵像虎钳的下半部分一样向我们逼进来。米托斯就在潜藏在他们中间。我突然想到，他不知道我们在阿德辛要塞发现了什么，更不知道帝国士兵逼近的消息，但后来格雷海岸和维尔内莎也不知道。就像大多数我可以声称参与其中的事情一样，现在看来，这件事已经无关紧要了。我看到他们向我们走来，我又想了想:如果我们能抵挡住他们冲锋的最初冲击，我们侧翼和后方的攻击应该会让他们无能为力。

随后，劫掠者在我们箭矢飞过的地方完全停了下来。我们静静地等待着尘埃落定。一分钟后，公爵一行的十二个人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我问道。

一名年轻的下士说，“你的马车看起来有点脆弱，所以我们被派去增援这些农民，不管他们是谁。”他咧嘴一笑，朝紧紧围在马车周围的村民们点点头。

“很好，”我说，心里想奥戈斯护送的部队不会显得“不堪一击”，“但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们为什么停下来了?”

“劫掠者?”他耸耸肩。“这问题难倒我了。”

在我们面前的平原上，入侵者似乎仍在等待，似乎要我们去找他们。一些爱国的市民在城堡的城墙上射了一两箭，但都没有射中。我正看着突袭者们像我以前见过的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克制着自己，这时又响起了一声欢呼:一声长长的、响亮的欢呼，从城堡里开始，传遍了格雷海岸部队，甚至从维尔内塔骑兵那里传来了回声。我转向莉莎和马车前的长矛线寻求解释，但似乎只有为数不多的援军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和其他人一起大笑欢呼。

“现在什么?”我喊道。一开始他们没听见，我只好爬到马车前面，拍了拍年轻军官的肩膀。

“他们在喊什么?”我说，察觉到他们的情绪，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下士身体前倾，向西指了指唐斯和边境森林的树梢。

我转过身去看。有一条由士兵和旗帜组成的黑色缎带:一支庞大的骑兵军队的黑色旗帜正稳步向我们走来。

“援军来了，”下士喊道。

“什么?我在嘈杂声中回敬道。

“我们今天早上得到消息，”下士说，“页岩岛已经派出了它的整个军队去粉碎袭击者。200名骑兵和700多名步兵。”

我盯着他，突然冷若冰霜。

但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响起了一声喊叫。我们的部队掀起了一阵涟漪，下士的笑容消失了，他盯着人们所指的方向:不是指突袭者，也不是指从西边来的页岩军，而是指我们身后向南的部队。

我转过身来，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发现我们背后的平原突然笼罩在一层厚厚的灰色薄雾中。片刻之后，雾被吹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支军队，看起来就像从地里蹦出来的玉米。但这支军队并没有穿着侵略者的绯红。

他们穿着白色的。

在他们银色头盔的闪光中，我看到了我们注定的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