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失踪
遥远天边悬挂斜阳，余晖赤红，暮云灿烂，霞光遍地，紫白流光辉映天空。湖水微波泛滥、涟漪波澜，在日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湖边芦苇迎风飘摇，岸旁细柳嫩芽纷飞，燕雀流连花间，大雁高飞长鸣，天地之间弥漫着春寒回暖的气息。
发完编码后郁白苏便合上了电脑，这是他最后一次向密森境发送编码。不久之前，森谦通过他们之间的特定编码去联系郁白苏，向他咨询一些关于部分举措和行动的建议与看法。郁白苏遵守约定给出了自己的意见，也在每次编码信件的末尾注明自己给出的建议仅仅是通常情况下的可行办法，再三强调让森谦一定要根据实际情况来行动，而森谦每次也都会耐心听取他的意见和想法。
他们这样的联系维持了一个多月，直到这次森谦在编码中告知郁白苏最近风声紧些，等过一段时间再联系。郁白苏除了应允外也没有选择，他也刚好不用再担心这么频繁与外国人员沟通而被怀疑。
在前不久，肃清部队搜查到某条街道上的一户人家非常可疑，他们不怎么出门，夜间巡查时也发现那户人家里传来微弱波动声，这更让肃清部队起疑。果不其然，经过突击搜查后，那户人家确实是来自雾渊境的间谍组织假扮的。虽然肃清部队出手迅速但还是出现了漏网之鱼，而且根据调查显示没有被抓住的那个人已经逃回了雾渊境，而且后续发现逃掉的那个人已经掌握了明海境的边境哨岗布局图，一旦让他交给雾渊境上层后果不堪设想。
事态紧急，接到通报后的高层领导召开会议后决定派遣肃清部队领导人员潜入雾渊境进行抓捕或灭口工作。毕竟这件事不可能通知雾渊境当局，所派遣的人员也必须是值得信赖、能力突出的高级人员，一番挑选过后，郁白苏和菅白芷自然出现在了派遣名单之上。
不过明眼人都知道潜入他国内部追捕间谍是何等困难的事情，何况雾渊境对外态度一贯强硬蛮横，一旦出现差池事情就会变得棘手。菅衡当然不同意自己的女儿去做这种无法预料风险的事情，但议会却觉得菅白芷和郁白苏在肃清部队中处于佼佼者地位，而且他们与明海境牵连甚多不可能会做出逃跑或叛国的事情，是无可挑剔的执行者。
即使后来菅决明与议会激烈争辩，却被一句“难道菅家只管从明海境获利却不为明海境赴汤蹈火吗？”气得语塞。在议会这帮家伙看来，自己和父亲日夜劳心的事务反倒是菅家牟利的棋子，而菅家为外交和经济作出的贡献被抹得一干二净，这帮家伙嫉妒菅家太久，已经开始不讲理了，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再争执的必要了，只能给菅白芷安排最好的人手和最优质的装备。
菅白芷虽然有些心酸，但父亲和哥哥的颓势也被她看在眼里，她安慰父亲不用为她担心，自己很快就能回来。但菅衡仍然满面愁容，坐在椅子上不停叹气。
“哎呀，没关系的，不就是出个任务嘛。”菅白芷故作轻松地拍着菅衡的肩膀，“你闺女从到大做了多少冒险事了，这不还活得好好的。”
“我也希望是这样，”菅衡叹道，“可我真的很担心，这种感觉和你妈妈离开那会很相似，相似到我都有些害怕。”
“没事，说不定妈妈还会暗暗保护我呢。”
“出门在外，你可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和同伴待在一起。”
“放心吧，我会的。”
“唉，我真的……太无能了，连女儿也保护不了……”
“别这么说……”
菅衡忍不住低头流泪，菅白芷在一旁安慰着他，尽管她也悄然落泪，尤其是提到妈妈时，她也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这一切都被一旁的菅决明看在眼里，他除了叹息别无他法，只能被迫和海瑶公主等高层人员安排行动接应事务。
连菅白芷也免不了被强行安排的命运，郁白苏自然无法逃脱，他只能嘱托沐野照顾好上官雯，同时也打算干完这次后就辞职不干了，尽管他觉得自己这次可能有去无回，不过据说这次的报酬在行动前就会打到卡上，这样一来上官雯的医疗费就可以凑齐了，只是没想到自己又走上了小姑的道路，真是可笑可悲。不过上官雯的未来不用发愁，也算了却一桩心愿吧。
现在回想这些也没用了，他已经坐在了雾渊境首都岚泽市一家旅馆的房间里，此次执行潜入任务的有十几人，他们通常四五人一组每天出去搜查情报。看着楼下算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加之过去的经历，郁白苏偶尔会慨叹：像菅家这样在明海境数一数二的势力都无法逃脱议会的指示，他这样背景和人脉几乎都是空白的人更是无法抉择。然而当初郁白苏离开军部时议会却没有多少人提起抚恤金方面的事，只因没有得到抚恤金的人数较少以及议会与军队向来不对付。
郁白苏时而感觉议会就像是另一种利益的攫取者，掌握了议会就等于掌握了整个国家的命运走向和至高权力。但菅家这样的势力不可能在议会没点关系，却还能被议会如此针对，既然这样，极有可能有人在背后用某种东西操纵着议会。
正思索间，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念想，这种有力又频繁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菅白芷回来了。
“一听就知道是你，”郁白苏打开了门，“今天回来得挺早。”
“这还早，”菅白芷耷拉着肩膀躺到屋里的沙发上，“太阳都快落山了。”
“我以前可是晚饭点才回来的。”郁白苏倒了杯水给她，“既然回来这么早，看来是有新发现了。”
“也算是吧。”菅白芷吨吨吨喝水道，“主要是我有点累，想早回来歇会。”
“别是跟我昨天一样旅游了一天。”
“也不算是，我们今天探知了一些内情，关系到我们会不会提早回去。”
“什么内情？”郁白苏有些诧异和好奇。
“我们似乎找到了那个间谍的一些行踪。”菅白芷放下了水杯。
原来菅白芷偶然从一些雾渊境退休公务员那里得知，一些在外出差的工作人员回国后需要在雾渊境首都岚泽市大雾区盘查十天，确保人员没有叛变或别的问题后才可以正常工作生活。菅白芷随后推算了一下肃清部队的搜查时间和间谍的逃亡时间，如果那位间谍在预期时间到达雾渊境的话，那么距离他盘查期满还有三天，也就是说他们需要在未来三到五天里前往大雾区下手。
“看样子菅小姐今天收获颇丰，不错不错。”虽然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但郁白苏的脸上还是浮现出赞叹的表情。
“那当然，我可不是在肃清部队白待这么多年的。”注意到郁白苏脸上细微表情后，菅白芷更加神气起来，不过她很快陷入沉思，“话说回来，就算推算出这些，我们连那个间谍的样子也不清楚，这该怎么准确寻找。”
“肃清部队那边不是提供过一些特征么？”
“但肃清部队提供的线索并没有包含长相，只描绘对方的大致身高和衣服，但身高相同的人太多，衣服也可以随时更换，根本无从查起。”菅白芷瘫在沙发上生无可恋。
“也不全是，据肃清部队说，那人临走前背走了一个刻着云纹的公文包，说不定可以从这方面找找线索。”
“不过我听说那里面的人进去之前都要上交随身物品，就算能够潜入进去也没法找到对应人物。”
“不，”郁白苏摆摆手，“我们根本不需要潜入。”
“啊？不潜入怎么做掉他？”菅白芷很是疑惑。
“我们不仅不需要潜入，也不需要挨个房间寻找。在那里隔离的每个人在离开之前必定带着自己所携带的物品，我们只需要在三五天后蹲守在盘查所门口附近，在那个背着云纹公文包的间谍离开后还未进入政府部门之前就悄悄干掉他。这样一来不仅减少潜入的风险，也更便于事后逃跑。”
“原来如此，没想到你还挺会盘算的。”
知晓郁白苏计划后的菅白芷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赞他想得周到，随后找出大雾区盘查所的地图开始布置蹲守点，并将蹲守点的位置分配给队伍里的所有人，从明天开始就前往目标地点进行蹲守，同时寻找适合进行刺杀的地方和逃跑路线，在空闲时间就进行刺杀模拟训练。
尽管计划看起来天衣无缝，但郁白苏总感觉有些异样，队伍里的部分人似乎对计划了解得过于详细了，让他有种不安的感觉。他只认为是想得过多，之后便全心投入到布局工作之中去了。
经过几天的仔细观察和模拟训练，终于在第四天时，楼顶的观察小组从望远镜里发现了可疑目标，尽管那人戴着兜帽、穿着黑衣，但他腋下夹着的云纹公文包直接证明了他的身份。观察小组立刻通电其他队员注意目标走向，接到通知后其他人也紧接着找到了目标位置，随后等待目标出门并走到预期的刺杀地点，隐藏在楼里的军用弩箭手和乔装成食客的接应人员就会动手。
此刻的郁白苏正在一家馄饨店里通过望远镜观察着目标行动，他是接应组的一员，要是狙击手出现失误，接应组的人员会立即掏出自组枪击毙目标。然而一直观察着目标移动的郁白苏却发现有些不对劲：目标的行动似乎有点迟钝，行走十分不自然，而且对方围着面巾无法看清神态，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常人。
不安感顿时笼罩心头，他刚要通电其他人暂缓行动，却看到一支钛合金弩箭如同高速俯冲的鹰隼飞速插中目标的头颅，目标瞬间直直跌倒在地，周围为数不多的人群见状吓得四散奔走。原来是驽箭狙击手看到目标进入事先规划的刺杀地点时便扣动扳机击杀目标，似乎没有顾及有没有听到开枪命令。既然目标已经死亡，郁白苏也不再追究什么，然而就在他准备撤离时，被射中弩箭不足三秒的目标人物突然闪出红光，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原地爆炸，爆发出的震荡波将周围的一切包括郁白苏等人都掀翻出去。
不过馄饨店的桌椅抵挡了部分震荡波，郁白苏很快爬了起来，同时注意到被炸到自己身边来的机械碎片，他顿时明白刚才被射中的并非人类，而是假扮成目标人物的自爆机器人。同时周围传来一阵喧嚷声和交火声，他探出头去一看，外面不知何时出现了大量雾渊境的军警部队，明明事先侦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周围有这么多军警，这一切都让郁白苏找不着北。
郁白苏没明白自己的行动计划从未透露给外人，为何雾渊境当局能清楚地知道自己会在盘查所附近蹲守那个潜逃间谍，以至于会用自爆机器人假扮目标人物出现诱引自己等人现身？又为何会突然出现大量军警部队？
内奸，郁白苏脑海路忽然闪现出这个词，事到如今，只有“队伍里出现内奸”这个理由可以解释这一切。但这些队员大部分都是肃清部队的人员，不可能会出卖自己，那问题就可能出在装备上，这些装备极有可能埋藏着窃听装置。装备大部分是菅决明装配的，此次行动有菅白芷参与，他没有理由害自己的妹妹。而另外能配给装备，并能直接接触到这些装备的人则是……
海瑶公主。
真是荒谬又无趣啊，郁白苏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又一次沦为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看来海瑶公主要借用这次机会剿除菅白芷进而打击菅家势力，再利用这次行动的失败将责任推给议会，彻底拿捏议长。之后的情形会怎样他也不清楚，但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今天都在劫难逃。
就在这时，耳机传来了菅白芷的声音，她那边似乎也遭遇了军警袭击。
“你在哪啊白苏，我这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了一些雾渊境的部队，他们人太多了。”菅白芷的声音夹杂着炮火声。
“我们队伍里有问题，应该是被人摆了一道。”郁白苏说道。
随后郁白苏便把自己所推算的真相告诉了菅白芷。
“海瑶姐姐？”菅白芷的语气明显充满了惊诧和不解，“她一直对我都挺不错，也一直追求我哥，怎么可能会……”
“我也不清楚，但这是最明显的结果，海瑶追求的大概只是权力吧。”
菅白芷还想说什么，但那边的炮火明显更剧烈了一些，只有几句喊声传来，随后就是持续不断的电音。郁白苏索性扔了耳机，踉跄着站起身来晃了晃头，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随后按照菅白芷的位置找了过去，但没想到刚出去就遇到一大群军警朝着自己开火，他连忙借助掩体躲闪，随后掏出手枪对射，但对方的火力过于猛烈让郁白苏完全没有探出头来的机会，只能伸出手来随缘点射，但这样只会事倍功半，而且他的子弹也在接近极限。
战况胶着之时，郁白苏忽然摸到腰上拴着的几个闪光雷和烟雾弹以及不少震爆弹，他如获至宝一般捧在手里，随后看准时机连扔三四个闪光雷，趁着这群军警被闪得头晕时，郁白苏又拉开三四个烟雾弹连滚带跑地冲到军警中间，从闪光雷里反应过来的军警处在烟雾之中看不清敌我不敢随意开枪，而郁白苏则占尽优势，立即抽出光剑开始旋转砍杀，即使军警用防爆盾也无济于事。郁白苏的光剑游走着高速抖动的粒子，他只需要稍一用力就可以连人带盾一起砍爆，一时间战场之中迸溅着血和光，军警的数量被削减大半。
就在郁白苏击退大片军警随后准备撤离时，几颗光炮突然飞来，把郁白苏和剩余的军警一起炸飞。郁白苏被炸得倒地不起，眼神迷离之中，看到了一个缓缓朝着自己走来的白衣棕发男子，以及大片拥有特异装备的军警，那人身边还有亲兵保护，看来面前这个人物地位非同小可。
“确实挺有能力，”白衣男子缓缓俯下身来，“只可惜马上就要死了。”
“这可不一定……”
郁白苏眼疾手快，迅速扔出最后几颗震爆弹让众人短暂眩目，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转着光剑飞速砍倒挡在白衣男子面前的几个军警，随后直奔白衣男子砍去，却不料光剑刚抵到白衣男子的面前就被对方抓住手臂，虽然诧异但郁白苏仍然反应迅速，快速伸腿踹退了白衣男子，但白衣男子也顺势抓住郁白苏的另一只手腕，随后双手发力将郁白苏拽离地面摔倒在地，然后将他扔了出去。
“怎么样，还有力气打么？”白衣男子的语气充满挑衅。
“这才哪到哪。”郁白苏踉跄着站起啦，尽管脸上流着血，但他也没有后退一步，仍然举着刀矗立在那里。
“要是你的队友也像你这样有骨气就好了。”
“你把我的队友怎么样了？”
“基本都死了，不过还剩下一个。”
还没等郁白苏反应过来，白衣男子手边赫然出现已经昏迷过去的菅白芷，她被绑了起来，满脸都是血和灰，看样子先前进行了剧烈的战斗。虽然郁白苏仍然屹立不倒，但在这种情形下他也不敢轻举妄动。面前的军警依仗着手里有人质这一点开始慢慢朝着郁白苏靠近，而他面对靠近速度越来越快的军警只能举刃对峙，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
“投降吧，你别无选择。”白衣男子说道。
尽管他已经筋疲力尽，但他也明白一旦投降自己不可能活着回到明海，也不可能救出菅白芷。他看了眼一旁的大海，脚下稍微动了动。
“最好不要想不开。”白衣男子看出了他的意图。
“这可由不得你说了算。”
话音刚落，郁白苏便舍命向着海边跑去，白衣男子随即吩咐手下军警前去追赶，眨眼功夫郁白苏已经看到了海岸，只是未曾想刚到海边就被身后军警射来的几束火箭弹炸飞，但他也顺势纵身跳入海中。赶来的军警向下望去，扫视一圈后满眼尽是几十米高的悬崖和波涛汹涌的海浪，他们预测没人能够从这里面活下来。
不过白衣男子并不十分放心，他吩咐军警和海警继续搜索，将战场打扫干净，随后派人将昏迷中的菅白芷送到雾渊境王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