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难安
一大早郁白苏和沐野就被通知去政府大厅一趟，似乎有一些要紧事需要协商。
“不知道上边又叫咱们有什么事。”
沐野咕咚咕咚地喝着花茶，一副被紧催慢赶的样子。
“估计是外宾的事情。”
郁白苏早先和菅白芷联系过，所以消息灵通些。
“什么外宾，咱们国家还能和其他国家有这么亲密的来往。”
“似乎是延山那边的，这次首相和王室也参与接见行列，外宾的体量应当不小。”
“延山经常在他国布置眼线，也不知道突然光明正大地来到明海会不会不适应。”
“或许这就是所说的国家博弈吧。”
“啧，不知道外宾之中有没有好看的姑娘呢。”
“白天做梦不利于身体健康。”
“讲真的，白苏子，你难道就对年轻活泼的姑娘没什么好感么？比如菅小姐那样的。”
“没有。”
“真没有？”
“你的话疑似有点过多了。”
郁白苏把手按在剑柄上斜瞪沐野一眼才止住他的恶趣味笑声，正想说他几句时，却注意到不远处正在运输物品的菅白芷，她的小推车上放着许多图纸和设备。菅白芷也看到了他们，打了个招呼朝着这边走来。
“刚好。”菅白芷走过来笑道，“过几天延山境的外宾要到访澈目市，这些是会场的布局设计图纸和枢纽设备。因为涉及关键信息，其他人不方便参与运输，但总量又太多。刚好遇到你们了，帮我把它们分别送到首相府和王宫里去吧。”
果真是外宾的事情，他们在心里想到。不过眼下他俩不太想动弹，打算找借口推拖一下，但未曾想菅白芷早看出他们两个的心思。
“不用担心，不会让你们白干活的。”菅白芷笑了笑，“这样吧，事成之后我帮你们解决办公区空调老旧的问题，怎么样，诚意够吧？”
一听到空调问题可以解决，郁白苏和沐野瞬间瞪大眼睛，过去因为办公大区的空调问题他们不得不忍受着闷热在办公室里工作，多次反映也没有结果。既然这次能让菅白芷去帮他们解决，那其他的事都不成问题。
“我们去！我们去！”沐野趁郁白苏还在观察图纸的工夫说道，“就让我去首相府吧，我对那比较熟悉。”
实际上沐野很害怕进入王宫的那一套安检程序和繁琐礼仪，上次去他去王宫就因为不懂规矩触摸一盏玻璃灯而被侍卫打了出去。
“行吧，那白苏和我把另一份文件设备送去王宫。”菅白芷说道。
“行。”郁白苏瞥了一眼一旁洋洋得意的沐野。
海氏王宫坐落在澈目市的中央地带，四周被蜿蜒的柔江包绕着，宫内多是橡树和枫树，类似蒹葭山庄一样，四季之内都有不同颜色的叶片花朵。
王宫中央还有一个小型湖泊，修得十分整齐的冬青树和细竹围绕着湖岸绵延着，一起衬托位于王宫中后方的高楼大殿，那是国王的住宅和办公场所，虽然并不对政治有什么巨大影响力，但这里仍然代表着国家的最高权威和力量，所有人进入都必须经过细密的安检并遵循王室的礼仪与国王见面。
好不容易经过了那套繁琐程序并经过国王批准后，郁白苏和菅白芷总算从王宫里出来，郁白苏整个人被这套耗时耗力又没什么实际意义的程序和礼仪搞得十分麻木，他似乎理解沐野为什么不想来王宫了。
“哎呀，多习惯习惯就好了，进入王宫的人都得经过这样的程序。”菅白芷注意到了郁白苏脸上的无语表情。
“没事，公事公办而已。”郁白苏说道。
“毕竟是名义上的国家元首，也是最高的国家象征和代表，在这个地方行事还是要合乎礼节。”
“当国君也怪累的。”
“肯定啦，言行举止稍有不慎就处在舆论风口上了。”
正在宫内的林荫小道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时，迎面远远地走来了一群人，虽然是现代风格打扮，但举止间透露出一股王室专有的气质。待到面前这群人走近时，为首的人似乎认出了菅白芷，对着他们伸手招呼了一下。
“这不是小白芷么？”
说话的人是为首的女子，她叫海瑶，是国王海坎的长女，一直负责明海境的地方经济政策的总体调控顾问方面，还在王宫附近开设保育院和托管所，口碑也非常好，最近一直对菅白芷的哥哥菅决明关注有加。
“咦？瑶姐姐怎么在这里。”菅白芷似乎也有些惊讶。
“噢，我刚才北方镇回来，准备迎接延山境外宾的有关安排。”海瑶说话的同时也注意到了郁白苏，“这位是郁白苏先生吧，早有耳闻，今日一见确实不凡脱俗。”
“初次见面，今后还请瑶公主多加关照。”
郁白苏感觉林风吹得有些急速。
“话说回来，”海瑶又看向菅白芷，“上次晚会好像没怎么看到小白芷你的影子呢？”
“这……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早走了一步。”菅白芷不好意思说司徒灼的不礼貌行为。
“工作不要太累，要多调理休整一下。”
“嗯，我会的。”
“令兄呢，他也在会场主持布置吗？”
“我哥在准备初次会见外宾的程序和活动，不常在会场。”
“原来如此，”海瑶说道，“好了，小白芷，我先去会场看一看，就不陪你浏览王宫了。”
“好的，拜拜瑶姐姐。”
海瑶和他们挥手后便出宫去了。郁白苏看着海瑶一众人的身影，有种不知名的感觉，像是脑海深处的某种事物被晃动了一下。
“怎么了？”菅白芷看着郁白苏似乎在发呆。
“没什么，只是和她不太熟悉。”郁白苏说道。
“瑶姐姐应该对你比较熟悉吧。”
“为什么？”郁白苏不明白什么意思。
“瑶姐姐和羽姑是很好的同学朋友，曾经都在政府任职。”
“不过我确实没什么印象，可能小姑没怎么和我说起过她。”
“时间很久了，没印象也正常。倒是你和陌生人说话就紧张的习惯要改改。”
“也不是紧张，只是在考虑该说什么才不会失态。”
“哎呀，不用过分谨慎，有时候直白点也好。”
“行吧，我还得接小雯，快走吧。”
“正好今天有空，我和你一块去接小雯吧。”
“难得菅小姐还能有这份闲心。”
“让我去吧让我去吧，我也好久没见小雯了。”
郁白苏没办法，只得让菅白芷和他一块骑车去了学校。菅白芷好久没骑车了，难得骑一次总要好好玩玩，她一路上总是放空双脚疯狂滑坡和飘逸急转弯，看得郁白苏瞠目结舌。他们这次到的很早，于是就在门口等待了一会，菅白芷在路上还买了些吃的准备给上官雯。不多一会，上官雯便从校门口探出头来，看到郁白苏和菅白芷时笑了笑，随后三两步跑了过来一下子跳上电车。
“菅姐姐怎么也来了啊。”上官雯有些好奇。
“呀~因为小雯太可爱了，吸引着我来接你啦。”菅白芷笑盈盈地支起下巴。
“哦~”上官雯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郁白苏，“不会是想跟苏哥哥多呆一会吧。”
“小孩子还是不要想太多。”菅白芷捏起了上官雯的小脸蛋，“小心我把买给你的好吃的全都带回我家去。”
“啊~别别别，我不乱想了菅姐姐。”上官雯赶紧抱住菅白芷，生怕她改变想法。
“这就对啦，要做一个听话的小雯宝宝哦。”菅白芷得意地拍拍上官雯的肩膀。
郁白苏有些错愕地看着她们，不知何时菅白芷和上官雯关系这么密切了。
“今天怎么比以前要出来得早些。”郁白苏看了看表。
“唔，今天司徒老师和我一起走的，他带我从教师通道出的校门，所以快了一些。”
“司徒老师？”
菅白芷还没反应过来，郁白苏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一转身就看到了倚靠在学校大门边的司徒灼。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们，菅小姐，以及郁先生。”司徒灼比了个鞠躬手势，“虽然你们聊了这么久才发现我让我有些伤心。”
“能让一向没有界限感的司徒公子伤心，我可没有这个能耐。”菅白芷的语气充斥着不屑。
“哎呦，上官同学还在路上夸过菅小姐漂亮又聪明，怎么一到我面前就如此高傲了呢？那我换种交流方式，是否会好些呢？”
司徒灼笑着慢慢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却不曾想被郁白苏的车子挡在了面前。
“我们还有要事，司徒公子的事务也比较繁忙，就不再叙旧了。”
郁白苏沉稳的语气透出一股坚决和果断，司徒灼也不好在学校门口做出些出格举动，双方各下一个台阶也好，于是便收住脚步。
“说的也是，那下次再见的时候可要好好叙叙旧了。”
“要是司徒公子有这个心情，乐意奉陪。”
随后郁白苏等然骑车离开了学校，只留下司徒灼一个人在原地露出诡笑。
虽然遇到司徒灼让菅白芷有些心烦，但一路上上官雯都在搭话，倒也让菅白芷的心情又舒畅了不少，只不过郁白苏没怎么说话，只顾着骑车。
等到把上官雯送回家后，郁白苏又出门把菅白芷送到蓉湖大桥边上。
“好了，就送到这吧，我从这距离到家也不远了。”走到蓉湖桥边岔路口的时候菅白芷对着郁白苏说道，“你也快回去吧，小雯还在家等着。”
“没事，和你等一个红绿灯的时间还是有的。”郁白苏说道。
“啧，你还听不放心我呢。”
“大可不必这么加戏。”
“嘁，口是心非的男人。”菅白芷趴在车把上笑了笑，“话说回来，你放心让司徒灼成为小雯的老师么？”
“不放心。”
“那你不采取点什么措施？”
“想过，但没用。教育部规定除非有正当理由，否则不可以随意更换学校，如果一定要换的话得按全部学费的三倍缴纳转学费用。况且小雯的学籍在此，也转不到其他学校去。”
“上面总规定些离谱的规矩。”
“难得还能从你这听到吐槽政府的说辞。”
“所以你就打算让小雯就这样继续上下去？不如我直接出面解决。”
“寻常百姓的孩子没办法随意地更换自己的处地，就算仰仗他人来完成自己的愿望，日后也必然会付出几倍的代价。”
“说点直白的。”
“你的权力来自你父亲，你父亲怎么可能会为了这种与他毫无关系的小事而动用自己的权力。何况这事与司徒家相关，你父亲一直试图与司徒家保持平衡，更不可能会让你去管这种事。”
确实直白，菅白芷也没法说什么，毕竟她也知道父亲不会随意让自己去借用他的权力来谋求些个人利益。
“不过也不用太心急。”郁白苏看出了她的颓状，“我问过了，司徒灼不是小雯的任课老师，只是行政部门的文员，挂着教导副主任的名头而已，和小雯交集不大。我让小雯以后和同学一起走，这样就不会让司徒灼经常搭话了。”
“这样的回避方式有些勉强。”
“没有人是不勉强的，等一年后小雯毕业上了高中就好了。”
“希望吧。”
就在这时，岔路口的绿灯亮了起来。虽然有些不太想走，但菅白芷也没什么话再说，她转过身去和郁白苏挥手告别。
“我先走啦，改日再见。”
“有空再见。”
郁白苏也挥了挥手，目送菅白芷的身影一点点远去，随后他稍微抬头看向辽阔的天空，西边的天空已经亮起了长庚星。
紫红交错渲染的辉光暮空之中，迎来了一朵不知自何处归来的浓重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