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那是一段冷的窒息的道路
那是一段冷到窒息的道路
那是一段冷到窒息的道路,因为道路的下面铺就着逝者,铺就着三十余万的亡魂。从一数到三十万要多久啊。而他们居然屠杀了那么多活生生的人,那密密麻麻的一面墙。那是知道的名字,可有多少人,在那场屠杀里连名字都没有留下。那万人坑裸露的白骨,他们都是被魔鬼一层层的落在一起的。而那些尸体更多的是被扔到长江里面。然后在某个河湾堆积成山。那群魔鬼白天寻找男人,夜晚寻找女人。像是寻找猎物的野兽,他们疯狂的像是魔鬼。他们用抽签的方式强暴女性。他们用刺刀挑穿肉体,用子弹贯穿头骨。我走在这里,走在这条路上,这里人流涌动,父母教师,他们教育着学生孩子,他们将手中的白色菊花放在每一个地方,而我将我的那一朵放在一个没有白色菊花的石碑前。
我的浑身冰冷。冰冷刺骨,我感到我在被注视着,三十几万双眼睛,注视着,注视着我在这里踏下的每一步,每一次。我好像能看到他们的嘶吼,他们的求助。我似乎能听见,那喑哑到窒息的求救声。我感觉周边的一切声音都让我感到耳鸣,因为我脑海里的声音振聋发聩。我耳里的一切都是嘶哑的悲鸣。
我从九点坐上地铁,慌张没有预约的我能否进去。天空停息了雨,肃穆而安静。去的人太多了,整整绕这世界只有一种乡愁,是你不在身边的时候我希望你一直发光,而我永远为你热泪盈眶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大半圈。天空阴沉,我内心跌宕。看着长长的人群。原来有那么多人?和我一样想要来看一次这里。我跨越将近一千九百公里。坐着火车来此的最大目的。看过这一切,我脑海却是混沌一片。
史料馆里记录着桩桩件件被记录下来的关于日军大屠杀的一些残忍事记,可这桩桩件件不过几十几百件,但是剩下的呢?都已经被埋藏在土壤里,无言无声,丝丝缕缕的痛感被镌刻在土壤里生根发芽。那是一棵棵沉默的巨树,沙哑的只有风拂过叶片的沙沙声,这种痛感,再强的共情力也不可知,一个该是志愿者在每一个文字标注的第二行就是日文,我知道这是留给谁看的。可他们少有人来。他们甚至供奉着发动这场战争的战犯,他们甚至将这当成荣耀。他们在东京审判时,嚣张咆哮的否认自己曾经的滔天罪行。有多少罪人免于审判,还安度晚年。有多少人愿意来这里哪怕看一眼这些死在他们屠刀下的冤魂。他们甚至有的一点悔意都没有。有的甚至夸耀着对中华民族的种种暴行。
我血脉涌动着愤怒,但更多的就是一种冰冷。刺骨的冰冷。在轻微的小雨中更加深刻。我看见万人坑外的千纸鹤,上面写着日文。是他们送的吗?可又能如何,掩盖不了我喑哑在耳畔里面的痛彻心扉。欲盖弥彰不了那深切在中华民族骨子里的沉痛。他们用枪,用炮,用刺刀,用大屠杀用人类战争史里都不曾记述的一切天怒人怨的手段剜开这深如沟壑的伤和痛。他们用百人斩标榜刽子手和恶魔。他们把这些苦痛这些非人的手段挑刺开中国人鲜活的生命。他们朝着江面射击。然后十二月的季节里,血殷红了冰冷的江面。我甚至听见了那群恶魔的哈哈大笑。他们甚至不放过孩童。进门处的一个雕像,就是一个爷爷抱着他已经死去的小孙子。我看着有些孩童在期间欢笑打闹,我不知道这算是好的算是坏的事情。这土地下埋葬的三十万亡灵是会感到盛世中华的现今如此美好。总之我是发不出言语的。史料馆里的一张张照片似乎都在瞧看着我,密密麻麻的。我身体愈发冰冷。我身体痛苦的共情着那种我无法共情的痛苦。想必就是自然界有这样同类相残相杀的事情,又是否会把数量达到三十万这样的可怖。
三十万,我要数上多久,才刚好够三十万啊。有人将那里的泥土收揽,那里有他们的血,他们的肉,他们的灵,他们的魂。那场屠杀里有孩子,成人,老人,放下了枪的军人。然后他们没有了身份的差别,埋骨于此。万人坑中裸露于地表的白骨只有序号,没有姓名或其他,史册馆里陈列的只有姓名,没有遗骸的去向。这就是那三十几万人的最后归宿。埋在这座城下,或顺着江河不知去向其他。哭墙上是各行各业的人,不分贵贱。我听见有个外国人对着他的中国友人说了句Japanese。他说了什么我不已经不在乎,他只要看见了就好了。感谢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因为我退役的关系,免去了预约,太多人来了,即使是在这场淋漓的雨里,我拿起一朵白菊,却沉默无言,不知放在何处去。这里需要肃穆的沉静。每一个地方似乎都需要祭奠,那透骨的冰冷直到回到宾馆还在。我写过两三次关于南京大屠杀的事情,小说也好,评论也罢。老师看过后推荐我:有机会去看看,或许会有新的感受,于是,我来了,我看了,我又有了写下去的想法。我要写年年月月日日的记下去。写更多关于那场灾难的故事。我就是个爱写些东西的普通人。我有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壮阔梦想,可惜,我就只是个这样普通的人,书读的太多,知道的更多,却终归还是更多的无奈,属于我这个志大才疏人的无奈。
这里是本地人大都不肯踏足的压抑地方。因为这里的土地浇筑的是血与泪,是远比钢筋水泥更坚固的东西。是我们这个民族曾经所遭受的最深重的痛苦。就是那个似乎是志愿者导游的江苏人也不愿意进入万人坑。似乎我们都知道是为什么。是他的先辈就是那场灾难的亲历者,他佝偻着腰离开了那座哭墙。而我走到纪念馆的尽头,是和平广场是红旗招展。即使在大雨过后,那面五星红旗依旧高高飘扬……
这是一条冷到窒息的道路。我发不出声来,于是我写了下来,用我的灵与魂,用他们的血与肉,用我们这个民族历经的泪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