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为了艺术
“好，咔！”
“阿韵去准备下一场戏。龙哥，你过来下。”
阿韵、龙哥，这两个听起来很亲近的称呼，是何兮雨拉着剩下四个人定下的，另外三个是兮兮、澄子和叶导，目的就是不要在公共场合叫大名，听起来太严肃。
叶梁觉得这样喊也挺好的。
他拿着半导体喇叭，坐在摄影机后，看上去已经有了专业导演的派头。
在专业的叶导看来，谭诗韵给剧组开了个好头，她的状态很对，看起来却是就像个着急上班的小姑娘。
但朱依龙的状态不行，他的表演有些太刻意了，让人一眼就看出来男主是装瞎的。
这本身没什么问题，男主角假扮盲人这个点，并不是电影里太大的悬念。
问题是也太明显了。
拿竹竿的动作、开门的动作，都太过流畅，和剧情不太符合。
这一幕是在电影的第三大段戏的开始。
在电影的时间轴上，应该是在男女主相遇之后紧接着发生的事。
那时候，窗户纸还没被捅破，正常情况下，观众应该刚刚开始怀疑男主角是装瞎才对。
这样，会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感，带动观众的情绪。
“他真的是装瞎吗？”
“女主发现他装瞎了会怎么办？”
所以这一幕，在叶梁的专属剧本上，是标注了两颗星的戏，算是不大不小的关键场次。
但朱依龙显然演的有点生涩。
好在叶梁把这场戏安排在最前面，就是想帮演员快速进入状态的，现在看来，很有必要啊。
“导演。”朱依龙毕恭毕敬地站在叶梁旁边，脸上眉头紧锁。
不过他这份情绪不是冲叶梁，而是冲他自己。
从叶梁表情，他能感觉到，刚才自己演的很烂。
“我之前建议你，回去体验下盲人的生活，你没有试过吗？”
叶梁一边看着摄像机里的回放，一边问道。
“有体验，不过不是太深刻。”
“行，你过来看。”
叶梁暂停了一个画面，指着画面说道。
“这里，你遮挡阳光的时候，你的姿态像个正常人，这没有什么大问题。但问题出在这一下……”他快进到下一个画面，“这里，你戴上墨镜后的行为，还是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这就有问题了。”
“啊？”朱依龙有些惊讶，他的理解和叶梁有些不同，“这场戏，不就是为了交代男主角视力其实是正常的吗？不然他怎么会有一个遮挡阳光的动作。”
“……”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
叶梁恍然大悟，怪不得演起来这么怪。
原来他没理解这场戏的意思。
也对，干巴巴的文字，确实不一定能完全的传递出自己的思想。
那就讲一下吧。
“你把眼睛闭上。”叶梁说道。
见朱依龙点点头，闭上了双眼，他冲身后比了个手势，道具组马上送上来一个手电筒。
这是刚才制作“太阳光”的道具之一。
叶梁打开手电筒，对准了朱依龙的眼睛。
“千万别睁眼啊。现在，你能感受到光吗？”
“可以。”朱依龙点点头。
“那你能感受到热吗？”
“有一点。”
“好了。”叶梁关掉手电筒，“你现在应该能理解，手遮阳光，不一定就能证明是装瞎了吧？”
“嗯。”
“好，那我再跟你说这场戏。我们不是一部故作高深的电影，不需要故意露破绽给观众，相反，你只需要按照剧本、演这个角色应该做的事，有些破绽会自然而然的露出来。”
“这对观众来说，有解谜的乐趣。你能理解吗？”
朱依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叶梁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但拍戏嘛，总归是要多来几遍的。
“没问题的话，各部门就位，第一场第二幕，开始！”
……
“咔！”
叶梁放下喇叭，有些烦躁了抓了抓头发。
“导演，不好意思，再来一遍吧。”
朱依龙有些歉意地弯了弯腰，冲叶梁和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说道。
再来一遍？
可是我感觉不到你的进步啊。
要不，提前上假装失明用的隐形眼镜？
来个假戏真做？
“这样吧，等下拍完戴墨镜的镜头以后，直接暂停。然后化妆组上。”叶梁指了指朱依龙，“把他的眼睛给我用胶带粘上。”
“好的，导演。”化妆师妹子从包里取出了胶布。
朱依龙一愣，就听到叶梁又吩咐他。
“龙哥，等下你就闭着眼睛，靠着记忆往前走。”
反正你眼睛被粘住了，也睁不开。
“好的，叶导。”
……
“好，过了！”
在给朱依龙的眼睛粘上胶带后，又拍了三遍，这幕戏终于达到了叶梁想要的效果。
满分两星的话，可以打两星了。
镜头里，朱依龙的动作就像真的盲人一样，靠着记忆和不停地摸索在家里行走。
特别是他的那些肢体语言，非常的真实。
叶梁甚至可以预见，当观众确认了沈亮（男主角）是假扮盲人的时候，再回想起这一幕，一定会大呼上当。
这就是镜头语言的魅力。
场间休息的时候，叶梁走到正在补妆的朱依龙身旁，问他：“现在找到感觉了吗？”
“嗯嗯，感谢叶导。”朱依龙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皮。
虽然用的是特制的胶带，但是粘久了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其实，下次我可以自己闭着眼睛的，我现在控制的住了。”
“好，能控制就行，等下你也要控制住啊。”
叶梁微笑着说道。
因为等下拍的这一幕，是电影中唯二的有“露”的戏。
…………
“叶梁，这场戏，没有替身吗？”
后台，谭诗韵已经化好妆了，何兮雨突然怒气冲冲的走到了叶梁旁边。
“替身？脱衣服的戏，怎么替身？”
叶梁望了一眼化妆间的谭诗韵，是她不想演这段吗？
“怎么不能替？我们家阿韵第一次拍电影，你就……”何兮雨降低音量，在叶梁耳边说道：“你就让她脱的只剩内衣，还要演床戏，你是不是耍流氓？”
“这是拍戏啊！”
为什么你要说的这么刺激。
“不行，绝对不行。”何兮雨斩钉截铁的说道，“她还没毕业，不能拍这些，你给我想办法。”
叶梁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回过头看了谭诗韵一眼。
后者对她微微一笑，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在齐耳短发的衬托下，显得十分可爱。
很难想象她演成熟女性的样子啊。
那就算了。
叶梁马上做了决定，因为写剧本的时候，确实没有考虑到女演员的问题，现在看来，不太合适。
“我没打算让阿韵拍床戏啊。”他马上改口。
“那，你剧本上就这么写得，阿韵还说，这是为艺术献身。”
“你管剧本干嘛，剧本是我写得，你得看我怎么拍。”
“好，我就站在这儿，看你怎么拍。”
“不行。”叶梁摇摇头，“你得去跟谭诗韵说一声，接下来那一幕，里面穿件吊带，什么都不用露，更不要想着为艺术献身。”
“为什么啊？”
“因为在片场，导演就是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