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遇火
“啊呀,真是奇妙的感觉。”
沐野一进到郁白苏家里就四处跳跃溜达。
“虽然旧居不在了,但只要能和亲近的人呆在一起,在哪都一样。”沐野一下子倒在了沙发上。
“我就出去一晚上,奉劝你不要对我的家做什么手脚。”郁白苏靠在墙上说道。
“你不是不想去么。”沐野阴阳怪气地说。
“管的太宽了。”
“没问题,放心离开吧,你的家就是我的家,我一定会照顾好小雯的。”沐野拍着上官雯的肩膀自信说道。
上官雯有些无语地看着沐野。
“其实我自己呆在家里也可以,没必要让他来。”上官雯抱着胳膊说道。
“啊啊啊小雯,才多久不见就对我这么生分了,我好难过~”沐野一脸悲痛的样子,捂着脸在沙发上一阵摇摆。
“行了,别闹了,多大的人了还跟个二愣子一样。”郁白苏一把扶正了沐野,“这么闹腾,下次别来了。”
“别别,我不闹了不闹了。”沐野一听赶紧赔着笑坐正,“我保证不再闹,也保证会守护好小雯的。”
上官雯和郁白苏都一脸无语。
“姑且相信你吧。不说了,我得先走一步,她让我早点去她那里一趟。”郁白苏看了眼表。
“快去吧,不耽误你约会了。”沐野又开始嘴欠。
“真会说话。”
“苏哥哥拜拜。”上官雯挥挥手。
“拜拜。”郁白苏也挥挥手,尽量不看沐野嬉皮笑脸的模样。
有时郁白苏也怀疑,沐野是不是把自己的脑子也给机械化了。
菅白芷的家是一处相对僻静的花园,名为蒹葭庄园,花园里包含种类繁多的各色花朵,几乎囊括了处在这个地区的所有花朵种类,并且在四季都有时令鲜花生长。
春天和暖、夏日茂盛、秋时绚烂、冬季庄雅。此外蒹葭庄园四周种有橡树和榆树等不同类型的挺拔树木,无形之中透出肃穆和厚重感。庄园里到处都是通幽的曲径,阡陌小路铺着粗糙与光滑相间的彩色鹅卵石,时而飞过的百灵和白头翁更添几分生机和谐。整体庄园住房结构与城堡相似,并带有相当规模的马场和球场。
悠扬的钟声唤醒了沉迷在庄园景色之中的郁白苏,这是庄园的报点钟声。虽然对钟鸣鼎食之家的大气和豪奢早有耳闻,但真正见到豪富人家的住处时,郁白苏仍然产生了些许拘谨。
“请问先生到此处来有何事?”
一位老者透过古典的庄园大门询问郁白苏,看样子是庄园的老管家。
“我前来寻找菅小姐,老先生。”
“原来是找白芷小姐的”
“是的。”
正在两人交谈时,菅白芷兴冲冲地从花园小径里跑过来。她从楼上一下子就看到了郁白苏,特地跑下来接他的。她让管家打开门,并招呼他赶紧进来。
“白苏快过来。”菅白芷招呼着郁白苏刚要走,突然想起来什么,又折返回来。“哦对了兰叔,和老爸说一声我用用他年轻时候的衣服。”
“知道了,白芷小姐。”管家兰叔微笑道。
菅白芷打扮得十分俏丽可爱,两缕略带螺旋感的头发垂在脸侧,低垂在脑后的束发用蓝色蝴蝶结捆着,身穿一袭海蓝和灰白相间的礼服蕾丝裙,白色手套和短靴略显修长优雅。
反观郁白苏则仍穿着老一式淡蓝色外衣。
“穿着这种衣服真是走起路来都麻烦。”菅白芷一边提着裙子一边说道。
“所以把我叫来做什么。”郁白苏问道。
“当然是给你找一套像样的衣服了,这种场合不能太随意。”
“这要怎么找。”
“哎呀,你怎么这么木讷。当然是给你找一套我爸的啦,毕竟我哥的衣服都上着锁,我也没法偷拿。倒是我爸的衣柜常年开着,加上他年轻的时候经常胡乱买礼服,到最后不合适都闲置起来了,我从中找一套相对适合你的。”
“这,合适吗。”
“哎呀没事的,我爸早就去会场了,我哥去不去也不知道,估计在哪个地方指点江山呢。反正家里没人,不用害怕。”
“行吧。”
菅白芷的东寻西找总算给郁白苏配齐了一套相对富有底蕴的礼服以及短披风,一番寻找下来让累得她倒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虽然是过去买的礼服,但郁白苏穿上后依旧十分合身,不落窠臼。
总的来说,菅白芷的眼光和郁白苏的身材都结合得十分到位。
“我想我们得……”
菅白芷从从沙发上起身说道,忽然看到了镜子里温雅俊朗的郁白苏,只一刹那,她似乎感觉自己的心跳倏然加快了几秒。
“我们现在出发么?”
郁白苏刚转身就看到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菅白芷,她愣在那里出神,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语,让他颇感无语。
“我说,咱们是不是得走了。”
“啊对……我们得走了,时间不早了,估计到那里要晚了。”
菅白芷才回过神来,赶紧拉着郁白苏走下了楼,她没注意到自己的脸颊泛起了一阵宛若天边暮霞那样的红色光彩。郁白苏虽然感觉她有点奇怪,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觉得这身衣服有点宽绰,让自己高大了几分。
会场定在议会大堂的前厅,他们去的时候仍然有很多人进场,并不算晚。“还好,总算是没有晚一步。”菅白芷轻快地说道,“一会可要帮我挡挡那些不认识的人啊。”
“菅大小姐都不认识的人,我更不认识,这怎么帮你挡。”
“没事,只要站在我身边就好,等他们挑起话题的时候你就接个话。怎么样,很简单吧。”
郁白苏觉得菅白芷和沐野一样没谱。
不过按照这个方法一来,确实没有多少人再搭讪菅白芷,虽然也有人前来寒暄,但更多是询问郁白苏的身份,当然郁白苏隐藏了远洋族人的身份,尽管有少数人知晓,但也没有声张。大多人纷纷脱帽行礼,夸赞郁白苏的端正和俊朗。
郁白苏毕竟出身于大家族,郁灵羽从小对他言传身教,无论教养和气质都让人满意。即使无出入这种沙龙场合的经验,但依旧得体的郁白苏依然赢得宾客们的尊重,这更让菅白芷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差错。
“哟,这不是菅小姐吗。”
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正在逗孩子玩的菅白芷猛然转身,看见了一个不太想见到的人。
“在这里见到司徒公子,也不算罕见的事。”菅白芷的话语里透出讽刺意味。
“哪有,见到菅小姐才是我的荣幸呢,是吧,美丽动人的菅小姐。”面前这个叫做司徒灼的人带着玩味的笑容说道。
司徒灼是当今首相司徒孚的儿子,生性顽劣,二十多岁却仍旧依仗着家族势力游手好闲,只是在最近依靠家族势力和并不怎么合格的教学素养谋得一个学校教导副主任的位置。虽然长了一副白净面孔,却透出一股含混和奸佞的气息,总喜欢接近漂亮姑娘。这阵子他总在缠着菅白芷,尽管已被多次拒绝却从未放弃,种种行为让她颇感烦心。
“最近肃清部队挺忙吧。”司徒灼晃着酒杯倚在桌子边上。
“还可以,不劳司徒公子费心。”菅白芷没有正眼瞧他,继续坐在椅子上逗着小孩子玩。
“哟,这么冷漠啊,这可不是菅小姐的作风。”
“没有,只是对你单独一个样。”
“那我也对你单独一个样。”
司徒灼猛然俯身压抱住菅白芷的腰并推开那个小孩子,她刚要伸手抵挡却被对方另一只手一把抓住胳膊,顺势摁在椅子上。
“你要干什么!”菅白芷很生气,被推在地上的小孩子也哇哇大哭。
“哈,菅小姐不喜欢这样么?既然我已经过来了,不如就这样保持着好了。”司徒灼露出十分粗鄙的笑容。
“这可是礼堂,你也敢乱来!”
“就算国王在这里,我会这样,”司徒灼狞笑起来,“我甚至还会更剧烈。”
司徒灼说着就准备贴近菅白芷的脸庞,菅白芷不想动粗,但又无法挣脱他的控制。就在她闭上眼准备低头避开时,却发现自己面前被一顶礼帽挡住,她发觉这顶礼帽有些眼熟,正疑惑间,司徒灼就被礼帽隔到了一边。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拿着礼帽的手收了回去,将礼帽重新戴回头上。
礼帽的主人,正是郁白苏。
“失礼了。”郁白苏说道。
“哪里来的小子,敢坏我的好事!”
司徒灼被郁白苏用礼帽推开,心情十分狂躁。
“言辞注意些,这是我的同伴。”
菅白芷更正道,紧接着站在了郁白苏的身边。
“哈,同伴,菅小姐,你的品味可真是太低了,这样的粗野家伙还能成为你的赴宴同伴。”司徒灼语气显而易见的不怀好意。
“像司徒公子这样整日无所事事的人,自然是无法理解忙碌在政府事业中的人了。”
菅白芷的奚落引来了部分周围的人,也引来了一位特别的人。
“不知天高地厚,看我怎么……”
司徒灼狞笑着要发作脾气时,却被一只手摁住了肩膀。他感觉这只手的分量有些熟悉,于是慢慢回头看去,看到了那张令他忌惮的脸。
“小妹不懂事,希望司徒公子宽宏大量,不与小孩子一般计较。”
面前这个摁住司徒灼肩膀的人说道。
“行吧,”司徒灼说道,“看在菅长官的面子上,我就不做追究了,毕竟是好日子,不能扫兴。”
司徒灼识趣地走向了别处,临走前还不忘挑眉看看菅白芷,气得菅白芷要抓住他,却被郁白苏拉住了,她只能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
“安分些,尽量不要招惹他。”那名男子过来拍拍菅白芷。
“知道了,哥。”菅白芷歪了歪头。
“新人吧。”男子朝向郁白苏伸出了手,“认识一下,我是菅决明,菅白芷的哥哥,调查科那边的。”
“算是新人吧。”郁白苏也伸出了手,“久仰久仰,我是郁白苏,经令妹推荐供职于肃清部队的。”
“不错,很有胆识,以后也请多关照小妹,她性格太冲动了。”
“承蒙菅长官赏识。”
菅决明笑了笑,随后简单问候了一下周围的宾客,安排好局面后便离开了。
郁白苏之前听菅白芷说过,她有一个相差四岁的哥哥,名为菅决明,身材高大匀称,正装和眼镜凸显出其正派的作风,二十多岁时就已经担任调查科和对外接待与观察项目的总负责人,与身为外相的父亲菅衡共同执掌着大部分明海境的外交资料和边境状况。
菅决明不仅能力优秀,性格谦逊,外貌也是玉树临风,博得多家贵人千金的芳心,就连国王海坎的女儿海瑶也在试图接近他。但他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只是专注于事业和国家。
“白苏。”身边传来了菅白芷的呼唤,“跟我去二楼窗台看看去吧。”
“确定要在致辞的时候离场么?”郁白苏问道。
“那类虚饰的话语无足轻重,你要是不来我就自己去了。”
“我以为你会重视这类开场白式的演说呢。”
“纯粹的假大空而已,有什么好听的,行了,快跟我过来。”
有些时候菅白芷非常明白他人的内心想法,但有些时候却表现得十分任性,看来矛盾的特性在每个人身上都会体现,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郁白苏回头看了看,便转身跟着菅白芷去了二楼。
月光照进窗户里,洒在菅白芷的蓝白色裙子上,也洒在郁白苏的星空条纹披风上,天空中的残云一片片飞过,路过月亮的残云被照得皎洁光亮,月亮四周形成了一圈光晕,像是形成了一串轨道。夏虫在黑暗草丛中低鸣,暮色树林被湿润晚风吹得瑟瑟作响。
菅白芷趴在窗台上,歪着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
“看样子,只有在月亮上才能没有烦心事呢。”菅白芷咕哝起来。
“或许吧。”郁白苏应和着。
“生命也像月光那样圣洁纯净啊。”
菅白芷抬头看着月亮,她总喜欢在明月当空的夜晚里不时抒情。虽然有些中二,但郁白苏早已习惯了她的这些小性子,毕竟儿时的共处时光也不算短暂。他看着地上的清辉月光,眼神不知为何变得微微波澜起来。
“白苏你不觉得吗?”
“我没有菅小姐那样的悟性,看不出什么生命和月光的关系。”
“你倒是真会坏气氛,以前你可比现在要活跃多了,看见点什么就引经据典。”
“听着不像是好话。”
“别管好赖话了,既然你没有本小姐的悟性,那你就粗略讲讲现在的感受吧。”
“什么感受,为菅小姐挡下花花公子的骚扰而暗自庆幸却又特意表现出孤傲模样的心理吗?”
“……虽然我也有点这么认为,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
“不会是所谓的生命话题吧。”
“你早就明白了还故意在这绕来绕去的。”
“毕竟这么高深的话题,我可不敢乱说。”
“这有什么乱不乱说的,说说感受而已。”
“我没什么好说的。”
“不信。”
“不信算了。”
“嘁,你怎么跟个闷葫芦似的。快说吧,我不告诉别人。”
郁白苏没有说话,只是靠在墙边望着洒落在地板上的月光,随后缓缓俯身触碰着像是结霜一般被月光洒满的地板,并抬头看向了西边的天空。
“生命么……像是映在水上的落日,虚假的光芒,黑暗的趋势,在寂静中终结,不留任何痕迹。”
菅白芷愣了一下,她没有明白郁白苏这句话的含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郁白苏依旧到了楼梯口那里,菅白芷有些不解。
“你还没解释这句话的意思呢。”菅白芷说道。
“庸人俗语而已,不用特意解释。”郁白苏招呼道,“我听着致辞快要结束了,咱们下楼吧,一会到了敬酒的时候又该有人来找咱们了。”
菅白芷还想说什么,但致辞结束后的掌声遮掩了她的声音,她也只好揪起裙子,抓住了郁白苏伸过来的手臂,跟随他走下了阁楼。
盘旋楼梯之中,他们时而被月光铺满,时而则隐匿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