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阴云
一阵和煦微风吹来，拂醒了沉睡中的上官雯，她像小猫一样眨眨眼，仿佛没有睡醒。这是上官雯被限制在家里的第三天，她呆呆地看着阳台上透过来的细碎阳光和被风吹得纷飞不止的窗帘，脸上若有所思。
由于前段时间沐野所在的科研区域遭受不明人员袭击，整个区域内存货人员所剩无几，资料库的机密资料也损失了一部分。而被困在资料库的沐野被怀疑和袭击人员有勾结，否则他怎么会存活，而且他还是在资料库通道里被发现的，很难不怀疑是不是故意粘在通道上来洗清嫌疑。尽管沐野再三解释缘由并要求调取监控，但当天所有的监控设备都被破坏，根本无从取证，沐野对此大骂“无能”和“莫须有”，随后就被关进澈目市最高看押所，与其有关系的人员都被限制在家并被军警部队监督隔离，和沐野关系密切的上官雯自然也被软禁在家，连学也不许上。
不上就不上吧，反正去了也是受气。上官雯索性又躺在阳台边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晨光悄悄爬上手边，之前的种种经历逐渐浮现眼前。郁白苏、菅白芷以及沐野，他们的面孔正在眼前不断淡去，似乎再没有别人能够陪伴自己。而不知为何上官雯的脑海中却闪出司徒灼那副可怖样子，一想起前几天的经历，她不由得颤抖了一下，随后又莫名恶心起来。
此时突然传来敲门声，门外军警开门后，司徒灼从门口探进头来，脸上笑盈盈的样子顿时让上官雯紧张起来，尽管十分感到不适，但她也只能被迫起身迎接。
“既然上官同学有些劳累，就不用起来了。”司徒灼看着上官雯行动迟缓地从沙发上起身，语气一如既往地充满关系。
“没关系老师，我可以的。”上官雯起身就去倒水。
“别累着身体就行。”司徒灼打量着房间，“看来郁白苏置办的房子还算不错。只是可惜以后住的人少了。”
“老师今天来这做什么呢？”上官雯没有接他的话，只是用询问目的转换话题。
“噢，我听闻沐野因为泄密罪被关押，有关人员也都被软禁，就连上官同学也没有避免，特地过来看望下你。可惜啊，沐野那么有成就的人，也会做糊涂事。”
“谢谢老师。”上官雯倒好了水杯，“但我相信沐野哥没有做出格的事情，其中肯定有误会和错解。”
“哈哈，希望是吧。”
司徒灼接过上官雯递来的水杯，却又轻轻放在桌上，转而抓住了她的胳膊。上官雯有些不明所以，用错愕和惊慌的眼神看着司徒灼。
“老师……”上官雯想挣脱出来难发现根本拗不过对方的力气。
“啊，没事的，我只是想问一下上官同学有没有打算换个静置点的打算。”司徒灼把力道稍微放松了些。
“没有。”
“真的么？”
司徒灼手上的劲道突然加了几分，上官雯痛得几乎跪了下来。
“那……能换到哪里去？”上官雯只好顺从对方的意思问道。
“首相府吧，在那里我还能时常照顾下上官同学，怎么样？”司徒灼靠近她的脸，似乎在逼问，又似乎在品味她身上淡淡荷香。
“我……”
本来就被司徒灼抓得手腕生疼，又听他说要把自己弄到首相府去，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去了首相府会是什么结果。一想到这点，上官雯的头都要胀大了，加上司徒灼现在又不断靠近自己的脸，巨大的压力下让她几乎崩溃，眼泪也流了出来。
“别伤心，到首相府去，我会好好安慰你的……”
司徒灼玩味似地抚摸着上官雯的脸，细细为她擦去泪花，就在他想要继续逼迫上官雯时，房门突然打开，由于背光，司徒灼一时没有看清对方的面貌，但还是凭借衣服认出来者是谁，是他不怎么想见到的两个人。
“公主，菅长官，今天怎么有雅兴来这边看看？”司徒灼语气明显缓和了些。
“哎呀，司徒公子，怎么让上官妹妹哭成这样啊。”海瑶一脸责怪，随后把司徒灼别到一边去，抱着上官雯拍拍她的头，“不哭了不哭了，有什么事可以让瑶姐姐帮你处理哦。”
上官雯愣了一下，虽然她和海瑶并不怎么来往，但还是被这些话戳中了心底，顿时泪水留得更快了些，海瑶急忙拿出手绢给她擦去泪水。司徒灼见状还打算说点什么，却被菅决明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也发觉自己杵在这里有点尴尬。
“既然二位来了，那我就先走一步，首相府还有些事情急着处理。”司徒灼喝了点水准备离开。
“难得还能看到司徒公子忙活公务，希望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你也是在首相府里忙活公务吧。”菅决明不动声色地说道，语气充满不屑和讽刺。
尽管司徒灼在心里十分不满，但也不敢出言顶撞，他一向惧怕菅决明，尤其是在菅白芷下落不明的情况下，谁也说不准菅决明会做出些什么事情。一想到这点，司徒灼便不寒而栗，只能灰溜溜地告辞离开。
“公主姐姐……菅哥哥……你们怎么来了……”认出二人的上官雯问道。
“我们听说你一人在家不太放心，就过来看望一下你，果然没想到司徒灼那家伙也在这，幸好来得及时。”海瑶抱着上官雯说道。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们……”
“不用客气，等过段时间对你的禁令放松之后，来王宫带你转转吧。”
“好……”
上官雯还想问些什么，但不一会就被海瑶温柔的声音哄得酥软，她很久没有过这种被安慰、被保护的感觉，便倒在了海瑶的怀里。一旁的菅决明并不习惯这种动人的情景，他坐在阳台上，静静地看着冷色调的天空。
这次探望没多久就要结束，海瑶临走前再次抱了抱上官雯，同时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嘱咐上官雯要是有事或无聊都可以通过这个联系她。上官雯点点头，随后在门口对他们挥手告别。
走了不远后，海瑶突然浅笑起来，菅决明瞥了她一眼，不动声响。
“菅公子不想知道我笑的原因么？”海瑶问道。
“公主的举措都事出有因，我向来不会多问。”菅决明面色依然冷漠。
“哈哈，没事。”海瑶又笑起来，“实际上，我是在笑菅公子特地带着力量探测器前来寻找上官雯身上的神秘力量却又无功而返的表情哦。”
原来菅决明此次前来并非单纯看望上官雯，而是借机利用力量探测器来寻找当初在诗会上检测到的她身上的神秘力量，只是不知为何他在靠近上官雯时，力量检测器并没有任何反应。他怀疑那件蕴含神秘力量的物品被她放到了房间别处，但他四处走动后依然没有没有发现力量所在何处，一时间有所疑惑。
“公主做着同样的事，就不用故意点明了吧。”菅决明说话也毫不客气。
“没想到这都被你发现了。”海瑶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力量探测器，放在手里打量起来，“看来诗会那天菅公子也察觉到在暗处偷偷观察的我了吧。”
“既然公主已经知道，就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
看来海瑶在诗会那天已经目睹了力量探测器对上官雯的反应，她此次前来探望上官雯的时候同样携带着一个力量探测器，以此来打探力量所在。如果不是力量探测器之间会相互发生反应，菅决明也难以料到海瑶这么快就打上了上官雯的注意。
“怎么，只允许菅公子带着它，不允许我有么？”海瑶看出菅决明内心思绪。
“公主的事我当然无权过问，而且公主一向和首相府关系不错，我还要委托公主看好司徒灼。”菅决明说道。
“在找到那份力量之前，自然不会让那家伙乱来，至于和首相府的关系么……”海瑶悄悄贴近菅决明，“我还是更想和菅长官关系近一点。”
“大可不必。”菅决明立刻移开，“既然你也想找到那份力量，那就看谁更先人一步吧。”
“菅公子真是不解风情。”
“调研部还有事，就不陪公主散步了。”
菅决明告辞离开，只留下慢慢踱步的海瑶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在春寒中淡去，她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海瑶从小就和菅决明在一起相处，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对菅决明的情感也在不断变换，直至她发现这种情感似乎变成了倾慕和依恋。然而菅决明一直对她没有兴趣，只是当成共事的朋友和同仁。久久不得的心态本就让她郁闷，然而几年前当她发现一向冷淡的菅决明却和郁灵羽等人十分合得来时，醋意和嫉妒更让她极度揪心，进而衍生出幽怨和恨意。
“看来权力和你，只能得到一个。”
海瑶远远地看着不断远去的菅决明，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
另一边，被关押的沐野已经被审讯了多次，但每次都问一些无关紧要的细碎问题，让本就不耐烦的沐野更加狂躁。然而审员依然悠游自得，他们要的就是磨碎沐野的耐心和信念。终于，在最后一次沐野被提到了主审法庭那里。
尽管到了主审法庭，开头仍然走老套路进行零散提问，沐野一听便大手一挥，猛烈拍响桌子，打断法官如同念咒一样的碎碎念，周围的法警也随之一颤。
“不用说这么多废话，直接点，就说我犯了什么罪吧。”沐野说道。
“根据推测和取证，被告人沐野犯有泄密罪和叛国罪，以及……”法官拿着审判材料念到。
“行了，不用念了，空口无凭，我犯了这么多罪的证据呢？”
“这个么……”
“怎么，没有证据就把我无故关押这么久？你们法院就是干这个吃的吗？”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大开，几个身影闪了进来，沐野一眼认出为首的人是司徒灼。他们和周围人打完招呼便坐在了陪审席的中央，而后拿出了一些资料。
“真是没想到啊，还能看到你有这天。”司徒灼走到沐野面前嘲笑道。
“绣花枕头。”沐野不屑道，“你在这是来看戏的么？”
“不，我是来指控你的。”
“指控我？就凭你一张嘴么？”
“当然不是，我向来是讲证据的人。”
在沐野的错愕和主审法官的注视下，司徒灼嘱托手下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材料和一个物品。在那个物品拿出来的一瞬及，沐野就认出来那是自己遗失了很久的钥匙扣，看来是那次追击科研部资料库通道的黑影时丢掉的，意识到对方可能要做什么时他瞬间蹙起眉头。
“诸位法官、辩护律师，你们好，现在我要作为陪审席的一员来展示我指控沐野犯有泄密罪的正聚，”司徒灼说着拿起了桌子上的钥匙扣，“此物是在资料库里发现的。由此可知，被告人沐野应当是在资料室与潜入者偷取资料后将此物不慎遗漏在现场，随后再假装成拦截敌人被困在资料室通道的样子，因此我认为被告人沐野有极大的可能性犯下了泄密罪。”
“信口胡说！”沐野喊道，“那件钥匙扣早就不知道丢哪了，现在才拿出来作为指控我与潜入者勾结的证据，简直比小孩过家家还胡闹！”
“钥匙扣是你的私人物品，上面还有你的指纹，什么时候遗失的我们怎么知道，又怎么知道是不是前几天遗失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好遗失在资料库里。”司徒灼的语气充满挑衅和质疑。
“真是无耻。”沐野愤恨道。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时，陪审团在短暂商量过后似乎有些疑惑。
“我们讨论一番后认为，”陪审团代表起身说道，“单凭这点不足以定罪，主观证据太多，真正客观的证据太少，仅凭一件遗失时间和地点都存疑的钥匙扣就认为被告人沐野勾结潜入者，确实有些草率。”
“当然，证据肯定不止一个。”司徒灼自信道，“犯罪者从来都是粗心的。”
话音刚落，司徒灼再次指示手下从公文包拿出一个微型摄像头并投屏在了面前的白板上，顿时白板画面中出现了沐野以及一个黑影，画面显示他和那个黑影不断靠近，同时透出嘈杂声音，整个视频很短，只有几秒时长。
“你想用这个来代表我犯了泄密罪么？”沐野质问道。
“当然不是，”司徒灼收起了摄像机，“出于安全考虑，在上层许可情况下，我很久前就在资料库通道秘密设置了暗哨摄像头，本意是防止外来入侵，没想到恰好录到沐野和不明身份人员的互动，因此我怀疑沐野很早就开始和外来势力有所勾结，只是这次合作得不太好从而露陷罢了。”
“真是信口雌黄！”沐野忿然道，“既然你安了暗哨摄像头，为什么在这次潜入者袭击事件里没有录到潜入者的影像和对方将我困在通道的过程？”
“我也确实想录到这些，可惜我在不久前就把那个暗哨摄像头拆下来去更新版本了，自然也没法录到。”司徒灼的话里透出戏谑。
“无耻之徒。”沐野骂道。
“可但从这段来看，也不能说明什么吧。”陪审团中依然有人将信将疑，“视频里被告人沐野的行为也可以理解为驱逐和警告吧。“
“其实我要告诉大家的不止这些，”司徒灼拿出一落调查资料，“我在来之前去科研部调查过，在沐野和不明人员互动后不久，部分边防对空机炮资料就消失了几天，差不多三天后才回到资料库，而这些资料恰好就是沐野负责保管的。”
“边防对空机炮更新资料？”沐野有些疑惑，“那几天我要把它们送去审批，海瑶公主恰好顺道，就主动帮我送去总部了啊。”
“然而事实就是，”司徒灼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我咨询过海瑶公主以及总部工作人员，在那天并没有从沐野那里收到任何东西。也就是说，沐野是在说谎。”
听完这些话后的沐野愣了一会，顿时明白过来海瑶公主已经和司徒灼等人串通好，而且从上述的话语来看，一直作为黑影打手的封霜也会听从他们的调遣，也就是说，封玄堇等延山境势力也在背后作梗，所做的一切目的就是要置自己于死地，但沐野并不理解他们为何要设局对自己下手。
“怎么样，没法狡辩了吧？”司徒灼扔掉资料，一脸嘲笑。
“告诉我理由。”沐野冷静质问道。
“犯罪的人要伏法，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不，我问的是为什么对我下手。”
“这个么……”司徒灼沉思起来，尔后又笑了笑，“你无需了解。”
经过短暂商议后，陪审团最终相信司徒灼等人的指控，一致认为沐野犯下泄密罪和通敌罪，主审法官根据明海境相关法律，直接判处沐野死刑，缓期执行。尽管沐野不服，想要上诉争辩，但他也知道这一切只是徒劳。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缘由，不妨联想一下你的族妹上官同学。”司徒灼坐在一边饶有兴趣地说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沐野不解道。
“算了，反正你也不会理解，倒是你一死，上官同学就变成可以随意被领养的孤儿了，想想就开心呢。”
“司徒灼！”意识到司徒灼意图的沐野愤怒大喊起来，“你敢碰她试试！你绝对会遭报应的！”
“那你可就看不见了，沐科学家。”
随后司徒灼佞笑着走出了大门，而沐野则被扭送到明海境最高监狱，在那里度过他人生的最后时间。这一切事发突然，以至于上官雯听说这个消息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时间无法接受直接晕倒在沙发上，彻骨的无力和麻木裹挟全身，或许是太过于悲伤和不知所措，以至于眼泪忘记该如何流出来。
正如司徒灼所说，上官雯现在彻底变成了无人依靠的孤儿，每日的行踪也彻底被监控起来，仿佛笼中之鸟。
自从沐野下狱，司徒灼来找上官雯的次数也愈发增多，她的家里也时常拉起窗帘，行为举措也从一开始的言语、动作骚扰，演变到后来的大幅度肢体接触。上官雯也从最初地抵抗、逃避变成最后的麻木和顺从，以前被司徒灼碰到头发都避之不及，但现在就算被牢牢抱住也面如死灰、眼神黯淡，身上似乎弥漫着无尽的绝望，已经无法依靠任何人、生活已经没有希望，自己的一生仿佛就要在这种混乱、肮脏的氛围中永远沉沦下去。
直到一个人将司徒灼揪起并扔出门外，窗帘也被拉开，屋外夜色沉沉，月与星相映，当皎洁的月光洒在脸上时，上官雯才发觉自己还活着。转瞬间，她被那人从沙发上抱起，借着月光，她认出了菅决明冷峻的脸庞。
“菅哥哥……”
上官雯的声音很微弱，小得似乎只有自己能听到，但菅决明还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他没有作声，只是将她放到里屋的床上并坐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先在这里休息会，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菅决明刚要起身却发现动弹不得，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坐起身的上官雯正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头埋得深深的，隐约还能感受到她身上在不断颤抖。
“不要离开……求求你……”
上官雯的声音带着哭腔，微弱中夹杂着无助和乞求，菅决明于心不忍又无能为力，只好轻轻拍拍她的背，任由她掩在自己肩膀上哭泣。这种感觉让菅决明有些熟悉，从前妹妹受欺负后趴在自己怀里大哭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
一阵抽泣过后上官雯无力的趴在床边的窗台上，额前的发缕也被汗水和泪水打湿，菅决明给她披上被子后也坐在窗台边，时而给她拭去划过脸颊的泪水。
“谢谢你。”上官雯嗫嚅道，“谢谢你还能来看我。”
“不用谢，本就是应该的。”菅决明有些惭愧，毕竟上次来看望她只是寻找所谓的神秘力量。
“菅哥哥是个好人。”
“只是来看望下你，并不是做了多好的事情，证明不了我是好人。”
“没事……我相信菅哥哥。”
上官雯的话让菅决明内心更加不是滋味，这些年来为了能够稳定菅家的势力他不择手段，采取各种方式打击首相和议会，并不断收缩王室那仅存的小部分政治权力，他因政治才能和处理能力被人夸赞，让菅家的势力不断上升和发展，但也因此招致议会和王室等势力的记恨，菅白芷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菅白芷下落不明，菅衡因为忧虑过度导致中风住进了监护室，菅家下辖的势力范围开始躁动，如果不是菅决明一再稳定局面，菅家势力很可能早就分崩离析。曾经他对也对权力和地位无比追求，但现在却对它们充满质疑，这些他一度认为可以用来保护亲人的东西如今却让他们身陷囹圄，就连当初母亲也是被牵扯进政治斗争从而被民间极端分子刺杀。
曾经俯视群雄的菅决明，却也在前进的道路上逐渐失去一切，他觉得自己仿佛映在水面上的落日，能发出的只有虚假的光芒而已。
“其实上次来看你……只是想探求你身上的某些力量。”菅决明思考后坦白道，“并不是自发前来看望你。”
上官雯趴在窗台上，眼神愣愣的，但很快缓和下来，随后问道：
“那菅哥哥找到了么？”
“没有。”
“既然如此，菅哥哥还能来看望我，我就很知足了。”
上官雯的话触动着菅决明的心底，在利益和权力的交易场里待久了，对真心话语却倏忽敏感起来。上次产生这种感觉，还是在和郁灵羽接触的时候，看来远洋人真是有种不可名状的魅力，总让人有舒心的感觉。
“谢谢你，谢谢你能包容我，也不会嫌我叨扰。”菅决明说道。
“没关系……反正也没其他人能再想起我……”上官雯说道。
菅决明有些心酸，先前海瑶倒是经常过来看望上官雯，不过她是为了保护上官雯身上可能存在的某些力量，司徒灼在那段时间里也不敢乱来。直到海瑶多次检测无果后彻底失望，觉得上官雯身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远洋族神秘力量，也就不再来看望她，同时放纵司徒灼对上官雯的蹂躏。直至沐野下狱后不久，菅决明才猛然回想起上官雯孤苦无依的现状，因此才赶过来一探究竟。
为了让氛围融洽些，菅决明开始谈起一些从前的事情，从小时候他和菅白芷的成长经历、和海瑶的情谊开始，再到后来与郁灵羽等人相识，最后谈到他对于郁白苏和沐野等人的看法和见解。当然，菅决明也提到他与上官雯的哥哥上官旻曾经共事过，在那时他就见过年纪尚小的上官雯，只是她没怎么有印象。
“原来是这样。”上官雯知道他与哥哥上官旻的关系后顿悟起来，不过也有些好奇，“刚才谈到羽小姑的时候，菅哥哥语气明显开朗了些，脸上也浅笑起来了呢。”
“是么。”菅决明后知后觉，“看来是郁灵羽给我的印象太深刻，我一回想起她就会感到身心舒畅吧。”
实际上，彼时的菅决明对来自远洋的郁灵羽只有好奇，然而随着时间推进，这位同龄女子身上展现出卓越的处理能力和灵活的应对手法，以及不时散发的人格魅力，无一不让他着迷。然而同为远洋人的上官旻却对菅决明较为抵触，这也让他不得不刻意与郁灵羽保持距离，不然就会被上官旻警告。
现在回想这些，除了偶然的笑意，更多的是无限的慨叹。
“原来之前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事情。”上官雯说道，她的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笑容，似乎是为菅决明刚才讲述的事情感到有意思。
“是啊，过去的人和事确实很有意思，比现在要好多了。”菅决明自语道，“只可惜那都是过去了。”
“说的也是哦……”
菅决明还想说些什么时，却听到一阵微弱又均匀的呼吸声，低头发现上官雯已经睡着了。他抱起上官雯，小心又轻柔地放到床上去，从前菅白芷贪玩累得睡在客厅或厨房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么抱着她把她放回房间的。菅决明给她盖好被子，看着她稚气未退的脸庞若有所思。
尽管曾经上官旻与自己的关系比较冷淡，但作为同事的他们也在同彼此的较量中不断进步，一些自己并不擅长的领域还是上官旻帮自己完成的，如果没有郁灵羽和上官旻的帮助，菅决明也无法走到如今的地位上去。
念及这份旧情，他才嘱托菅白芷一定要找到郁白苏和上官雯，尽可能给他们提供帮助，并让郁白苏加入肃清部队来稳定地位和收入。只是菅决明未曾料到一向与政治无关的肃清部队会因为菅家从而卷入政治斗争导致自己的妹妹和郁白苏一同身陷囹圄，他很自责，也很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做何事才是正确的。
先前几次看望上官雯虽然打着“检测力量”的名号，但这个名号绝大部分功能只是用来糊弄海瑶，真正目的还是来看望上官雯。而且菅决明也发觉，之前在诗会上检测到上官雯身上有力量波动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那天她穿了郁白苏的外套，在郁白苏的外套上或许挂着蕴含力量的物件，从而引起探测器的波动。但这些都已经无足轻重，而菅决明也对自己这种希望从上官雯身上攫取力量进而压制一切对抗势力的心态有所惭愧，他本不该有这种私心的，尤其是妹妹和郁白苏的遭遇，让他更加陷入自责和内疚，好在上官雯并没有责怪自己，他也在余生中用这种尽可能多地表达自己深深的歉意和巨额地亏欠。
菅决明那晚没有离开，他坐在床边一直陪着上官雯，直到天色渐明。
往后的日子里，菅决明经常来上官雯的住处看望她，有时也带着新衣服和一些吃的东西来，并嘱咐门口的监控警卫将司徒灼拦在门外。司徒灼对此大为恼火，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即使菅衡已经不省人事，但菅决明支撑着的菅家还是余威尚存，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但他又无限渴望上官雯，深思熟虑过后，他辗转找到了海瑶，进而商议对菅决明的处理办法。
司徒灼走后，海瑶靠在椅子上看着四处绵延的大理石围栏，落日余晖洒在她的眉心，逐渐闭上的双眸昭示着她内心身处作出的某个决定。在至高的权力面前，一切都如同过眼云烟。
临近傍晚，菅决明来到监护室探望菅衡的状况，刚踏进医院二层走廊却发现周围寂静无声，紧接着传来一阵器械碰撞声，菅决明感觉不妙，急忙奔向菅衡的监护室却发现菅衡已经被人拔掉呼吸机。还没等菅决明上前查看情况，几支合金冷箭从背后如黄蜂般迅速袭来，但他眼疾手快利用门板挡下全部冷箭，正准备出门探头查看时，一个黑影瞬间飞到面前，菅决明连对方的刀刃都没看清腹部就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就是阵阵绞痛，对方想要拔刀但却被菅决明抓住手腕，随后他凭借过人的力气将黑影抬起并按摔在地上，同时也认出了黑影的容貌。
“雪白发缕和姣好面孔……看来你是那日出现在会厅的封玄堇的仆从，封霜吧？”菅决明喘着气说道，“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高兴菅长官能认出我，但将死之人没有必要知道这么多。”封霜奋力挣扎着，但依然没有拗过菅决明的力气。
“延山境的人怎么会来刺杀我……除了海瑶、首相府和议会，我想不出其他势力……但议会利益不统一，不可能这么做……真是世事难料啊……”意识到了什么的菅决明自嘲地笑了起来。
“去了另一个世界就不会再难料了。”
封霜凝聚力气骤然抽出短刀并双腿蹬开菅决明随后鲤鱼打挺站起身来，菅决明踉跄几步后也逐渐站稳，他不顾伤势快速朝着对方肘击却被封霜低身躲过，自己反而被她扫腿踹倒。就在菅决明还想起身反抗时，封霜已经将短刀反握并迅速插进他的腰部，只一瞬间鲜血便喷涌而出，菅决明无法忍受这种剧烈的疼痛，抽搐了几下便晕了过去。
正当封霜想继续补刀时，门外的警卫已经追击过来，子弹频繁地闪烁在门框和门面上，不得已，封霜只能快速钻入空调通风管道里逃跑。随后赶来的警卫通知医生后便找到了倒在血泊里尚存一丝微弱气息的菅决明，以及躺在病床上早就没了呼吸的菅衡，紧接着他们和赶来的医生迅速合力将菅决明送到其他楼层的手术室去进行抢救。
上官雯忽然从梦中惊醒，从脸上惊恐的表情来看似乎是梦到了些什么可怖的事情。尽管现在已经快八点了，菅决明却仍然没有来看她，可能今天公务繁忙不变前来吧。上官雯心想着打开了电视，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然而刚打开电视没多久，一则重大新闻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据悉，今日调查科菅决明在中央医院遇袭，现正在抢救中，据医院方面分析，菅决明长官伤势较重，抢救难度极高，即使手术成功依然有较高下肢瘫痪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