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三级台阶（2）

这是一列高速行驶的列车，车外是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雪花如刀子般把人脸割的生疼。列车两边满是落满大雪的松树，它们一样高、一样宽、间隔着一样的距离，没有灵魂地站在列车两旁，被列车远远抛在身后。

“这是哪里？”率先醒来的是一个女人。女人年龄不大，看上去仅二十出头，但是过浓的妆容和身上的劣质香水味道还是折损了女生天然的美丽。她按着有点发痛的头，推着在她身边的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两人无名指上相同款式的银色戒指宣告了两人的关系。他身上是还没换下来的皱皱的职业装——只是那职业装看上去也很廉价。被女人推醒，他扶着车厢的铁皮努力直起身，环视四周，眼里满是茫然。

另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普通的汗衫，脸上的皱纹表明着岁月的痕迹。他醒过来后，简单地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便转头对女人问∶“这是哪？”

“我不知道。”女人没多说话，只是紧紧握住那个身形略微削弱的男人的手。

这对情侣是危楼中住在四楼的那对情侣，那个身形魁梧的男人则是住在他们楼下的货车司机。

货车司机率先从茫然中回过神，他起身去尝试着打开隔壁车厢的门。非常不幸，前后的车厢都被反锁了。

这是一节空车厢，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乘客，没有货物，仿佛它只是因为列车为了显摆自己的长度而额外加上的一节车厢一样。窗户和门都被封死，前后车厢都被上锁，随着列车的行驶体表可感的温度正在下降。

窗外的雪花依旧不知疲倦地下落，女人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这样不行，我们得找个办法出去。”货车司机突然开口，打算用身体去撞那扇被关上的车厢门。情侣中的男方也尝试着去帮忙。

无功而返。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女人开始逐渐变的焦急与恐惧，低低的抽噎声从她的喉咙里发了出来。她的男朋友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安慰她，而是焦躁不安地擦着自己的眼镜。货车司机在车厢内来回踱步，步伐越来越急越来越大。所有人都陷入了焦虑与恐慌。虽然生活艰苦，但是他们还没有做好死在这里的心理准备。

突然，前面车厢里传来了很多人说话的声音。那声音有如沸腾的水汽，瞬间惊醒了处于失落中的三人。紧接着是纷乱嘈杂的脚步声，很多人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竟让整个车厢都微微振动。

前面的车厢门被打开，一群人疯狂地跑过车厢去撞下一节车厢的门。无数人推搡在一起，身后偶尔还响起“砰砰”的枪声。情侣和货车司机彼此对视一眼，迅速起身跟入奔跑的人流中。

后一节车厢的门很快被蛮力破开。他们混入人流中向前奔跑。可是突然一阵剧痛，货车司机的肩膀被子弹射穿了一个血洞。血潺潺的流出，他却无法停下身——人流的推搡让他不得不跟随着往前走。他伸手捂住自己肩膀上的枪口，一瘸一拐地跟上人潮。

人潮渐渐慢了下来，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起进一节全新的空车厢。一个年轻人——像是领袖，他一举手，身边的人潮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那年轻人开口，声音清脆有力量。“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们依旧想把我们赶尽杀绝！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坐以待毙！”周围的所有人人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喊着，声如洪钟。

群众的情绪完全被调动起来，震耳的声浪一浪强过一浪。他们一起随手找到趁手的武器，一齐向来时的方向奔涌而去。

货车司机和这对情侣也只能随着人流行走。也许他们根本不想卷入这场所谓的什么反抗，但是他们现在别无选择。女人身上单薄的衣服还很让她瑟瑟发抖，货车司机的面色苍白——刚刚的失血过多让他有点头晕。

接下来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火拼桥段，不过这个大家不包括被困在这里的三人。那对情侣中男人尽力护住女人，货车司机则是躲在其他人身后。那个年轻人身先士卒，和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扭打在一起。紧急之下年轻人拉开了车厢的门将那个男人扔下车，不过他也很快被对方士兵推出门。

后面的战斗就是大家尽量将对面的人推下列车的争斗。高速行驶的列车，天寒地冻的天气，被推下的人必然非死即伤。

这场战斗很快波及到了三人。货车司机刚想站稳，却被一个人用力扯过胳膊扔下车。他想伸手抓住那对情侣伸出的手，但是刚刚的枪洞让他抬不起胳膊。

也是奇怪，在货车司机被推下去的瞬间，周围的人全部消失。那对情侣抬头，却看见那个被推下去的年轻领袖扶住门站在打开的门口。

他们听见他说∶“一帆风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