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开口叫外公
“听我母亲提过，外婆最喜欢花了，做梦都想有个花园。呵，哀伤、种花、亲自打理、落寞？他以为这样，便能弥补抛妻罪责，怕是自我解了心里愧疚罢了。”
“安迪，不是谁都像你这么有勇气的！此事，我无条件站你这边。若是想留在医院，送何老爷子最后一程，我陪你一起，收购案，不妨网络办公。若是想回魔都，这就去订票。”
“我……想回魔都，但……希望你留下，不是为了何先生，而是因为备资产资料需要信任的人看着。”
人心，是复杂多变的，之前，安迪不止一次放过狠话，称跟魏国强和何云礼，不会有任何瓜葛，可世上的事，哪会让你一人做主。
“好，这几天，缠着林哥处理资产，绝不来看何老爷子。”池宇打趣道。
果然，安迪一听这话，直皱眉头，末了，睫毛微颤，道：“资产交接，还是让何先生过目为好，是以……”
“也对，那我就常来……陪他说说话？”
“懒得理你，自己做主便好！”
话音落下，双手背在身后大步向前走，仰着头，笑看刚抽出嫩芽的槐树。
“曲先生，安迪小姐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当然，已故外婆、何老爷子了却心愿，她何尝不是解了心里的一个疙瘩，哦，对了，老先生没提过合葬的事吗？”
来世再续前缘都想好了，合葬，不可能没有这个想法。
莫非，是感觉今生的自己，没脸见她？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几日，我会备齐何老爷子和各项资产资料，安迪小姐那边，就拜托曲先生了。”
“没问题！”
集团有事要忙，中午饭都没吃，安迪就独自坐高铁回魔都了。
此后几天，池宇跟安迪电话联系，一应资料全部传真过来，林律师也是往房产局、书画协会、公证局到处跑。
而何老爷子，自打见过安迪，精神头好了不少，胃口也恢复了些，有时甚至吵着要吃红烧肉，好像再活个十几年不是问题。
可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是日，周末，阴！
忙活一周，资料终于备齐，池宇拎着保温桶，里面装着炸酱面跟豆汁，来医院看何老爷子。
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像小孩，昨晚吵着要喝豆汁，要吃炸酱面。
医生护士皆不允许，说是又油又腻又不好消化，可人嘛，都快嗝屁了，想过个嘴瘾怎么了？
离病房还有十几米远时，几名医生护士，打后方快速跑来，直奔何老爷子病房。
坏了，怕是到了大限，连忙快跑跟上。
“瞳孔扩散，心率减慢，呼吸极轻，立刻抢救！”
主治医师发话，住院医师和护士急忙架机器。
呼吸器，除颤仪，众人屏住呼吸，祈祷身子被颤得一起一伏的何老爷子，能度过这次难关。
5分钟后，伴随一声轻咳，何老爷子恢复了意识，呼吸、心率，也趋向于平稳。
他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池宇，手指微颤，想抬手却抬不起来，只好张嘴，做了个‘过来’口型。
池宇见状，挤进屋子，边打开保温桶，边道：“老爷子，跑了大半个京市，把你要得地道豆汁和炸酱面买来了，还温着呢，吃吧！”
“曲先生，老爷子刚抢救回来，不宜……进食！”护士好心提醒道。
池宇并不答话，只是幽幽盯着主治医师！
“吃吧，这不仅是吃食，还是份孝心！”
主治医师一发话，池宇就开始喂老爷子吃东西。
一口豆汁，一口炸酱面，虽不是常规吃法，但观老爷子神情，想来二者搭配，味道差不到哪去。
“主任，这不符合……”
“小柳，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何老爷子，怕是撑不过今晚，就让他吃吧！”
前几日，他一直不松口，是断定何老爷子，还有几日活头，今天情况，他一眼就瞧出，其恐怕熬不过今晚。
既然如此，可不能让其带着遗憾离开。
病房内，何老爷子强打着精神，喝了半碗豆汁，吃了三分之一碗炸酱面，吃得累了，头一别，悠悠睡着了。
“你一个大男人，咋还掉眼泪？”池宇边收拾打包袋，边冲着林律师无语道。
“我……我没哭，是风……对，是风迷了眼！”
他跟了何老爷子好多年，感情自是深厚一点，哭也正常，池宇懒得揭穿他，收拾完，给安迪发了垂危信息，便坐在床边歇息。
魔都，CBD晟煊集团，刚开完会的安迪，打开手机，看到了恋人发的消息，纠结一番后，还是订了最近飞京市的机票。
京市，晚上9点，何老爷子再次发病，各种仪器再次接上，医师护士累得满头大汗，势要与死神搏斗。
滴滴滴！滴滴滴！
心率监测器屏幕，高低起伏的线条，骤然变成水平线。
“快，加大电压，继续，不能放弃！”
AED使了10分钟，仍不见效果，就在医生们准备放弃时，池宇大声道：“何老爷子，再撑一会，安迪正在路上，马上就到了，10分钟，您就再多等10分钟。”
话音刚落下，心率监测线条再次波动，林律师震惊道：“奇迹，奇迹呐，何老先生，你一定要挺下去。”
老人手指头微动，算是给了他回应。
十五分钟后，头发凌乱，气喘吁吁的安迪，跑进病房，直接扑倒在床头，哽咽道：“何先生，您睁睁眼，安迪来看你了……”
何老爷子缓缓睁开眼，用尽全身所有力气，也只能半开，浑浊的眸子蓄满泪水，薄唇一张一合，似有什么话要嘱托。
安迪赶忙贴近，却一个音也听不到，只好向恋人求救。
池宇叹了口气，道：“安迪，何老爷子是想让你叫他一声外公，叫与不叫，全听你的意见。”
闻言，安迪苦涩一笑，脑海闪过小时候在黛山生活的画面，纳鞋底的慈祥外婆，时而温柔时而疯癫的妈妈，追在自己屁股后面跑的小明。
末了，眼含泪珠，大声喊道：“外……外公！”
这一声外公，他盼了很多年，如今，他再也没了遗憾，缓缓闭上双眼，嘴角挂着笑意，离开了人世。
“外公，你醒一醒啊，你还没见过明明呢，他可可爱了，还遗传了你的绘画天赋，外公，你醒一醒，好不好……”
直到其喊得嗓子嘶哑，池宇才将其拉起，揽入怀中，温声细语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