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住了几天,门被推开了。
工作?什么工作,我不知道啊。
获得一大笔钱的我,已经失去了努力欲望,只想瘫到天荒地老。
彼时,我正坐在藤椅上,急促的脚步声向我走近,兀的又停了下来。
男声开口后,依旧带着些微的呼吸不畅,他说:“你……”
我站起身,看着他,沉了一下:“你好。”
他质问我是谁,质问徐婷在哪儿?
我好像知道他是谁了,我平静的回答他的问题,告诉他找的人早就死了。如果他不信的话,我这里有大把的协议和文件可以证明她的逝去。
他说:“你在骗我。”
听到他这话,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问他,我有什么可以骗他的呢?尤其是在这样极其容易拆穿的事情上。
他像是好不容易才劝自己相信。却又再三问道,难道她没有给他留下了半句只言片语?
她的确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给人间,她唯一提出的,也不过是文件里提及的,要把遗产留给我,如果我不来,就捐献给慈善机构。
我只能摇头。
他又追问,遗体呢?骨灰呢?
我告诉他,遗体变成了骨灰,骨灰在我的见证下,被律师扬在了风中。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给这个人世间再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了。
她干干净净的来,又干干净净的去。于是这尘世间的一切,都沾染不到她身上。
他走了。
再也没来过。
我回到了她的房间。
她的房间布置一直没有什么改变,我竭尽全力的维系着,她留下的痕迹依旧在日复一日之中逐渐消亡。
我在沉默很久之后,让人帮我找到了她家人的联系方式。
她父亲接了电话,絮絮叨叨的,三句话里有一句是在问她为什么不联系他,剩下两句是在问要钱。
电话那边是嘈杂的打牌声。
我挂了电话。
她的弟弟得知她的死讯,有一种微妙的叹息。
他说,我早知道她会死的,她一年前就让我好好照顾好妈。
对了,她的母亲和她弟弟一起生活,买房的钱和生活费是她给的。
她养起了整个家。
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孩子,却承担了太多。
家庭是寄生在她血肉上的藤蔓,日复一日的吮吸着她体内的营养。看起来还有一个壳子,可早已经只剩下一个壳子。
我是坐在那个藤椅上打这些电话的。
然而在那个瞬间,我总觉得我和她重合了。
我仿佛看到了,我和她分离的这些日子,她依旧坐在藤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外面,任凭那些以家人以血缘为名的藤蔓掏空了她的身体。
她像是花,日复一日的枯萎,药石罔顾。然后有一日,烟消云散。
她曾短暂的来过人间
想了想
又选择回到天上
可我还是要活下去的。
我是唯一能证明她曾经活过的人了。
我将遗产捐赠了一半给慈善机构。然后开始四处旅游。
她曾说她是鸟儿,她想自由飞翔于旷野,想看塞北的雪,江南的柳,大城市的灯红酒绿,小城的荒漠人家。
可她最后只成了死在牢笼里的雀儿。
我想替她去看看……她没看过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