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外景
“好，咔！”
第一幕的拍摄过程出奇的顺利。
除了刚开始，因为灯光太亮，需要用油纸包一下灯，剩下的基本上一气呵成。
包括叶梁最紧张的，张大爷的台词问题，竟然也非常到位。
虽然有自己在手机里不停提示的功劳，但他那说话的口气，真的像一个独居的爷爷在和自己的孙子通话。
“张大爷，你该不会是个隐居在学院的退休影帝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表演系的老师呢？”
方澄一边取油纸，一边半开玩笑的问道。
叶梁其实也有同样的疑问。
难道真是电影学院的“扫地僧”，被自己三百块一天请出山了？
三百块的日薪，比叶梁现在的工资都高，但是这时候看来还挺值的。
张大爷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一脸疑惑的看向叶梁。
“你小子是不是偷听我打电话了？你咋知道我要孙子回来过年？”
“啊……没有的事。”叶梁连忙摆手，说道：“这个真没有。”
“所以，张大爷，你是想到自己孙子了啊。”
方澄恍然大悟，嘴里嘀咕着：“怪不得演的这么好。”
“是啊，我孙子，上次回来的时候才刚满月，现在都上幼儿园了。”张大爷有些感慨的说道，“他爸妈太忙了……”
见大爷情绪有点低落，叶梁二人识趣的没再多说话。
临走的时候，张大爷突然问道：“喜羊羊到底是什么？”
“这个……明天咱们出外景的时候，您就知道了。”
…………
张大爷的反应给了叶梁很强的信心。
这部电影的创意，来源于他前世看过的一部宣传片。
那里头的主人公是一位生活在乡下的空巢老人，因为孙子想要动画片里的“佩奇”，找遍了几乎全村的人，最终用一台鼓风机的外壳，制作了一个金属板的小猪佩奇，带给了自己的孙子。
那是一部时代气息很重的片子，聚焦春节返乡和其中的亲情，很容易引起人的共鸣。
所以在当时，几乎只用了一天时间，这部短片就传遍了互联网的各个角落。
但现在是零九年，3G网络在前一年才刚刚运行，网络对人们生活的渗透还没有那么全，小猪佩奇甚至还没有在电视台上线。
这电影能不能同样走红，他的心里一开始也没底。
直到张大爷的一番话……
这电影，有戏。
在寝室里折腾剧本的时候，叶梁简单的查了一下，现在最火的，是经典的喜羊羊与灰太狼。
于是剧本的故事，从“啥是佩奇”变成了“啥是喜羊羊”。
至于电影的名字，叶梁准备叫它《羊来了》，这样比较有解读的空间。
虽然故事有点小变样，但大的剧情不会变，背景还是在农村。
所以在宿舍拍完了第一幕以后，剩下的部分都要出外景。
在考虑场地问题的时候，叶梁第一次感受到了生活在燕京的不便。
这么大的城市，去哪里找农村啊？
方澄提议，租辆车，直接开出市区，找一处有山有水的农庄，租它一个星期，好好打磨一下作品。
叶梁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一天后，他们一行三人坐上了开往通州的大巴车。
张大爷有个远方亲戚住在通州的谷丰村。
三个人借住在他亲戚家，每个人一天的食宿只要八十，而且张大爷算是走亲戚，不用另外花钱。
没有更划算的方案了。
虽然没有山也没有水，但确实是地地道道的农村。
最关键的是，周围的农户几乎家家户户都养了羊。
《羊来了》的电影里，当然得有羊。
本来有些抗议的方澄，听说有烤全羊，马上变脸，主动承担了搬行李的重任。
“老叶，你说咱点两只，一只孜然、一只麻辣，怎么样？”
“火锅，烤全羊，你选一样吧。”
叶梁望着车窗外的农村景色，面无表情的说道。
张大爷说，烤全羊两千一只。
“烤全羊。”方澄毫不犹疑，嘴里还嘀咕着：“半边孜然、半边麻辣也行。”
…………
到谷丰村的当天，叶梁按照计划，先去村里找群众演员。
群演的定价，他心里的底线是四十块一天。
实在不行，还可以再管一顿饭。
没办法，摄影师是个大吃货，吃的都要剧组报销。
男主角的工资更是比导演还高。
再不收紧开支，预算超了怎么办？
怕这里的村民欺生，叶梁专程去找张大爷和他亲戚帮忙。
“找演员？管饭吗？管饭的话，全村人，除了村长，你随便挑。”
张大爷信誓旦旦的说道。
他的亲戚也附和说，只要饭管够，演员就管够，一分钱工资都不用。
幸福来的太突然……
第二天，在张大爷的号召下，谷丰村几乎全村老小都来了。
在全村人的围观下，微电影第二幕，开始：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阳光斜照在一条蜿蜒的土路上。
镜头里，路边一只黄色的土狗，正低眉顺眼地想绕着老人溜达过路。
这次，故事的主人公换上了一身灰黑色的夹克，顶着一顶有些破烂的皮帽，敲了敲路边一户农家院子的木门。
“何老三在家吗？何老三……是我，我是李宝田，我有事找你。”
老人闲着的手有些局促的捏了捏裤子。
见屋里没有回应，他又连着敲了两下。
“咯吱～”一声，木门从里面打开。
一个精壮的汉子满脸不快的盯着老人，说道：“要干嘛？”
镜头转到老人的脸上，他有些讨好地笑着说道：“老三，有个事求你帮个忙。把你家电脑借我用一下。帮我找个叫喜羊羊的动画片，我想看看……”
“电脑坏了。”何老三粗暴的打断了老人，指了指远处嬉戏的孩童，说道：“想找动画片，你去问那些娃们呀。”
接着“嘭”的一声，老人被关在了门外。
“咔……”
叶梁摆了摆手，示意这条不行，大家暂时还不能解散。
他走到张大爷耳边，客气的说道：“大爷，关门以后，镜头转到你之前，你要脸上有那种窘迫的红色，就像我们常说的涨红了脸。”
“导演，这个我……做不出来啊。我脸太黑，脸红了看不出来。”
脸黑……
叶梁看了看，张大爷说的是实话，但这也让他犯了难。
这一幕最后这个怼脸的特写镜头里，老人脸上表现的越尴尬，越能体现他对孙子的爱。
但是为了节省成本，剧组并没有化妆师，没法用化妆来弥补。
“大爷，你上次脸红是什么时候？”
“我知道，是上次他喝酒的时候。”何老三的扮演者是张大爷的表弟，笑嘻嘻的站出来说道：“他一喝酒就上脸，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
张大爷认真的点了点头，“这法子可以，我喝酒虽然上脸，但是不会醉。”
喝酒，这能行吗？
“行，大爷你试试。不过我们没有酒，这附近哪里能买……”
叶梁话还没说话，围观的人群里，推出来一个醉醺醺的酒鬼。
“谁推我啊？”
“老吴？快，把你怀里的酒给我喝一口。”张大爷一下子认出了这个人。
“不给……那是我的好酒。”醉鬼怯生生的说道。
“我们这拍电影呢，这都是电影学院的高材生，你别耽误事。”
“我给你酒钱。”叶梁不喜欢道德绑架，赶紧站出来说道。
“那不用，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吴咧嘴一笑，接着从怀里掏出巴掌大的玻璃酒瓶，递给了张大爷。
方澄偷偷用胳膊肘捅了捅叶梁，小声的说道：“原来在农村拍电影，待遇这么好的吗？”
叶梁轻轻点了点头。
村民这么好说话的原因，一半大概是因为是这里的民风淳朴，另一半可能是因为短视频还没兴起，普通人还对电影人抱有极大的尊重。
正是拍电影的好时代啊。
张大爷抿了半口酒，才过了几分钟，黝黑的脸上就出现了明显的红晕。
“大爷，窘迫、窘迫……老方，快拍！”
“好，咔。过了！”叶梁开心的扬了扬拳头。
围观的人群突然爆发出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