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别连我热点
电子眼是难度比较低的义体部件了，其主要附加值全在五花八门的各类功能上，像什么内置AR（增强现实）啦，伤害评估啦，目标解析啦，身份信息认证啦……
等等……身份信息认证！乔小乔留了个心眼，三七的另一只眼睛还很完好，等下试试看能不能调出什么身份信息，能够解释关于他的任何背景也好。
她从一堆废铁中掏出了一颗眼珠子，品相还不错，只是没有什么太高级的功能，只有扫描范围比一般的视野要大和宽很多，挺鸡肋的。
随便了，也没得挑，她顺手就揣进了兜里。转头又去扒拉那堆破铜烂铁。
可惜的是，确实没有足够大的部件可以组成一片完整的胸甲，这一点乔小乔在找之前其实心里也很清楚。
胸甲没什么用，只有最基本的防护价值，同时面积又大，不便携带，她从来就没怎么关注过这玩意儿，更别说捡回来了。
于是靠在墙边安静充电的三七，就看到乔小乔拖着两三块白花花的东西走来了。
”没有胸甲。要不，你先用仿生皮凑合几天？“
看来明天真的又要去趟垃圾场了。帮三七缝合左胸上的仿生皮的时候，乔小乔心里这样想着。
唉，刚刚忙活了一夜，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真不想工作啊！！！
乔小乔实在是懒得动弹，决定给老杨打一个速讯，让他帮忙留心明天是否有胸甲的废弃品，有的话尽量帮她藏一藏，她再去拖回来。
刚摸到耳后联上网，乔小乔突然觉得内置芯片有些发烫。
给老杨的电话并没有打通，却传来一句从未听过的报错：
“数据过载，请稍后再拨。Data overloaded， please dial again later.”
这时一直很安静的三七突然开口说到：
“老杨是谁？”
乔小乔刚好关掉速讯，眯起眼睛盯着三七。
不对啊，他没在清醒的时候见过老杨。
“你是怎么知道老杨的？”她问。
“杨先明，备注老杨，速讯号017-35996278，最近通话…”
“打住打住，说点我不知道的。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信息的？”
三七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愧：“…刚才好像突然…连上网了。”
md，占了我带宽的原来是你。乔小乔无语。
但是三七刚刚报出来的，都是老杨在乔小乔速讯里的存储信息，是有一定私人权限的。三七是怎么下载的？再说，就下载这些，怎么可能数据过载？
乔小乔的声音有点冷冷的：“你之前不是说自己连不上云吗？”
三七委屈：“我连不上自己的私域云端。但是刚刚你联网的时候，我就突然可以共享你的网络了。”
“那你就拼命下东西？你还下了什么？”敢情被别人当成移动热点了，乔小乔不太高兴。
三七惊恐.jpg，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是我主动下载的！是那些信息…他们自己下载的！就像流进我的脑袋里一样！”
乔小乔又眯起眼睛，一言不发，眼神不善地打量着面前“弱不禁风”的赛博格。
她想起内置芯片和大脑的关系。
内置芯片不仅是可移植通讯工具，更重要的是它相当于每个人的ROM（只读存储器），相当于电脑上的硬盘。
也就是说，芯片不仅可以存储用户的基本身份信息等，而且提供了一套最基本的操作系统。断网时可以读取信息，联网时可以上传或下载信息。
三七不知道以什么方式“黑”进了她的硬盘和操作系统，还读取并下载了她的存储内容。
不止这些。
“你还知道了什么信息？”
三七想了想：“挺乱的。我投出来给你看？”
他把刚下载的条目投影在了对面的墙上。
乔小乔回头数着：“乔小乔通讯录…杨先明通讯录…零售组件物流消息…十七区同区热搜…日本街义体诊所名单…”
好嘛，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而且视权限为无物啊。
乔小乔决定拿自己，做个实验。
“我再连一次网，你看看自己，能不能控制自己的联网。”
“但我警告你，不许再下载没用的信息，更不许黑进我的内存，”乔小乔威胁道，“否则我不止断了你的网，我马上就拔了你的电。”
三七立马乖巧点头。
摸向耳后，乔小乔谨慎地重新联网。这次芯片没有再发热的感觉了。
她查看网络通路，上传下载双向都几乎没有数据流。
“三七。”
“嗯？”
“你这次没有连上我的网络了？”
“我连上了。”
“那怎么…”
“我能够控制信息输入了。刚才可能是因为我的存储量太少，外部数据更倾向于往我这里流入。我现在已经增加了写入权限，能够抵挡你大脑的信息流了。”
乔小乔有点惊讶，没想到三七的自适应能力这么强。他除了可以强势联网占用带宽、随随便便就黑进别人大脑之外，还能对自己的大脑严防死守……
无耻！真是无耻！乔小乔气愤。
三七却像个人似的叹了口气，有些低落：
“我能看到你的、老杨的、网上的信息，但是我却连接不上自己的云。历史存储还是一片空白……我对自己，一无所知。”
乔小乔看着低落的赛博格少年，沉默不语。他有着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强大力量，却拥有一颗脆弱的、人的心脏，而且好像还顺带继承了人脆弱的情感。
机器又何苦要模仿人类，成为一个矛盾体呢？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吐出一句：“我也是。”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可那又怎么样呢？”
三七茫然地看向她。
她自嘲地笑了笑，“在到十七区之前，我的脑子就坏啦。有记忆的时候已经是在地下救援组织那里。大夫说我神经系统受损，一般人这样不是傻了就是死了。”
“可我没傻也没死，命大吧？我就是忘记了自己的过去。我以前住哪儿？我父母在哪儿？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她把手缩进宽大的棒球服里，把袖口长出来的一截甩着玩儿，一副漠不在意的样子。
“人就算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影响活着啊。你一个赛博格又不是人…”
突然顿住，乔小乔自觉失言。赛博格…曾经也都是个人的。
三七不知道是受了打击，还是在反复咀嚼乔小乔的刚才的话语。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三七摸向自己的左胸。那里只有几块临时的软体支撑着薄薄的仿生皮肤，他感觉自己好像能摸到心脏在“咚！咚！咚！”地奋力工作着。
这颗心脏的主人为什么要留下它呢？
乔小乔盯着地面的一颗螺母看了好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扣着袖子里一根翘起的线头，这动作含蓄地反映出她正经历着内心的纠结。突然她开口道：
“其实有很多搜不到的信息，并不一定在网上……”
三七一愣。
“你想要消息，我需要钱。有一个地方，两者兼有。”
“哪里？”
她轻轻笑了一声，从桌上轻盈地跳了下来：
“决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