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政变
山涧溪水潺潺流淌，暮秋之雨淅淅沥沥，树林哗哗作响，溪流宁谧自流。道旁榆树和冬青树在乌云映衬下愈发暗翠，笼罩着朦胧的神秘感。空气中弥漫着水汽和洋灰的潮湿气息，大片高楼大厦和行人影子被水雾遮掩。
干旱又崎岖的延山境很少下这样大的雨。
封玄堇在阳台上看着被雨雾盖住的街道小巷，脑海中似乎回想起某些熟悉的画面，垂在手上的黛松宝石在雨天里显得格外碧翠澄澈。瑟瑟细雨吹拨着挂在屋檐下的雨霖铃，清脆铃声伴随屋门一同作响。封玄堇侧身看去，只见一脸阴郁的封霜把一摞文件扔在桌子上，那是封玄堇在昨天提交给最高议事会的计划书，计划书的部分内容让议事会迟迟不决只能退回，这种被拒绝的情形他也记不清有多少次。
“又是这样。”封玄堇缓缓说道，“真是一帮顽固的老家伙。”
“偏安太久的人是不敢面对战争的。”封霜冷冷地道。
封玄堇的计划书内容是关于筹备战事的，具体方案是暗地里建立一系列现代化机械和科技部队，联合雾渊境的力量，趁着密森境刚刚政变不久根基不稳不会干涉国际局面的情况，从而对已经被内斗削弱不少力量的明海境发动闪击。现在先锋部队筹划工作已经基本完毕，后备军需补给部队也已组成，只要构建指挥部并积蓄大量战时资源便可发起行动。
不过以首相岳青和大王子山峻为首的议事会并不同意战争计划，他们认为如今的延山境可以率先发展经济来谋求国际地位，并不需要刻意发动战争来达到霸权目的。
然而封玄堇认为如今密森境内乱、雾渊境依附，同时明海境已经失去了包括菅决明、司徒孚等人在内的一批内部治安势力和外部抵抗力量，明海境权力被王室海氏垄断，行政效率极为低下。况且自己曾经与海瑶做过交易，对方将明海境边防布局和布防图交给了自己，充分了解明海境边境的弱点。最重要的是，明海境近期不断修改着边防布局试图让封玄堇手中的地图作废，如若不及时发动进攻，则局势会重新陷入被动。即便如此，议事会仍然不同意发动进攻，他们的资本企业无法支撑起战争的巨大内耗，即使封玄堇在指挥权上作出巨大让步，自己的计划书仍然一连十几次遭到议事会的驳斥。
封玄堇被这些行为弄得逐渐失去耐心，吞并明海境是自己一生的目标，他一定要实现。然而议事会也对封玄堇颇有微词，认为其只是一个好战的狂热分子，时而在暗中计划着除掉封玄堇及其党羽。
“你似乎对明海境的灭亡很在乎。”封霜说道。
“明白就好。”封玄堇说着攥紧了黛松宝石项链。
“听说议事会元老不久后要筹备沙龙聚会来商讨铁路修建事宜。”
“哼，铁路只是个幌子而已。”封玄堇冷笑道，“他们只是给自己定了个死期罢了。”
实际上和封玄堇所言相差无几，议事会已经在背地里商量一致，既然封玄堇执迷不悟一直想发动战争，不如巧借名目把封玄堇邀请到沙龙聚会上趁机将之制伏，随后就可以收回他的军权和管理权。因此他们邀请封玄堇前来，封玄堇只是轻蔑一笑，便应邀前往。
沙龙聚会的场面确实庞大，虽然无法与明海境的规格相匹配，但还是极为庄严盛大，连跟在一旁穿着黑白裙子的封霜都有些不适应这种盛大场合。封玄堇刚走进门，就听到有人在招呼自己。
“事务官阁下别来无恙。”财政长老与封玄堇握手道。
“别来无恙。”封玄堇回礼后就坐在宴席上。
岳青等人也相继赶到，寒暄一番之后便开始频频传酒，现场气氛非常活跃。
“如今国内的形势一派大好，发展国内经济的道路还需要大家砥砺并行啊。”岳青说道。
“是啊，当下一派祥和景象，确实应该好好发展下经济来谋求人民幸福。”各元老也附和道。
“墨事务官，你说是吧？”岳青趁机问道。
封玄堇放下酒杯，微微抬头看了看岳青，转而掏出了一张明细表。
“诸位大人刚才讨论着祥和的社会，我本想和诸位先生一起把酒言欢，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请各位看个账表。”封玄堇不紧不慢道，“这张明细表上记录着延山境的平均物价和粮食产量，然而粮食产量并没有升高多少反而还有下降的趋势，但与之有关的物价却一再升高，不得不让人深思。”
众人都噤若寒蝉，岳青也抱起胳膊，想看看封玄堇要说什么。
“那么出现这种奇怪局面的原因是什么呢？”封玄堇站起身来，“据我所知，我们延山境的农业经济大多掌握在本国农民手中，但经营商业的商人大多为明海境人和密森境人，经由这些外地商人的手之后，利用粮食作为原料做出来的产品的价格被不断哄抬。而政府在这方面一直无法进行有效管控，因为全国百分之八九十的商业经济都被外地商人垄断，而且商人之间相互勾结，甚至官商勾结，以此避免官方的查处并牟取暴利，不少官员也从中获利。这些商人更是在前几年的延山境对外战争中大肆抬升资源价格，导致军队补给不足、节节失利。如今的百姓更是被奇高的物价压得抬不起头，消费力水平急剧下降。那么我想请问各位元老，这就是所谓的祥和景象么？”
封玄堇说罢看向四周，其余人默不作声，他们清楚这些都是事实，而他们利用修建铁路的项目也牟取了不少利益，更加无法直视封玄堇的眼睛。
“既然如此。”许久过后，岳青率先站起来，“当下这样如同破旧火车一样缓慢前行的延山境，更加应该安心修缮自我，发展经济。贸然对外扩张，怕不是要把自己的身躯弄散架吧？”
“宰相大人的担心确实在情理之中。”封玄堇看着岳青说道，“但当下这种局面已经积蓄长久，根本无法依靠改革的方式快速铲除这些垄断商人，颁布的政策也总会被他们找到各种漏洞来拒不执行，上层官员也会袒护他们。最重要的是，延山境国内损耗严重，已经无法支撑起这样的垄断暴利行为。在国内资源匮乏、经济命脉掌握在他人手中的状态下，安心发展国内经济根本就是一纸空谈。唯一的办法就是发动对外战争，抢夺他国资源，驱逐他国暴利者，收回自己的产业，支持民族产业。只有这样，延山境才可能长久地存在下去。”
“墨事务官说的也有些道理。”岳青思索道，“但是发动战争最终还是不理智的行为，而且战争无法真正解决矛盾，只会让人们心中产生恐惧，暂时转移国内矛盾而已。我们真正的问题是本国的产业短板过大，竞争力太小，并不能用战争解决问题……”
“宰相大人错了。”封玄堇打断了岳青的话，“本国产业的竞争力弱是既定事实，打破这种局面的方法只有战争。而明海境多年来一直垄断石油资源，如果抢到了他们的石油资源地图，就不用再受制于人。真正的话语权，永远决定于自己手上的枪炮。”
“似乎不止这个原因吧。”岳青冷冷地问道。
“当然不止。”封玄堇也冷着眉头说道。
“既然你封玄堇如此执迷不悟。”岳青猛然掀翻桌子掏出手枪对着他，“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只一刹那岳青开枪打中封玄堇，同时摔碎酒杯命令隐藏在帘幕后面的杀手现身追杀封玄堇。原来今天岳青等人邀请封玄堇前来赴宴，是为了让封玄堇妥协的。如若封玄堇答应不发动战争，那么他们就软禁封玄堇，如若封玄堇一味地要发动战争，那么就吩咐附近隐藏着的杀手干掉封玄堇极其党羽。
封玄堇面对枪口有些猝不及防从而胳膊中枪向后倒去，岳青以为得手便上前去查看，就在他不断靠近时，封玄堇猛然起身抓住了岳青的手臂并一把扭断，岳青疼痛得大叫起来，封玄堇的胳膊上闪烁着蓝绿光芒。
“你是什么怪物！”岳青挣扎着说道。
“你还真是健忘。”封玄堇满面怒容地说道。
封玄堇脖子上的黛松宝石有特殊的治疗效果，可以短时间内恢复佩戴者的一切创伤，哪怕是只剩一口气也可以死里逃生，虽然有几分钟的冷却时间，但只要宝石不碎，人就不死。正是借助黛松宝石的这个特性，封玄堇故意中了一枪引诱岳青靠近自己并趁机制伏对方，随即夺过岳青的手枪，一枪打穿了岳青的头骨。
其余人还妄图利用杀手们来结局封玄堇，但回头一看却发现所有杀手都倒在地上迸溅鲜血，只有封霜拿着滴血的短剑站在那堆尸体一旁，白色的头发也沾染了几丝血迹。所有人见状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封玄堇，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线生机。
“别这么害怕，我不会随意杀人。”封玄堇冷笑道，“今后就没有宰相这个东西了，你们只需要听命于我就行了。怎么样，同意么？”
“我……同意！”“我也同意！”“只要不杀我们都可以……”
各元老的哀求声和谄媚声此起彼伏，让封玄堇不停苦笑，没想到这帮老家伙们这么奴颜婢膝，毫无血性可言。
岳青死亡的消息很快传遍延山境，他的死被当做其妄图妒杀封玄堇未遂而遭到封玄堇反杀的结果。当然，这是封玄堇逼迫报社这么写的。同时他将那张明细表的数据在报社和电视台上发出来，引起了底层民众和部队士兵的巨大反响。身处延山境的外国人感到孤立不安，预感到延山境会有大变动，大多数丢下产业逃回本国，与此同时国内对于战争的呼喊也愈演愈烈。
处理完社会舆论后，封玄堇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延山境的王宫。
“国王阁下，”封玄堇来到延山境国王山艮面前，“由于宰相岳青突发意外，横死于外，国家群龙无首，大政方针难以决策。请国王殿下册封在下为延山境的事务总理，暂时掌管延山境的大小事宜。”
山艮没有办法，他作为延山境的国家象征一点实权也没有，何况王子山峻还被封玄堇软禁，稍有不慎就会毙命，他除了答应封玄堇别无他法，只能给予封玄堇明面上的合法身份让他代理各项事务。随后封玄堇开始打击垄断事业，并分配土地，驱逐国内的外国垄断商人，扶持本国产业，拔高短板产业。一番整治和打击后，延山境的经济逐渐好转，各种工业化设备不断普及，粮食产量也在逐渐提升。当然，封玄堇控制了延山境的所有消息渠道，外界并不清楚延山境有什么变化，只知道延山境的老宰相岳青突遭意外不幸去世，有一位新的事务总理代为管理国家事务，至于事务总理是谁他们并不明晓。
随后封玄堇召开了议事会，对延山境各界代表发表自己的宣言。
“国民代表们，我们当下已经陷入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境地，我们所有的地位和利益都被他国榨取偷走，我们一无所有，只剩下勤劳、勇气和血性，这些美好品质让我们没有陷入更加悲惨的地步。然而在这个时刻，我们拥有了夺回原本属于我们自己东西的力量。勇敢的人们！为了追求自己所想要的，不择手段吧！”
众人听后肃身起立，掌声雷动，表示至高认可和赞同。
自此之后，军政大权和经济政策都由封玄堇一人掌控，各界都以封玄堇的话为最高指令，他完成了国家力量和话语的集权，无人可以与他相比拟，所有反对者的下场除了监狱就是刑场。
实现夙愿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临。
他站在山上遥望着一派慵懒气息的明海境，手里攥紧了黛松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