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对酒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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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易嫁

缪世章猛地推开殿门,只见殿中空荡寂静,只有一穿红嫁袄的女子背对殿门,端正地跪在城隍神像前。

三枝高香袅袅,“啩啩啩”竹签摇荡在签筒中的声音回响在静寂的殿中。

护院高兴地就要往里冲:“大小姐!找到大小姐了!”

缪世章一展双臂:“你们在外面候着,四下搜寻谭教习。”

护院们答应一声,分头行动。

缪世章迈过高高的铜门槛,反手将殿门缓缓合上,阳光透过镂雕窗棱射入,殿中立时更显幽暗静谧。

崭新的红嫁袄上金线绣的凤凰在光线下闪着亮光,一丝不乱的盘发,两只金钗插在鬓间,旒紞金冠端正地戴在前额。

静静的背影,缓缓的脚步一步步接近她,缪世章走到女子身后,沉声道:“大小姐……”

“啪”一支卦签从卦筒甩出。

缪世章俯身拾起,仔细看过后闪过一丝惊喜:“大小姐可是在问姻缘吗?”

宋宗英一言不发,端正地跪着,殿中幽暗,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见她额上的旒紞珠串晃都不晃。

“我知道大小姐对这桩婚事并不十分甘愿,才到这里一求神明。”缪世章轻轻一叹,“大小姐和梅小姐一样,从小就对城隍爷极为敬仰的,我给大小姐念念这支签可以吗?”

宋宗英似是缓缓点了一下头,仍怔怔地敬视着城隍像。

“三生夙缘缱绻来,九天阊阖庆今开。”缪世章笑道,“哎呀好签好签,恭禧大小姐天赐佳缘,今日出阁乃是上吉。”

宋宗英不喜不欢,这一动不动令缪世章笑意顿敛,心中忽然沉甸甸的,他沉吟片刻,道:“我知道大小姐已见过谭教习,对世章更是极为怨恨,世章又怎么能让大小姐大喜之日留此心结?也罢,今日世章就在神灵面前陈明心迹,今日不说怕是再无他日了!”

宋宗英略略惊讶中,缪世章已肃然“卟”地跪在她身边,表情决然道:“尊神在上,凡夫缪世章敬禀。世章祖父受宋氏明公一饭之恩,遂立誓服侍左右,日久情深,到世章已历三代。世章愚昧稚鲁,反蒙宋老爷恩惠,将宗梅大小姐赐婚于我,世章无以为报,唯有谨遵家训,倾毕生之力辅佐宋氏后裔,荣辱与共生死相随!”

宋宗英霍然暗惊,额前珠串“唰”地一抖,脑中忽然出现模糊的影子,将时光倒回了二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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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模糊的庙里,一只小手将三支燃着的清香小心地插入案上炉中,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在城隍爷前郑重跪下,一位忠厚的老人将怀抱的小女孩轻轻放在小男孩右侧的蒲团上,小女孩好奇地看着小男孩的跪姿,也学着跪了下来,老人和小男孩欣喜地看着她,就见小男孩转头肃然正对城隍爷念念有词,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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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那个模糊的小男孩与身侧的缪世章渐渐融合,宋宗英只觉头中一昏,身子一晃,赶快稳住心神。

只听缪世章继续肃然道:“未料风云不测,一场世仇之争令宗梅小姐失散无踪,世章祖父为保护小姐罹难而去,宋老爷怜缪氏护主有功,世章再蒙眷幸,得赐婚于宗英二小姐,自此视若奇珍,自襁褓至及笄百般呵护。”沉了片刻伤感道,“岂知造化弄人,世章形残貌陋,怎配得上宗英小姐丽质花容,故向大少爷了断这段姻缘,世章表面虽然平静,但实为断肠之痛!”

缪世章悲声渐起,一时说不下去,宋宗英身子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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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像后的天幕垂幛不知是被风吹还是如何,也飘动了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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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世章抬头仍极肃然:“时光荏苒,世章已全无杂念,唯有鼎力助宋府荣安。今日宗英小姐喜得良缘,又可助大少爷固镇九仙,世章为促成此事不免行事卑劣……”他目露痛心之意,“令世人不耻,令大少爷疏离,令大小姐痛恨!但世章忠心澄澈,至死不改!唯愿大少爷英名永筑,唯愿大小姐如意安康,若能如愿,世章纵沉劫地狱也无怨无悔!”

缪世章神态至诚,眉宇坚定,竟凛然生出一股气势,令宋宗英心中一动,纤手竟不觉轻轻扶住了缪世章的右臂,忽然两人都如触电一般,宋宗英忽的松开,“腾”地站起,转身平复了一下,向殿门走去。缪世章心起波澜,一怔,忙起身跟上,宋宗英两手扶门,正要开启,忽然一声轻响自城隍神像后传来。

缪世章眉心一挑,蓦然回身,就要向神像后探去!

“啪”宋宗英反手一把将其拉住,缪世章顿住,怔怔地看着他袖子上的纤手,宋宗英未曾回身,只见她慢慢松手,从袖中掏出一块红绸,缓缓盖在了自己头上……

缪世章一惊,随即一喜:“大小姐终于解开这个结了吗,自盖红绸是答应今日出阁了吗?”

宋宗英缓缓的深深地点头,沉了一瞬,猛然将殿门打开,阳光普射进来,洒在二人身上!

门外的护院见了盖着红盖头的宋宗英均是一惊,怔住:“大小姐?哦,掌柜的,都搜遍了,没发现谭教习。”

宋宗英突然伸出右手,缪世章怔了一下,忙紧张又恭敬地轻扶住纤手,引她走出殿外,终于没有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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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外官道上,一队车马浩浩而来,两车油封的大箱子,沉甸甸地辗路而行。

刘二豹神气地一马当先:“姓缪的蒙我,姓柴的也蒙我,我反倒成了过街鼠。哼,有这二百杆硬货,看九仙镇谁还敢小看了我!”

原来他和郭老板骗姚大叔之事惹了众怒,谭逸飞勇砸酒坊对抗柴田更令刘二豹成了众矢之的的小人,团防日日被人砸菜叶扔鸡蛋,维持营生的卖肉也无人问津。刘二豹躲了几日不敢出门,想想总不能如此下去,自己要是有山防那等军威还怕这帮草民!于是便咬牙取了全部积蓄,趁夜离镇直奔龙府,买了二百杆最威力的捷克枪,这下才觉腰杆又直了起来,耀武扬威地回程。

团丁:“团总,咱这两车还不把七虎子震了!要不,咱先回镇震震他们,再去县上登簿?”

刘二豹略一想:“成!”

车队行至岔道,本应往县上的一条路去,刘二豹却带队往九仙镇方向行去,他哪里知道这岔路没走对,便是出岔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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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世章扶着宋宗英缓缓出了庙门,均似从对方的手中感到了彼此强烈的心跳,缪世章努力收敛心神,扶着宗英走向篷车。

就见七虎到了门前,见此奇道:“二哥!哎,大小姐,你还没出阁盖个盖头干啥?”

宋宗英一言不发,静静进了篷车。

熊二:“有啥?大小姐本来行事就好个新鲜嘛,论胆子,这镇上哪一个女子能跟大小姐比。”

缪世章笑斥:“呵呵,这是谢城隍爷的吉签,大小姐在即刻还愿呢。”

七虎笑了一阵,突然向缪世章低语:“二哥,货到了!五个大箱封得严严实实。”

缪世章眉峰一挑:“好!”随即吩咐护院,“速向大队长和夫人回报,大小姐求得上上签,今日出阁正是良辰吉时,从速准备!”

护院们忙不迭地回去报喜领赏。

缪世章:“虎子,速回府向大队长和姑爷请示,官道鱼龙混杂,为求万全,请姑爷拨一队人马随着你前去开道,侯府军威震慑加上咱山防的威名,新人此行必定一路顺风!”

七虎早就等着这句话,高兴地上马飞奔:“好!大小姐,虎子给你开道去!”

缪世章笑看七虎远去,遂上马随篷车离开了城隍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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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神像前的清香仍在燃。

殿外篷车声马蹄远去,殿中又复一片寂静。

突然,神像后的垂幛猛地动了一下,从后面传出“砰”的滑倒地上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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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前厅一片不安,宋宗祥和梁嘉琪正在加急吩咐人到处去找宗英,直到护院急急来报说大小姐是去庙里求了上上签,舅老爷吩咐说今日出阁,两人这才转忧为喜,又是一片张罗。

侯元钦走进行礼:“大哥大嫂,元钦不胜酒力,现在才来给两位问安。宗英好些了吗?”

梁嘉琪忙道:“今天可好多了,刚才我还陪她试嫁妆呢,高兴着呢。”

侯元钦喜道:“哦,那就好。我是怕这一路上宗英的身子受不住,正想和兄嫂商量,是不是等宗英康复了再过府?”

梁嘉琪:“侯兄弟,你为宗英着想得太周到啦,可是啊,你不急有人急。宗祥,老太太特意给我打了电话了,让我劝劝你可别舍不得妹子,催她的大孙子赶快把孙媳妇接回去唱一出双加官呢,哈哈哈……”

宋宗祥笑道:“哦?妹夫,什么是双加官啊?”

侯元钦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奶奶要送给她孙媳妇一份大礼,前些日子我平息设领之事略立军功,奶奶就和爹说新婚之日就宣布我荣升旅长的委任。”他带着微微得意又道,“宗英过门就是旅长夫人了。”

宋宗祥大喜:“哦?这大好的事妹夫瞒得密不透风,一定要罚酒三杯。小生子,上酒,摆席!”

厅中一派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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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坊院外的大布告上挂着谭逸飞的亲笔承诺“即日起,酒仙每日出货二百坛”。

魏永更对着布告苦思:“二百坛说什么也不够啊,咋想的?放着白花花的洋钱不赚,这要是添上一笔,变三百坛多好。”

背后一个声音:“要是添上两笔,变五百坛,岂不更好?”

魏永更不住点头:“就是就是,中间添一竖,再来一折,五百坛,哈哈!”转身讶道,“谭、谭老弟!”

谭逸飞似笑非笑地站在魏永更身后。

魏永更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光我这么想,你看,每天有多少老板来和我要酒啊。”

正说着,又一批酒商们来了:“谭会长,我出三块钱一坛,酒仙你就多卖我二十坛怎么样?”

“我出四块”

“五块”

魏永更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谭逸飞忙一一揖谢:“酒仙明码标价,逸飞怎能破了规矩?多谢各位老板捧场。”

酒商:“哎,谁不知道谭会长大度给同行让柜,可是你每天就出二百坛,还优先本镇一百坛。这,就这一百坛怎么够我们这些外镇客分啊?”

魏永更撺掇道:“谭老弟,看这些老哥多诚心实意,你就如了他们的意吧,也、也别叫人白跑一趟。”

谭逸飞为难片刻:“要不……这样吧,窖里还有几百瓶窖藏,是给县长大人准备的,现在交货期还没到,就先让给各位如何?”

“好啊好啊,多谢谭先生。”

谭逸飞:“就是,县长大人定的货,酒器全是上等青花,光这瓶子嘛就贵上两块。”

“不成问题不成问题,只要有酒仙,啥价任凭谭先生定!”酒商们争抢着。

魏永更早已等不及:“谭、谭老弟,那我就带老板们提货去吧。”

谭逸飞笑着应允。这便是他的移花接木之计,原来他早已发现日常的酒坛千篇一率,并不能满足官贵阶层送礼的门面,便早已备好了高档的瓷瓶玉壶,酒仙自还是原酿,只是将一部分移装到这批金贵器物中,一下便身价陡升,很快在达官显贵中畅销起来,这就与销与平民的酒坛形成区分,酒仙率先实行了异档分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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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我中华酒器,早在新石器时期,就已经出现了形状类似于后世酒器的陶器。至商代,青铜酒器高度繁荣,爵、角、觚、觯、斝、尊、壶、卣、彝,不但器型多姿,亦彰显了身份之高低,《礼记•礼器》篇有载“宗庙之祭,尊者举觯,卑者举角”。汉代时,漆制耳杯最为流行,被称为“羽觞”,一直延续到晋代,最著名的便是羲之兰亭之曲水流觞。

若说这其中最为尊崇之酒器,当莫过于“鼎”,君不闻,鼎玉龟符、鼎成龙升、问鼎轻重、负鼎之愿吗?这一高足阔口的酒器自“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之后,便一跃升为江山王权之象征,一览众山,至高无上!

再至唐宋元明清,历史文化煌煌发展,酒器更是流彩多姿,金、银、玉、瓷,更有水晶、琥珀、玳瑁、珐琅等珍稀材质。北宋著名文学家黄庭坚诗云“杨君喜我梨花盏,却念初无注酒魁。矲矮金壶肯持送,挼莎残菊更传杯”,四句诗各含一酒器“盏、魁、壶、杯”。再看太白,“蒲萄酒,金叵罗”“舒州杓,力士铛”“玉瓶沽美酒”“一斗合自然”“何如月下倾金罍”“玉碗盛来琥珀光”,诗中“叵罗、杓、铛、瓶、斗、罍、碗”不但酒器变幻无穷,更成就了这位千古诗酒第一仙。酒器只尺泽耳,可见我中华酒文化何其醇厚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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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个酒坊和酒肆的掌柜惶恐地站在桌前。

柴日双看着桌上的出货单,越看面色越沉,抬起头阴郁地环视众掌柜:“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出去看看看看!哪家字号过年不图个财源广进,你们却在给我交白账!我要你们这些废物何用?”

众掌柜更加惊恐:“柴老板请息怒,实在是酒仙风头太盛,加上谭逸飞花招繁多,各大报纸电台都跟风吹捧,眼看已成了气候了。

“正是正是,尤其值此年关,正是访亲奉礼之时,上至龙府县衙,下至贩夫走卒,人人都以抢到酒仙和嫦娥桂为荣,酒肆里这价码都翻了好几番了,谁不抢着先卖他的货。”

“胡说!”柴日双不信,“他每天只出二百坛再俏手也有限,难道他身为会长居然敢自食其言?”

“每日二百坛一坛不多,只是他另备有一批瓷瓶玉壶做酒器,瓶与壶都不是酒坛,所以不能算他食言,况且这瓶与壶比酒坛精美金贵了很多,一壶酒的价码已胜过寻常十坛,就这,仍是被达官富绅争抢一空啊。”

“砰”柴日双气得咬牙:“狡猾!大大的狡猾!你们怎么就想不出,愚木之徒留之何用!”

众掌柜忙道:“柴老板开恩,酒仙之旺不只是我等力所不及,这远近镇里没有一家酒坊能比啊。”众人恳求声不绝于耳。

柴日双不屑地冷笑:“摇尾乞怜,支那狗!”

众掌柜蓦然变色,敢怒不敢言。

柴日双眯着眼睛又道:“怎么?你们以为你们是谁,等我大日本皇军踏遍,中国人,全是天皇陛下的臣犬!”又斥道,“就是做狗也要做条好狗,怎么不去帮主子狠狠去咬谭逸飞,在这里求我有什么用?出去,都出去!”

众人脸色极差鱼贯而出,但谁也不敢吱声。

账房小心地问:“老板,现在领事馆的风还没过去,谭逸飞的名声又正旺,咱是不是等这风头过了再开工?快!中国人什么都是一阵风,来得快散得也快,您看……”

“胡说!”柴日双怒道,“福田升业下七家酒坊,难道要被一个谭逸飞逼得关门吗?”

账房:“可咱们现在产的越多损失就越大呀。”

柴日双气得拍着桌子,忽然一转念,嘿嘿嘿地狞笑了起来:“谭逸飞,你断我的去路,我就断你的源头!”

“老板,您是要……”账房不解。

柴日双:“去把所有酿酒用的粮食全都收上来,要秘密的,不要透出一点风声!”

账房鬼笑:“哦,柴老板高明,您是要让他做做这无米之炊。”

“哈哈哈”两人鬼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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唢呐劲响,锣鼓狂敲,宋府门前热闹非凡。

前面的家丁打着喜幛“凤翥龙翔”“花好月圆”,后面的抬着一箱箱嫁妆。最醒目的八抬花轿红幔绵簇,家佣们忙着往轿帘上挂香囊、喜结……

镇上人围得里外三层,树上都爬满了好奇的孩子,小生子和家丁向众人洒着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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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家人站立两旁,宋宗祥在前前后后忙着。

偏厅中芸姐早已备了好几套吉服,伺候侯元钦更衣。

宋宗祥大喊:“世章呢?怎么没看见世章啊?吉时已到怎么能缺了他呀?”

梁嘉琪从后院急急出来:“宗祥,小点声。表哥让我把这件东西交给宗英,他……就不参礼了。”说着有些伤感,“新郎本该是他,你又让他怎么去亲眼看着宗英上了别人的花轿啊?”

宋宗祥怔住,长叹:“是我考虑不周,谢夫人提醒。”忽转念道,“谭稚谦那边?”

梁嘉琪左右看看:“表哥说,宗英已经全想明白了,马上上轿就是作誓和谭教习了断。”

宋宗祥:“好妹子!”

小生子进院禀告:“老爷,谭先生和魏老哥来了。”

谭逸飞进门一揖:“大队长!在下刚刚得知大小姐的花轿即刻起驾,本想等雪薇一同来贺喜,这匆忙之间也顾不得了,在下先到一步。”

宋宗祥:“宋某谢了!并非我宋府不知礼数,是宗英亲自去城隍庙求的签,及早出阁是上上吉,亲朋喜宴容我日后再补。

小生子:“老爷,谭先生送了十坛酒仙叫小的在门外分给大家伙,大家都抢着要喝大小姐一碗喜酒呢。”

宋宗祥:“多谢多谢。世章不在我又不擅应酬,还是谭先生想得周到。”

魏永更:“大队长,我结巴也讨、讨您点喜气,今天给您敲头锣!”

宋宗祥:“多谢多谢……”

孙妈急慌慌跑过来:“老爷夫人快去看看呀,大小姐到现在都不梳妆,还把喜娘都轰出来了,连我进去劝她都是闷在帐子里一声不吭。”

宋宗祥一急:“这……回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谭逸飞轻叹,“毕竟平生第一次远离家园,怎会不感慨万分呢?”

一句话说得众人顿时恍然,纷纷点头。

梁嘉琪:“对对,还说我是过来人呢,我出阁那天不也大哭了一场嘛,反倒不如谭先生善解人意。”

宋宗祥忙拉住谭逸飞:“谭先生你帮人帮到底,你对宗英有救命大恩,她绝不会将你拒之门外,你快替我劝劝她,她想什么要什么发脾气砸东西都由她,只求赶快描妆才是啊。”不待谭逸飞回答,宋宗祥已迫不及待将他拉至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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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佣们纷纷在宋宗英门外劝着,但屋中却无声无息。

孙妈:“都闪开,谭先生来了。”高声冲屋中叫,“大小姐,谭先生来看你了。”

谭逸飞朗声道:“大小姐,在下特来贺您鸾凤之喜。”

话音刚落,门栓“嗒”地开了,谭逸飞顿了一下,缓缓推开门。

众人提着心纷纷看去,只见宋宗英低着头,恭身向谭逸飞施礼,低声轻轻道:“谭先生快请进。”

谭逸飞:“这是逸飞亲手酿的嫦娥桂,特意为大小姐添加了蜂蜜燕窝,恭祝大小姐蜜意浓情,燕尔双飞。”

宋宗英似乎含羞一笑,始终低着头,额上珠串遮眼,看不真切,就见她接过礼匣,抬手示意谭逸飞请坐,家佣喜娘正想拥进去,却见宋宗英顺手将门关上了。

“都给我站住!”孙妈斥道,“没看谭先生正劝小姐呢吗?还想给轰出来是怎么的?”

宋宗祥松了一口气:“都在门外候着,听谭先生出来怎么说,我告诉你们,今日万事都得遂大小姐的意,谁若让我这妹子不痛快,别怪我发火!”说着又握了握梁嘉琪的手,示意她在这里料理,便匆匆走向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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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众人都焦急的往里面看着,宋宗英背对门坐着,两人均沉默了片刻。

谭逸飞沉声道:“大小姐已都准备好了?”

宋宗英点点头。

谭逸飞:“但请放心,既然求得上上签,一定会有神明护佑,此行事必平安。”

此句讲得语气忽重,宋宗英一顿,怔了片刻,深深点头。

谭逸飞忽生伤感:“今日一别,再相见想必境易人非,逸飞送大小姐一曲。”说着起身,正要摸向腰间,一支箫已递到他面前,谭逸飞一怔,宋宗英的手微微颤着,想必此刻心中亦极是波澜,他缓缓接过,轻轻置于唇边……

梁嘉琪和孙妈等在屋外听不到任何动静,只听到前院乱糟糟的,不由心头更急。

忽然一曲《阳关三叠》从宗英房中飘出,凄清婉转,如梵乐般竟压过了院中的喧嚣,令众人忽的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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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车轱辘行进,五只大箱沉重而醒目,刘二豹昂首当先。

团防小队长领着一队人打马过来:“恭禧团总!哦!这,这……这肯定把山防镇了!”

团丁们惊喜得吵吵起来。

刘二豹甚为得意:“当然!咱可是赌上全部家当了,看好了看好了,捷克枪!哼,这可是一步登天!我要让九仙镇知道今后谁才是老大!”

“嘿,不是您刘团总还是谁呀!”小队长转念道,“团总,今天大小姐出嫁,咱是不是把箱子苫上点儿?”

刘二豹瞪大了眼睛:“苫上?我还嫌不够招摇呢!就明晃晃地摆着,让姓宋的看着,怎么着,不服?咱给他放几响给大小姐送送喜。”

“哈哈哈……”众人肆意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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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上,刘二豹车队一行收入到一只望远镜中,又行了半个时辰,坡顶一只望远镜始终聚焦着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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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车队兴致高昂地渐入山间官道,几只山鸟不时盘悬而过,突然一阵马蹄尘扬,刘二豹神色一凛,勒缰停住。

对面七虎领着人马拦在路中。

刘二豹:“七虎子,你想干嘛?”

七虎:“嗬,有阵子没见了,刘团总这是发了财回来了?”

刘二豹:“知道就好。告诉你,我团防从今以后就和山防平起平坐了,还不让开!”

七虎不屑地一笑:“今日大小姐大喜之日,不和你斗闲气,奉大队长之命为大小姐开道,闲杂人等一率让路,凶邪之物一率不得入目!”

“胡说!”刘二豹当然不服:“告诉你,老子现在有的是硬货,还以为你那是圣旨啊?老子不吃这套!走!光明正大地走,看谁敢拦!”话音未落,只听“唰唰唰”一阵晃动,还未看清,一队士兵已举枪将车队瞄准。

“今日省驻军侯府迎亲,所到之处一率肃静,凶邪之物一率肃清,敢有违令者,毙!”

军人特有的刚猛令刘二豹心惊,不知所措,小队长忙上前:“团总,这是侯府,咱还是别吃这眼前亏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刘二豹想了想,抱拳道:“不知是侯营长贵驾,在下冲撞了,在下九仙镇团总刘二豹,奉县长的批文从龙府运些枪火以备县上安防,既然撞上了,刘某就先避一避,只是这枪乃是要去县上登薄的,军爷就请高抬贵手吧?”

七虎:“兄弟们,都是同一个镇上的,请您给抬抬手,让他们避到坡后去,等侯营长的花桥过去,再让他们回镇成吗?”

士兵一挥手:“看七爷的面子,你们退到坡后去,要是让我们看见,仍是一枪!”

刘二豹再一抱拳,带队上了坡。七虎冲着他们的背影一笑,一副等好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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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嘉琪千恩万谢的送谭逸飞从后院出来,宋宗祥赶快迎上,急问道:“宗英怎么样了?”

梁嘉琪笑道:“谭先生真是好本事,几句话就套出来宗英的心事啦。那箫更是出神入化,一曲啊就把宗英心里的烦燥都给吹走啦。”

谭逸飞忙道:“哪里哪里,夫人过奖了。”

梁嘉琪:“怪我怪我,刚才急着把老夫人许的大礼告诉了她,她就刻在了心上。”

宋宗祥:“哦,宗英到底要什么呀?”

梁嘉琪笑道:“这妆花吉服指定了全要姑爷家送来的才肯更衣呢,这不,我叫孙妈赶快全送了进去,宗英一件都不叫人碰,硬是要自己上妆,把喜娘都看呆了,什么时候见过这阵式?哎呀呀,咱妹子这性子真是随了你,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放心放心,已经上妆了。”

宋宗祥大笑:“哈哈哈,这才是我宋宗祥的妹子,谭先生,多谢了!

谭逸飞:“哪里哪里,逸飞想借今天大吉之日,学大小姐去趟城隍庙,也求个吉签回来,顺便也去迎迎雪薇,眼见立春已过,我就求咱镇上五谷丰登,酒仙四海飘香。”

宋宗祥心情极好,掏出一卷红纸银元塞给谭逸飞:“好!先生代我也求上一签,香火钱全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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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逸飞出得宋府,便只身单骑奔赴城隍庙中,但他并非来求香火的,而是直奔后院。

只见四周静寂无人,点点翠竹间,正殿呈现眼前,谭逸飞走上高高的台阶,回首又仔细环顾一遍,才缓缓推门。

城隍神像前,一人端跪正前。

谭逸飞沉声道:“稚谦兄,都准备好了吗?”

那人回过身来,正是谭稚谦,谭稚谦点头,两人交手一握,似在行一件极为郑重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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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宗祥走入后院,大步走到宋宗英房门外:“宗英,吉时到了。”

房内无人应答,宋宗祥略一沉吟,轻推房门,只见红幔锦绣,镜上喜字相连,嫁瓶花团锦簇,喜气盈漫,宋宗英端正地坐在床上,红绸盖头遮面,霞帔合体,珠圆玉润。

宋宗祥蓦的看到妹子新娘的装扮,心中忽的一酸,一时竟定在了那里,怔怔地地看着她。

门内门外静静的,谁都不敢说话,众人均一眨不眨地瞧着这兄妹俩。

宋宗祥轻轻走上前,隔着宽袖握住妹子的手,兄妹俩均是一颤,宗祥柔声道:“宗英,哥背你上轿。”

宋宗英缓缓站起,只见宋宗祥俯下身去,宽厚的背膀呈现眼前,她怔了片刻,趴上宋宗祥的背,忽然间,两人感到对方强烈地心跳。宗祥心中酸楚,不舍之情一览无余,终于他毅然直起身来,将宗英小心地背起,走出房中,梁嘉琪等忙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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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为何要父兄背上花轿,有说法是有些娘家为了表示自己的女儿身份高贵,以示“超尘脱俗”,亦有说法是由于新娘恋家,不愿离开故土。总之,这均是民俗讲究,再怎么不舍,也终归是要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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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外已是鼓乐喧天,魏永更的大锣更是一声响似一声,人们喝着酒,喜盈盈地看着,议论着宋府的气派,对新人的祝福,侯元钦已是吉服加身,早已恭立在轿边。

终于众人“哇——”一声惊呼,鞭炮大响,宋宗祥背着宋宗英走了出来,在迈出门槛的一瞬,他停了一停。

突然,一滴热泪滴落在他的颈中,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宋宗祥顿时虎目泛潮,眼前模糊起来,这脚步一时便再难向前迈出一步。

一条绣帕轻拭去宗祥眼中泪水,梁嘉琪劝慰道:“宗祥,女人总要经过这一场的,莫太伤怀了。这是大喜呀,大喜呀。”

宋宗祥勉强笑道:“正是正是。妹子,今天是你的大喜,哥倒象个女子似的竟掉了泪,是哥的不该。妹子,哥盼着你嫁个好人家,可这真的嫁了哥却迈不出这门去……哥舍不得你啊!”

宋宗祥终于大声将心中浓浓的手足之情道出,仰天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将泪生生忍住,他感到背上在不断地颤动,虽然宗英一言不发,但宋宗祥已知她也是万分伤感,低泣不止。

一双腿终于迈出府门,宗祥将宗英背上轿中,将她的吉服摆得端正,缓缓放下轿帘,郑重对侯元钦道:“妹夫,我这妹子打今天就交给你了。”

侯元钦:“大哥放心,既得明珠相赐,元钦必尽心呵护,相携终生。”

“好!”宋宗祥重重拍在侯元钦肩上。

“咣”魏永更响亮的一锣,一片欢腾中,侯元钦披红上马,仪仗起驾!

喜幛彩伞,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营队在前,花轿在中,侯元钦昂首在花轿旁,几大车嫁妆后是骑马送亲的宋宗祥和家丁,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镇上的人均热热闹闹追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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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嫁娶喧天,镇北却异常冷清,谭逸飞亲自驾着一辆篷车行至。

两个守门的团丁懒散地笑着上前:“哟,谭先生啊。”

谭逸飞停车笑道:“今日镇上大喜,兄弟们却还在这儿当值,真是辛苦。”

一句话说出团丁的不满:“可不是吗,谁不争着去看热闹,喜酒都不知喝了多少坛,偏咱们命苦。”

另一团丁:“小点声,今天团总回来,听见这话你一准挨骂。”

那团丁不以为然:“团总得了二百支捷克枪回来,高兴还来不及哪有工夫骂我。再说了,你看看你看看,这四周围有几个人影,除了你和谭先生谁还能听了去?”

谭逸飞:“在下可不是长舌妇人。两位忠于职守,来来来,我敬两位,与大小姐同喜!”只见他反手一摸,从篷帘中摸出一小坛酒仙,双手奉上。

团丁大喜接过:“谢谭先生!”

另一团丁习惯性地去掀轿帘:“谭先生这是要去哪儿啊,怎么还亲自驾车啊?”

眼看那手就要触到轿帘,一捆红纸银元塞到团丁手中,顺势将他的手拨开。

谭逸飞笑道:“差点忘了,刚才去大队长家贺喜,大队长给的红包,就与两位添点酒钱吧。不瞒两位,我表妹知道今天大小姐出阁,正往镇上赶呢,谭某急着去迎她,偏镇上的人都去看大小姐出嫁了,我只有借了周老哥的车子,自己做这车夫了。”

两个团丁既得了一坛美酒,又白白得了许多银元,早乐得眉开眼笑,根本不注意谭逸飞说什么,只不住口地道谢:“谭先生就是大方,难怪镇上人人称先生是大善人。您有事要忙,不耽搁您了。”

谭逸飞道声“多谢!”扬手一鞭,篷车驰出镇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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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二豹费力的牵马攀着陡坡,不住低声骂着,回头看去,士兵排成一字,枪枪对准他的背,刘二豹不由胆颤,不敢多说什么,只往坡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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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顶树后,露出熊二熊三的头,两人正密切注视着越来越近的刘二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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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将五辆大车停在陡坡峰上,沉重的箱子令车轮有些不稳。

刘二豹和团丁一脸不满的向坡下瞪着,就见坡下士兵仍一动不动地举枪戒备,刘二豹“呸”了一声,下马重重靠在大车上,将本就不稳的车子又震得一晃。

坡涯处不知哪位砍柴人掉了些枯草,引得马儿向草堆伸去了头,蹄子也不由缓步挪去。

草堆中零散着一些不起眼的圆片,不远处的树后,熊二手中也握着几个圆片,他和另一株树后的熊三使了个眼色,二人向坡下望去,远远的,已渐渐听见了喧声,迎亲队伍影影绰绰地行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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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永更的锣声“咣咣”越来越近,打破了山间的寂静,锁呐声、鼓乐声、马蹄声、人喧声沸沸接踵而来,浩荡威风的迎亲队伍,后面跟着大帮看热闹的镇民。

七虎精神蓦然一震,向手下一挥手,手下将准备好的粗大红鞭炮高挑起来晃了两晃,“啪啪”火石打响,红鞭在山间惊天动地地回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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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二熊三听到鞭声目中一亮,趁刘二豹和团丁都往坡下看的时候,扬起了手,将圆片使劲向马蹄方向扔了过去!圆片落地即炸得“啪啪”作响,原来是滑炮!马儿惊嘶,扬蹄乱跺,蹄下的圆片被踩中,连串地“啪啪啪啪”炸了起来,枯草上溅起火星,圆片的炸响声被淹没在坡下震天的鞭炮声中,刘二豹和团丁谁都没注意到,仍聚睛看着坡下的热闹。

熊二熊三飞身向密林中隐去。

马儿惊跺牵动大车,车轮随着在坡涯边晃动,终于倾翻涯边,车上的五只大箱“轰隆隆”全部掉下坡去!终于惊动了刘二豹回身来看,大惊!叫嚷着奔到涯边往下看,深深的山坡,哪里还有箱子的影子,团丁慌张围过来。

刘二豹大嚷:“全是饭桶,还不赶快下去找!”

众人小心翼翼,慌里慌张地下了陡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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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坡下古木密林,杂草丛生,碎石满径。

一双深邃的眼睛在树后静静看着。

只听坡上一阵轰鸣,五只大箱从坡上滑下来!

缪世章从树后现身,他的身后密林中居然有五只一模一样的军用枪箱。

缪世章一挥手,十个兵丁急速上前将刘二豹的大箱搬进树林,只见缪世章用块湿布轻轻捂在大箱上的封条处,片刻,封条边缘开始脱离,他小心地揭下来,贴到他身后藏着的大箱上……五只换完,又一挥手,兵丁将换好的五只大箱按滑下坡的样貌横七竖八的散放在坡底。

坡上已传来刘二豹的喝斥吵嚷声,山防兵丁拼力抬起偷换下的大箱随缪世章快步消失在密林……

就见团丁连滚带爬终于下得坡来,刘二豹不住大叫:“快找快找,别说是丢了,就是磕了碰了,掉了一块皮都要了我的命呀!”

小队长:“团总,看!那呢,还有那、那,一二三四五,一箱都没少!”

刘二豹大喜:“愣着干啥,抬呀!”

团丁手忙脚乱上前将箱子抬到平坡处,刘二豹冲上前差点完全趴在箱子上,终于缓了口气,又赶快看看箱子是否磕坏了,箱子上满是划痕,却十分结实,一箱都没开口,封条完完整整。

刘二豹彻底松了口气,瘫靠到箱子旁:“哦老天保佑!”随即恨恨骂道,“山防就是我的克星,就见不得我走大运,没事今天出的什么嫁,害老子吓掉半条命去!”

小队长忙劝:“团总,好事多磨嘛,有了这批硬货咱再不矮他三分,咱一口气招上百八十个兄弟,做大了,赶明儿让七虎子给您牵鞍。”

“哈哈哈……”刘二豹得意地大笑,“说的好!走!咱回去给小的们亮亮眼!”

众人打起精神,费力抬起箱子沿坡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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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虎站在官道旁,看着迎亲仪仗气派地经过,宋宗祥马后镇民鼎沸。

熊二熊三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七虎后面的队伍中,向七虎暗暗伸了伸大拇指,七虎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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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逸飞驾着篷车出了镇北的小路,驰到大道上来,低声对帘内道:“稚谦兄,换车之后一定要远避风声,咱们联系的方法,还有在下略备的礼物都放在车里了,请一定带上。逸飞祝两位一路平安。”

车内,一双手拿起车中放着的箱子,缓缓打开,百元的银票和两瓶嫦娥桂下面,竟是两套精绣华丽的吉服,谭稚谦的声音从车内传出:“逸飞兄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谭逸飞心头沉甸甸的,眉峰蹙起,扬起一鞭,冬日暖阳照得轮起尘飞,蹄踏轮响之声中,车中似传来一声低低的嘤泣,随车驰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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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驰到一片僻静林中,谭逸飞停车等在路旁,眼前车马一辆辆行过,终于,一辆篷车行来,车帘上系着一块红丝帕。

谭逸飞眼前一亮,飞身冲到车前:“赶车大哥,请稍停一下。”

车子停住,车帘一掀,穆雪薇迫不及待地笑着跳到谭逸飞怀里:“是来接我的吗?”

“当然!等了好一阵了!”谭逸飞笑道,说着又走向车夫,掏出一卷银元递上,“这位大哥,林子里的客人要赶去省东,这钱够了吗?”

车夫哪里见过这么豪绰的买卖,直喜得眉开眼笑合不扰嘴,不住口的点头:“够够够,别说是省东,就是山东都足够了。”

谭逸飞:“这位客人体弱,还烦请大哥将车近前去接行吗?”

“那算个什么事,全听您的。”车夫满口答应。

穆雪薇等在一边,不明所以的看着车夫赶马入林,刚想走过去,就被谭逸飞反身拥到怀中,挡住了视线。

雪薇笑问:“说,为什么非要让我在帘子上系上红帕子呢?”

谭逸飞:“这样才好辨认啊?大小姐出嫁镇上封路,外来的车马一率禁入,只有我来迎我娘子喽。”雪薇听了不由娇笑。

两辆篷车并驾停在林中,从车轮下可以看到一双阔口棉布鞋先下得车来,接着,竟有另一双红绒绣靴跟着也了车!

(第二十九章结束,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