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失败的创业
开业第一天，人们看到活动内容，很好奇。生意很是火爆。
一周后，活动照旧，开始有人怀疑老板是不是个傻子。毕竟吃剩的只收食材费，自己做饭的活动也是很划算的。店里客户常常爆满，伙计们忙得不可开交，我和林芮都非常开心。
两周后，问题越来越多，比如，人们会故意多点餐，这样我就得多招厨师，不然后厨根本忙不过来。工资支出多了。吃剩的食材只收食材费，这部分菜并没有给我带来额外收入。所以这部分我是纯亏的。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活动，也好不到哪去。客户故意多做饭，吃不完的部分不收钱，最多就是挂大屏幕上示众而已，丢人无所谓，不掏钱就行。甚至有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拼命多做一些，几十年的懒癌都好了。这个活动本来是为了增加趣味性，趣味性的确有了，也算达到初衷了，可我一点也不觉得有趣。
还有几个人呢，天天来这做饭，做了饭只是尝一尝，有时他们惆怅地摇摇头，有时他们开心地手舞足蹈。后来，我派间谍打探消息，才得知原来他们是学做饭的。做了饭不吃，不收钱，比在家学做饭划算多了。
饭店出现了问题，林芮每天唉声叹气的，她很怕我们的饭店会关门。她几乎天天问我饭店的情况，我尽量保持语气平和。可是她还是不免垂头丧气，我只得去安抚她。
“万事开头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知道我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但愿吧。我看中的苹果新款手机，你抓紧给我买呀！”她的表情从无精打采变成了迫切的紧张。
夜已经深了，偶尔能听到微弱的汽车驶过路面的声音。林芮躺在床上好像并没有睡着，不知在想着什么。我想着饭店的事，心里泛起层层波涛，没想到第一次创业，就这么不顺利。
亏的钱越来越多，我越来越入不敷出。看着店里的情况，我倍感心慌，每天都活在焦虑之中。林芮每天还是问我店里的情况，我怕她不开心，就骗她说，比之前好了点。
没过多久，店里的亏损已经是我绝对不能承受的了。我明白我得改变，我不能束手就擒。穷则思变，变则通，通则达，达则成世界首富。我的首富梦，等着我！
于是，我加入了一条新规：从即日起，菜汤也算食材！菜汤里有水，有油、有盐、还有各种调料，这些都要钱呀，不收钱我不是白白亏掉了！
新规实施后，剩菜的果然少了些。客户们觉得有点不合理，就是明明菜都吃完了，为啥要额外多收菜汤钱。我立的新规只是个噱头，实际目的就是在一个菜正常收费之后，再收一笔菜汤钱。受过多年教育的我，竟然活脱脱变成了奸商！
有一次，我去查看店里情况，就发现一个奇特的场景。
“你们这是要多收菜汤钱呀？没门！”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大哥，抓起桌子上的盘子就舔，结果其他客户看到后，也纷纷效仿。整个大厅里，都是在舔盘子的客户，“吧唧”声不绝于耳，令人诧异自己是否正置身于某个动物收容所。第二天，客户醒过来，想起自己昨晚的行为，纷纷到店里闹事。店里名声一落千丈，进店客户也少了起来。
这个在我焦头烂额时拍脑袋想出的法子，明显是有着严重常识性错误的，我取消了新规，换一种方式挽救即将闭眼的饭店：低于五个菜，不赠送一个免费素菜，另外自己动手做菜的，剩余菜品也收钱。这样那几个来练习做饭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是给客户的感觉，却是福利越来越少了。增加福利容易，减少福利就难做了。
半年后，我只得关门大吉！这期间为了维持店面运营，我借了不少钱。我不仅没有赚到钱，反而因此欠了一些钱。
万事开头难，坚持下去，也许我就能步入正轨。可惜，有时穷人连坚持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最终，我低价转让了店面。转让店面的当天，恰巧前店主经过，他轻声说了句：“果然风气不好，幸亏当时转得快，回头还得谢谢黄大师。”
我用转让店面的钱还了一部分债，家人帮我还了一部分。妈妈多次打来电话安慰我：一点钱而已，人只要活着就不怕，好好干就一定会有钱的。饭店转让后，妈妈第一次打来电话安慰我时，我还是没忍住流下了眼泪。
我仔细反思了下这段令人惆怅的经历，算是明白了一些道理。譬如，如果你没有真本事，偶尔让你发一笔横财，这极有就是毁灭你的前奏。所以，突如其来的钱财，未必是好事。
受到如此打击，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我每天窝在家里，不是打游戏就是看电影。刚享受了半年多经济宽裕生活的林芮，看到我这个样子就非常窝火。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我会在打累了游戏、看够了电影后，就和她大吵一架。
“你能不能抓紧时间想办法还钱？天天窝在家里有什么出息？”又一个没有希望的一天，林芮愤恨地向我吼着。
我没有理她，手指依旧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她丢过来一个毛绒玩偶，毛绒玩偶砸在我的头上，我的脑袋歪向一边，我就继续让它歪着，根本就懒得管它。林芮丢过来一个板凳，我的脑袋痛得要死。我想发火，想打人，但是我没有。我把凳子狠狠砸向地板，凳子的一条腿悲惨地躺在地板上。
林芮的脚步声急促地逼近我，胳膊上传来的痛感，逼我不得不回过头去。又是衣撑，可恶的衣撑在我身上左一下右一下地抽。这次连我的脸都没有放过。林芮真的是红太狼附体，还好武器不是平底锅。
她终于摔下武器，走开了。我摸着身上的伤，它们给我带来了火辣辣的疼痛。我抓起地上的凳子，再次狠狠砸向地面，凳子的另一条腿也悲惨地躺在地板上。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伤痕累累。纵横交错的伤痕，把我的脸分割成凌乱的块状。如果，林芮挥舞的是一把刀，我可能已经成了碎尸块了。我看着因伤痕而搞笑的自己，忍不住笑了，但笑着笑着，我就哭了。我感觉自己不再搞笑，而是可怜，为我的饭店，为我的世界首富梦，更为可悲的自己。
当晚，林芮把我赶到另一个房间。我抱着白天里砸到我头上的毛绒玩偶，心里很是伤感。我想起她以前的好，以及后来逐渐变得不可理喻的坏。从我有钱时变得乖巧，再到从饭店开始走下坡路，她的焦虑和痛苦。每当听我说饭店最近有点不太好时，她总是很急迫。也许是为自己的物质生活梦而着急吧。想着想着，我竟沉沉地入睡了。
第二天我看着气哼哼的妻子，心里突然泛起怜悯之心。每次吵架后，我很快就会后悔。后悔这样对她，我应该呵护她、爱她，我怎么能跟她吵架呢？
我悄悄走近她，然后抱紧她，我已经失去了饭店，失去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我不想再失去她。
“滚开。”我的头还没来得及放在她的肩膀上，就听到她的嘶吼声。我没滚开，反而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我还想再坚持坚持，我现在虽然是个穷人了，但是这样的坚持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林芮抓住我的头发，用力往一边扯。我吃痛，只好放开手臂。看来坚持是一件挺难的事。她看着我，一脸厌恶地往我脸上吐了一口唾沫。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我知道也不是最后一次。
我知道哄她已经作用不不大，她已经不是那个刚开始跟我恋爱的小姑娘。我的种种令她讨厌的言行，已经在她心中堆积成一座庞大的山，时刻让她厌恶，使她作呕。而我也早已失去了耐心，唯有冷战是最后的选择。
自暴自弃地过了一段时间后，我开始看一些积极的文章，读书就是支撑我前行的精神支柱。我开始制定还钱计划。我知道林芮的家人也帮不上忙，所以她家人被我排除在计划外。我想过许多靠正常上班的方式还债的想法，比如继续卖保险，做贷款，或者卖房子、卖车，又或者考个公务员。
我跟林芮聊着各种伟大的还债梦，她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嗤之以鼻。最后还不忘嘲笑着问我，我的世界首富梦呢。我觉得她真是个大傻瓜，都这个时候了，还什么世界首富梦，一点都不知道立足当下，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一步一个脚印。我刚教育完她，脸上就多了两个脚印。不过我觉得林芮，还是很理智的，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踹完我左边的脸，也不放过我右边的脸。因为只踹左边的话，脸会走形，右边那一下完全是起校正的作用。而且她并没有动手打我，因为啥呢？因为不忍心动手呀，我深深地感受到了她对我的爱。
这是我最边际的自我欺骗。毕竟身体可以跪着，但是灵魂得站着！
我之前有计算过，只要努力，每个月收入一万，预留七千还债，留三千还房贷，林芮的三千块的工资，用来应付两人的生活开销。日子虽然过得紧张些，但是三年就可以把欠债都还了。由于欠的多是哥哥、姐姐还有一些同学的钱，所以并不用太着急还他们，我心里也就安稳许多。
所以，我当前最首要的任务，反而是安抚林芮。因为我很在意家庭的和睦，对林芮也是十分依赖的。这可能跟我小时候有。那时家里穷，孩子又多，母亲根本没有多少耐心和时间给予我除了活着以外的关怀，最多的互动就是她打，我跑。
林芮是如何嘲讽我的呢？
一个阴云密布的早上，我跟妻子说：“林芮，我想去卖房子”
“你疯了？房子卖了，我们住哪？露宿街头吗？最好让你暴尸街头，开饭店开得自己马上没有饭吃了，你真是千古第一人！”我点燃了人肉火药桶。林芮是比火药桶还要厉害的存在，她除了把我“炸得”面目全非，还将我折磨得生不如死。
“我说的是去房产中介卖房子。”眼看着就要发生家暴甚至流血事件，我赶紧解释。
“那能赚多少钱？”
“做个黑心中介的话，应该赚钱比较容易些，月入过万应该不难。”
“还黑心中介呢？小心人家打断你的腿！”
我想了想，虽然赚钱还债很重要，但是腿也很重要。于是，我坚定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几天后，我又萌生卖车的想法。
“林芮，我去卖车怎么样？”我认真地看着妻子。
“你咋不去卖火箭，卖一个火箭能赚很多钱，不仅能帮你还债，还能让你实现世界首富的梦想！”
“别跟我提世界首富！”我有点不耐烦了。
又过了几天，我又萌生了别的想法。
“我去卖保险吧。”
“给你自己先买个意外险吧，你死了，保险公司理赔的钱，就够还债了。”她没好气的样子真的难看。再好看的泼妇，终究是个泼妇。对于此时的我来说，女人的好脸色，远比女人好看的脸要重要。
“你能不能拿出点解决问题的态度？我是在跟你商量还债的法子，你却巴不得我去死？”我的火气已经上来了。
“卖，卖，卖，你天天就想着卖？不如你自己去卖身吧。”她怒气冲冲地瞪着同样怒气冲冲的我：“我怎么找到你这个没用的窝囊废？你简直连个男人都不是。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早知这样，我还不如嫁个有钱的男人。”
我一巴掌甩到她脸上，用力有些大，她一个趔趄歪向一边。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嚎啕大哭，一边辱骂我，一边将自己关在另一个房间里。看到她哭泣，我的怒气瞬间全消，心里泛起愧疚，整个人都变得软弱了。我自问：我真的不像个男人吧？
我痛苦地蹲在门外，看着刚刚打林芮的右手手掌，掌心的纹路纠缠不清。命运是一张混乱的网，网中慢慢浮现出我和林芮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