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落差
实验室的植物园就像温室一样，望进去满眼碧绿，灌木密集。
野猪的身上长满了青苔与蘑菇，它们时不时在草地上乱窜，然后，巨大的藤蔓将其中一只缠绕，拖进灌木丛的阴影里。
挣扎的野猪被吊起来，成为植物们的养料。
然而它并不孤单，和它一样被吊起来的，还有一个人类。
1746号的头朝下，发丝扫过地面。
他进来的第一天，便被藤蔓拖进阴影处。
植物把根系深入他的血管，把混乱的呓语灌进他的大脑。
他的思想仿佛被夺去了，麻醉了一样，忘记了思考，也忘记了疼痛，可唯有痛苦这种感觉依旧清晰。
这种痛苦，却不知痛苦来自哪里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博士走进植物园，把他放下了。
1746号实验体跪在地上，听着实验员佩特如何兴奋地向博士展示，他成功的实验。
“博士，我成功了，我将1746号实验体的血液，替换成了高浓度的草元素血液。
他现在也可以使用草元素了！”
“博士，相信我，1746号实验体珍贵的只是那一身血液。
只要把她的血液换给其他实验体，其他实验体也可以使用那么强大的岩元素力。
我们大可以将她身上的血液抽取出来，替换给愚人众！”
听了许久，1746号实验体才听明白，原来，他就是佩特的实验产物。
博士向他走来，捏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傲慢道，“呵，就这种实验垃圾？”
1746号最后的那点意识，停在‘实验垃圾’那几个字上。
实验垃圾会是什么下场？
自然是被丢进垃圾桶碾碎，烧毁。
不，绝对不能这样！
求生意识让他用尽所有力气，抓住博士，“博士，我可以做任何事情，什么都可以，你说的话我都会听！”
“是吗？”博士勾起嘴角，“那你要听话，我最讨厌擅作主张的人了。”
“会的，无论您说什么，我都会听。”
博士在他的头顶轻笑，“1745号很不听话。
我想了许久，她大概自知，自己在我这里很独特，所以有恃无恐。
你说该怎么办呢？”
“博士，我可以，我可以让她知道，她不是唯一。”
“好孩子。”
...
回忆到此，1746号实验体对1745号实验体的妒恨有了来源。
凭什么同样都是实验体，1745号不必遭受痛苦，便能得到博士的偏爱，能摆脱实验体的生活？
她能享受殊遇，不正是因为她不需要神之眼便能使用岩元素吗？
1746号感受着，自己体内流转着的浓郁的草元素能量。
他有这个，就和1745号一样独特。
他也是不拥有神之眼，却能使用元素力的人。
只要他和1745号一样。
只要他向博士证明。
他比1745号更听话，更懂事。
他压抑着颤抖的声线，向博士汇报道，“博士，1745号目前对我说的话很反感，或许，这种方式并不能控制她。”
“嗯？”博士金属的鸟嘴面具面对着他，他容许有用的质疑。
“博士，或许，您不需要驯化她。
与其浪费时间去驯化一个不听话的实验体，不如直接找一个听话的实验体替代。
不是更好吗？”
“是吗？”
1746号观察着博士的表情，见他没有反应，便接着说道，“明明您可以选择我。
只要您花费在我身上的时间和她一样多，我可以比她更强大，也...更听话的。”
然而，博士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轻呵一声。
他摇晃着试管中的明黄色液体，举起手，把液体淋在1746号实验体的头上。
博士微笑着，笑得令人发寒，“你的汇报，格式不规范，信息失误。
但你毕竟是第一次，所以，这是奖励。”
1746号实验体惊慌失措地擦拭着头发，他害怕这是什么毒药。
博士饶有趣味地欣赏着他慌乱的模样，“如果是1745号的话，她会很好奇地看着我，问我，倒的这是什么东西。
所以，如果你想取代她的话，还没有那个资格。”
“博士，我知道错了，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呵。”
博士似乎在1746号身上发现了什么，他蹲下身，指尖擦过1746号的脚踝。
在博士的视野里，新鲜的岩元素颗粒沾染在1746号的脚踝上。
显然，那是1745号的手笔。
“你出门被她知道了，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博…博士，我不是故意的让她知道的。”1746号意识到头上的试剂无毒后，不再惊慌，但依旧有些惊魂未定。
博士他将岩元素收集起来，合拢于掌心。
“你可以回去了。”博士轻声道。
1746号听见这句话如释重负，迫不及待地走出实验室。
他回头看了一眼博士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一定是他还没有那么信任博士。
只要他再信任博士一点，就一定可以。
……
晨光照不进坑底。
实验室的光源，全都来自天花板的灯。
然而，实验体的房间却是没有灯的。
但走廊的光线却能照进，让房间没有那么昏暗。
走廊的灯光彻夜通明，也因为如此，房间里的光线一直维持在稳定的亮度。
所以，钟茶并不能通过光线得知，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
更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她能知道到了第二天，全靠实验室的铃声。
今天，又多了一个能让她知道第二天的东西——1746号。
“醒醒，早上了！”1746号扯着嗓子在她的耳边喊着。
钟茶揉着眼睛，茫然地看着他，好像铃声还没响。
“……明天不用叫我，到点了我会自己起来。”
奈何，1746号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你是在怪我吗？我这是为了你好，如果不提前去餐厅，吃不到早饭怎么办？”
“......”钟茶再度因他而感到不可思议。
实验室里的实验体人人自危不说，这玩意居然还有功夫关心别人？
敢情是真的伤到脑子了！
钟茶没管他。
因为，和他这种伤到脑子的人辩论，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她不会因为说得过他就得到什么奖励，更不会因为说不过他而得到什么惩罚。
所以，她今晚睡觉的时候，准备给自己缠上一圈岩块。
1746号敢过来就把岩块塞进他嘴里！
铃——
铃声恰好响起，钟茶打算去找小欧一起去。
小欧眼睛看不见，在这人流里容易被欺负。
然而，当她走出门时，实验员却拦住了她，“警告，1745号实验体，不得擅自离开队伍。”
钟茶：“？”
她在实验室里的地位人尽皆知的。
那么，这到底是博士收回了特权。
还是，这些实验员在有了1746号后，觉得她不特殊了，开始擅作主张呢？
明黄色的岩块于钟茶的周身凝聚。
反正试一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