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青梅打竹马
“你就是个猪呀!”林芮瞪了我一眼。
“你好啊,白菜。”
“好你个头!”她又瞪了我一眼。
“好了,好了,你是玫瑰,世界上最美的玫瑰。”唉,我上辈子怕是个太监吧,只会点头哈腰。我在心里自艾自叹
“操场见面后,我和你偶遇过几次的!”
“你是故意的?”
“那几天我常在你宿舍附近转悠,我想如果能遇到你,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我就约你出去玩。”她的脸上露出兴奋神色,和羞涩的笑。
“可你并没有约我出去呀!”
“所以,我才跟你偶遇了几次。”
“什么意思?”
“没好意思约你,然后又不甘心,就又去你宿舍楼下。直到有一次在学校门口看到你跟一个女孩走在一起,我就放弃了。那次是真正的偶遇。”她脸上兴奋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转而是失望。
“这么好的情缘,差点让你错过了!”我厚着脸皮说。
“要脸?”
“要的,还要靠脸吃饭呢。”我摸摸自己的脸,突然想起昨晚被那人按在地上摩擦,“我的是不是没破?”
“是的,现在就是在我这吃软饭。”
“那还不是林老板赏脸嘛!”我得意地说。
“真没出息!”她不无失望的看着我。
“后悔了?”我也不无失望地看着她。
“是的。”
“那我走吧。”我站起来要走,虽说不是真的要走,但是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看了一眼仍躺在床上的林芮,她无所谓地看着我,好像在说“我才不相信你有这般勇气”。一只飞蛾在墙角打旋似的飞来飞去,天气虽然炎热,但是寒冷不久将至吧,想到这我似乎看到它僵直的尸体。我的心里不免泛起绝望的哀愁!
当晚我们背对着背躺在床上,各怀心事,中间是一条楚河汉界。分裂已成定势吗?
第二天早上,林芮去上班,而我回到学校。一连六天我们没有再见面,微信联系也是不咸不淡的。
我在学校里的生活还算充实。每天早上,我七点准时起床,然后洗漱,去食堂吃饭。饭后,有课就去上课,没课就去图书馆。
跟林芮没见面的第二天,我们去新校区附近的果树基地上实践课。我跟班长分在一个组,我们的任务是给苹果树整枝。
果园很大,分了好几个区,每个区有一到两个树种,有梨树,苹果树,桃树,杏树,李子树,樱桃树等。九月底,树上已经没有果实。
“要是能早点来就好了!”我们看着这些枝叶繁茂的果树感概万分,好似错过了人生的巅峰时刻。
于我而言,绿油油的郊外风光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心中的烦闷。再加上能和同学们开心地东拉西扯,间或听到某个同学的俏皮话,心情就更加舒畅了。
苹果树并不高大,大概只有四米多,可是修剪起来并不简单。我们要借助梯子才能完成任务。班长李斐叶每次都要抢着爬上梯子,对此我有些不满:“班长,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组里还有一个男生呀。”我们组四个人,三个女生一个男生,其他组几乎清一色的两男两女,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们组是四个人包围一棵树,“喀喀”一阵乱剪,一会功夫,枝条繁茂而丰满的苹果树,就变得苗条了。
班长在梯子上也是手脚利落,动作幅度很大,苹果树每每被她搞得摇晃不已,倒也像是被班长吓得瑟瑟发抖。
“有吗?明明是四个女生啊!”班长大大咧咧地说笑着。
“就是,就是,明明是四个女生。”外号小小的女生也跟着附和着。
“哟,张宇航,你怎么让班长爬树上呢?班长可是个女生呀!”隔壁组的男生跟着起哄。
“啥呀,我看班长就是个爷们。以后就喊她斐爷好了。”我极力为自己狡辩着。
“张宇航!马上拿剪刀修理你。”班长嗔怒地看着我。
“这下好了,我们组两男两女了,结构很合理,阴阳平衡。”看到班长并没生气,我就大着胆子继续说。平时我也并没有这么活泼,今天这么活泼,完全是故意要赶走心中的不快。
“这么一会功夫,班长就变性了?”我们组的另一个文文静静的女生说。
“对对,班长变性了。”大家都知道班长做事虽雷厉风行,但是私下里性格活泼,很爱开玩笑。
“张宇航,我马上让你变性!”班长挥舞着手中的大剪子,气势汹汹地说。两个女生捂着嘴笑,一看就知道都不是单纯的小白。
“斐爷,老师交给我们的任务是修理苹果树,可不是修理我。”我继续挑逗她。
“等修理完苹果树,就修理你!”班长又对着我扬了扬手中的剪子。
“一会看谁跑的快!”我说。
我们就这样嘻嘻哈哈地一边聊天,一边修剪苹果树。
“我喜欢矮矮的,黑黑的男生,就像邓超那样的。”聊到喜欢的男生时,小小说。
“矮矮的,黑黑的。”我思索着,“那不是武大郎吗?”
“滚,你才喜欢武大郎呢!”小小委屈地笑着,样子很是可爱。
“张宇航,你嘴巴怎么这么损?”班长笑着问我。
我笑而不语,是呀,我嘴巴这么损了吗?还是只是为了寻开心?
后来老师过来检查,眉头一皱:“你们怎么剪成这样?很多该剪枝条没有剪掉啊!”老师虽这么说,可是语气中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
“报告老师,这是在班长大人英明的指导下的结果!”唉,我的脑子一定是抽风了。
“你作为你们组唯一的男生,不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还好意思推诿?”老师佯嗔地说。
“老师说的是!”我赶紧承认错误。
老师走后,班长拿着剪子定定地看着我,剪口不住地开合着,发出“咔擦”“咔擦”的恐怖声……
午饭由园区提供,但汤却是猪头汤。吃完饭大家自由找地方休息,班长坐到我旁边。
“你家是五河的?”班长问我。
“你怎么知道的?”
“五河沱湖乡的?”
“你怎么知道的?”
“大岗村的?”
“你怎么知道的?”
李斐叶抠抠指甲,一脸不屑地看着我。
“掐指一算?”
“嗯。”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给我算算爱情运势。”我厚着脸皮说。
“最近命中犯桃花。”李斐叶掐掐手指,像模像样地说。
“几朵?”
“一万朵!”班长没好气地说。
“你这算得不准,就是古代皇帝也没有这么好的命。”我不以为然地说。
“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家的?”
“不知道。”我摇摇头。
“帮辅导员整理学籍资料的时候看到的。你刚才猪头汤是不是喝多了?真是吃啥补啥。”李斐叶贱兮兮的笑容,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也不过如此。”我对此嗤之以鼻。
“我小时候去过那里,还在那上过学。”李斐叶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思绪被拉扯进回忆的漩涡。
“真的假的?”我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她的样子倒很诚恳,但是我怕她又是逗我玩的。
“真的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跟平时公布班级消息时一模一样。说完,她又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不禁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她摇了摇头。
“成猪头了?”我想起刚刚喝过的猪头汤。李斐叶哈哈大笑起来,惹得大家都往我俩这边看,更过分的是,她还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笑了好一会才安静下来:“我见过你。”
“入学这么久了,肯定见过我呀。”我不以为然地说。
“我说,我在五河见过你!小时候。”她白了我一眼。
我认真地审视着她的脸,真的像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这张脸逐渐与记忆中的小女孩的脸重合。那是我时不时会想起的一张稚嫩的脸。
“我们打过架?”我惊喜地问。
“嗯。”她点了点头。
记忆从脑海深处一下子浮现出来,一切都历历在目,仿佛刚刚发生似的……
“姐姐,你看那边好多水鸟。”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兴奋地说。
“嗯。”女孩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也没看地点了点头。
暮春时节,天气已经很温暖了,但早晚温差还是很大的。河里已经飞来一大群白色的叫不出名字的鸟,它们都有着长长的腿,却瘦弱地如同枯枝,走起路来也是一步一步慢慢地挪腾着,一边还警惕地张望着附近有没有坏人。我们曾想过捉住几只来养,或者直接炖了,也许老天有眼吧,我们从未得逞。死了这两条心的我们,很生它们的气。
“奶奶的熊,就会飞,有本事别飞呀。”我们经常如此骂这些鸟。虽然逮不着它们,我们却不会轻易放弃。我们会突然赶着它们,然后看它们惊慌失措地飞去,一边还要大声嚷嚷:“傻鸟,憨鸟,愣鸟!”农村孩子的消遣,是粗野的。
广漠的水面里,除了最引人注目的白色大鸟,还有野鸭等水鸟。岸边茂密的芦苇丛旁生长着几种水草,有一种长着长长的枝蔓的水草却很危险,它们在深水中也大量存在,几乎每年都有人被它缠住手脚而失去性命。河里有各种各样恐怖的传说,这些传说非但未能引起我们的警惕,反而更引起我们的兴趣。我们常常在河里探险,但几乎都有惊无险。
河的北岸是连片的田地,随着四季不断地变幻着形态和颜色。南岸是四排杨树,一到春夏郁郁葱葱,树下是连绵的阴凉地,各种花草竞相生长,无数种虫蝶流连其间。河堤上是土路,晴天里被晒得硬邦邦地,人畜车辆全都走在上面。下雨天,路面变得滑溜溜地,一切照走不误,只是偶有人仰马翻的场面上演,每当这时,周围的人就会哈哈笑起来。当然下一个摔倒的可能就是自己,但谁也不会想这么多,只管笑。由于疏于管理,南侧常常被种了各种庄稼。此时侵占这里的是一片片小麦,今天这一向祥和的小麦丛里可不平静。
女孩穿着红白相间的格子外套,黑色的裤子上有几个大得出奇的口袋,脚穿黑白相间的运动鞋。这样的打扮,在零几年是很时尚的,毕竟农村的孩子们都穿得很有乡土气息。梳得极好看的马尾,随着她的脚步一颤一颤的,白白净净的脸庞,很是娇俏,但给人一种高贵文雅的感觉。在我的整个童年里,如她这样的女孩子屈指可数。她是突然出现,大约逗留一年后,又突然消失,就像一场幻梦,突然惊醒后就已无影无踪。
剧烈的反差,使我们喜欢她,想亲近她,但又不敢用正常的手段接近,只是想着怎么捉弄她。我和小伙伴们,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但是可以明见绝对不是本地人。
她的出现总是令我们激动,这次我们准备做点什么,让她也激动一下。埋伏在麦田里的几个小男孩,突然一下子站起来,嘴里嚷嚷着,将手中的“黑麦(得了赤霉病的小麦穗)”用力地抛到她身上。女孩的全身上下多处中招,我看着她狼狈的样子,不知所措地站着。女孩气鼓鼓地瞪着我们,肩膀一耸一耸地,拳头握得紧紧的。下一秒她应该会哭吧,我暗自思忖着,并开始后悔自己作恶的行为:我怎么能伤害这么可爱的女孩呢,我一定是魔鬼!
但是小女孩没有给我更多的时间忏悔。突然她快步走到我面前,提臀,甩腿,脚猛烈地撞上我的大腿,整个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一看就是个老手、是个“惯犯”。大腿处传来一阵撞击感,但一点也不疼,这么美的女孩打人怎么可能会疼呢?我愣愣地看着她,心中慌乱莫名。
“疼吗?”女孩奶凶奶凶地看着我。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哪有人打架时,打完还问人家疼不疼的。如果按着她这个套路,关羽一刀砍掉华雄,然后提着他的头颅问:“华华,你疼吗?”
“不,不疼。”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像个二百五。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因为她又踢了我一脚:“疼吗?”
“不,不疼。”我嗫嚅着。
“疼吗?”又是一脚。
“不,不疼。”我又一次为自己的实诚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小伙伴们开心地大笑着,好色之徒组成的队伍果然不靠谱。
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在夕阳辉映下,依旧美得不可方物,妙不可言。她跺了下脚,气急败坏地抓住我的耳朵和头发用力地撕扯。发泄了一会后,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并审视着我,我的表情大概并没有显示出痛苦来。她更生气了,又对着我的头又是抓又是咬的。用爪子抓用牙齿咬,女人同男人打架都会这么干,《伊索寓言》果然没有骗人。看来这是女人的本能行为,至少是上古时期就遗传下来的能力。
“疼吗?”她再问。
“疼!”我如实相告。伙伴们笑得几乎要倒在地上,被自己人嘲讽也是够倒霉的。
他们的笑声,显然惹怒了她,她又追着其他人打。那些家伙都比我倒霉,只有我跟她有了男女授受之亲,想想心里就有些小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