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衣冠禽兽:谢汉王称赞,只是,迁都一事我们仍誓死不从。
后宫菀湖口边。
朱高煦还不知晓内阁外的文臣已经抄成了一锅粥。
文皇帝更是烦不胜烦。
只是,朱高煦貌似是臭鱼钩子,硬是半条鱼钓不上来了。
王针见朱高煦凝眉,顾左右言它,“王爷,定是宫人的鱼食把这些鱼养的嘴刁了,竟是鱼饵都不食。”
朱高煦瞥了眼王针,“狗一样的东西,本王不知道吗?!用得着你说?”
“王爷深明大义,自是知晓天地,洞察阴阳的,”王针趴在地上,埋头恭敬道:“王爷,奴婢有一计策治一治这些嘴刁的鱼。”
“哦?!”
朱高煦好奇之色下,这王针一跃入湖水,拿着池塘的鱼钩在了朱高煦的鱼饵上。
朱高煦喜笑颜开。
‘明朝的尊卑还真是鲜明,就是不清楚是不是只有汉王府是这样。’
‘被人跪舔的感觉……还不错。’
“王爷,您的鱼又大又肥,王爷大吉大利。”
王针一顿彩虹屁拍的朱高煦很舒服。
‘先前忌惮王爷失了礼节。’
‘既然汉王都无所顾忌了。’
王针自然没什么可矜持的了。
这时。
后宫菀口外,浩浩荡荡的披甲人群涌来。
“二哥,二哥,粗大事了,不好了啊!二哥。”
朱高燧的声音传来。
闻讯,朱高煦撇头看向朱高燧,心里一紧,‘什么大事?!’
‘莫不是,老爷子让自己去镇守边疆?!’
‘还是清军打进来了?!’
不对啊,按理说,清真女君打过来还早呢,最起码也得在百年后了。
“二弟,出了什么事这么慌张?你要被砍头了?!先说交代你西山的事办完没?”
‘这反骨老二成天不让人安心。’
‘得疏远一下了。’
‘省的自己还得赔进去。’
“什么砍头?!”
朱高燧愣神,心里暗道:‘二哥你造反都还没被砍头,我凭什么比你先走?!’
“二哥啊,都出大事了,你还关心那些西山的事?二哥,你大难临头啊。”
朱高燧拽着朱高煦,低头看见了湖里漂泊的王针,手里还捧着金鱼。
‘二哥你真是能坐的住,这时候还钓鱼?!’
‘如今朝廷可是大乱!’
‘如果让人看到这一幕……!!’
朱高燧难以想象朱高煦会被弹劾成什么样子。
“怎么?!又有人弹劾我?是谁?”
朱高煦兴趣缺缺,‘一群衣冠禽兽的穷酸文人,一天天真是闲得慌。’
‘还谁?!’
朱高燧真是被朱高煦的乐观打败了,焦急万分,“二哥,你如今不应该问朝廷中谁弹劾你,而应该问有几个不弹劾你的。”
朱高煦躺回太师椅上,看向朱高燧。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是不是你说的?!”
“现如今,人人都知道你汉王主张迁都,涉及了多少人的利益?”
“此刻,文臣们就在内阁外,静候陛下旨意。”
“二哥躲一下吧,避其锋芒,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面对朱高燧的劝谏,朱高煦则是不以为然。
‘迁都一事已经是老爷子内定的,自己只是噱头。’
‘文臣就是吵闹又如何?!’
‘至于那什么司天监说夜观天象的话……迁都必有大难,有点搞笑成份了。’
不得不说,从长久看来,迁都还真是一件冒险的事。
就论朱瞻基之子,瓦拉留学生的朱祁镇来说,还真是祸事。
若不是有于谦于少保镇国,北京城早被灭了。
草原各部也就杀入中原。
只是,从长远来看,实则并不然。
不过,这都是文皇帝的意思,谁能忤逆他?!
自己要不帮文皇帝摆平这件事……
没准老爷子心情一好,自己在请缨去就藩,就可以脱身了!
朱高煦越想越是不由自主的点头。
“躲着有什么意思!?”
“我避其锋芒?他们反倒应该避我的锋芒……三弟,记住做大事不可惜身,怕什么?!”
朱高煦朝着内阁走。
朱高燧瞠目结舌的尾随上去。
‘什么?!二哥这是还要去?!’
‘这二哥行事风格,看不懂了啊……’
……
内阁外,文臣们堆成了黑压压的一片。
“请陛下允许太子复辟监国。”
“陛下万不可听信汉王的迁都,此事定是有小人谗言,迁都必定毁我大明江山社稷。”
内阁外喧哗一片,内阁内清净安宁。
内阁内昏黄,厅后这间香阁极为静谧。
袅袅的嬗香烟从香炉升起,紫金花纹烙印的墙上是透视的后庭,花草,荷花随风摇曳。
文皇帝和道衍皆沉默不语。
迁都一事是文皇帝和道衍私定的。
只是,被汉王爷提点了出来。
文皇帝当然不是想着,要给汉王造势。
本意是让文臣们做个心里准备。
让文臣们都知晓一件事:
‘我们要迁都了。’
文臣们群起而至反对的这一举动,完全是意料之外。
如今,文臣们将汉王记恨上了,这让文皇帝略有动摇,朕,错了吗?!
他最是忌惮天下民心。
世人皆说他文皇帝是谋权篡位来的皇位。
但凡有差错,他当如何自处呢?!
后人又当如何评说?
似是看出了文皇帝脸上的犹豫,道衍沉声道:“陛下主张迁都无错。”
‘如此气概山河的两句话,配得上陛下冒险迁都。’
文皇帝素来遵从道衍的意见,见到道衍也力荐,心中的那些思虑便是也消去了不少,心中仅剩的丝毫彷徨也化作了绝然。
只是,文皇帝犯怵。
此事如何是好?!
现在想要妥善的处理,想必是不大可能了。
……
内阁外。
八抬大轿停靠在侧,王针尖锐的嚎了一嗓子,“汉王觐见。”
原本吵到不可开交的文臣、大臣们此刻全都静默了下来,齐刷刷的看向了金线绣蟒,帐纱绫罗的八抬大轿。
在这轿子后还有宫女交叉着两只稚尾扇。
这是汉王的依仗。
‘依仗’是皇宫内皇亲的特属。
只是,文皇帝并未赐汉王依仗。
其次,眼下朝廷亏空,汉王依仗怎可如此奢靡?!
同一时间,文臣们看向轿子的眼神都多了一抹敌意。
帐幕拨开,身穿红衣金纹蟒袍,脚踩云屡黑靴,头束紫金发冠的汉王走出。
尾随汉王的是同样明朝皇亲制服,黑衣蟒袍的赵王。
二人一前一后走来,龙行虎步。
“见,见过汉王、赵王。”
虽然百般不情愿,但是礼不可废。
他们还是朝廷命官,更不可能来废礼的。
“本王听闻诸位大臣对本王颇有微词。”
“不知是哪里冒犯了诸位?!”
汉王英眉凝重,正色文臣等人。
“汉王,迁都一事乃是关乎国家运势,轻易改换将万劫不复。”
“大明基业于此,焉能随意迁都呐?!”
“王爷若不收回成命,那今日臣下也只好忤逆了。”
“……”
“诸位也是衣冠禽兽的朝廷大臣,心怀仁慈,行径端庄,乃是朝廷砥柱,岂能在此地犯上作乱?”
朱高煦朗声喝道。
文臣们听到此处脸色缓和了些许。
‘虽然你是不当人子汉王爷。’
‘不过你说话好听。’
“从古至今,草原各部屡屡侵扰我中原大地,拿着两把破刀,就想入侵中原,我中原锦绣文章、书卷百万、道义、祖祠,不胜枚举,泱泱大国,文明、底蕴何其璀璨……南方是如此,燕地难道不是?”
“诸位大臣是明朝的臣子,而并非是江南等郡县的臣子。”
朱高煦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那草原各部无时无刻不想侵扰我中原,与其如此,不如堵死这些来犯的敌军。
大明要做的是空前绝后的明朝,安居乐业,国泰民安,既然如此,那便不需要守城将士,我等皇亲身先士卒,为大明,为百姓,守这边疆。
大明基业驻扎燕地,届时,谁敢来犯?!”
听到这些话,文臣们埋怨声少了不少。
其一,朱高煦道德绑架了他们。
如果说不去燕地,就是不在乎燕地百姓的生死。
不在乎燕地百姓的生死,那他们就是贪官。
就是佞臣。
就会被史笔载入。
其二,朱高煦说的很有气魄。
皇家不畏生死!
这样的皇家,几个朝代能做到?!
“谢汉王称赞,只是,迁都一事我们仍誓死不从。”
“虽然王爷说得对,但是汉王,可曾想过如何迁都!?且不说我等答应与否,这样的工序,劳民伤财。”
“燕地是为一片未开垦之地,去了如何生计?!我等大明臣子,就等着饿死吗?!”
“近日来,全国很多大城市都发生了火灾,此乃天意不让迁都,如若贸然迁都!必是万劫不复。”
就当声音变淡的时候,有文臣更是高呼:“老天爷都不给河南山东下雨了!”
朱高煦语塞。
‘河南山东不下雨,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吧?!’
‘不错,如若迁都,而且还是燕地那种地方,必然是处处受阻。’
‘只是……’
朱高煦胸有成竹。
历史上,文皇帝就想出了一系列的办法。
“其一,开凿漕运,解决水利问题,大力修建北平城。”
“其二,迁移百姓,让百姓去开垦燕地周边的土地。”
“其三,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就是我大明朝的道理。”
闻言,萧仪与夏原吉皆是讥笑的摇头。
“王爷所说未免过于荒诞。”
“此法可行?!须知,皇宫乃是天下中枢,燕地是为……是为那环境恶劣之地!如何从燕地凭空拔地而起一座皇宫?!”
“痴人说梦,皇宫轻动便是愚蠢至极。”
萧仪和夏原吉都是极端的反对迁都派。
如若迁都,他们会毫不犹疑的赴死。
此刻和汉王叫板自然是无所顾忌。
“下面是为何人?!”
朱高煦沉声喝道。
“臣,萧仪,死谏。”
“臣,夏原吉,死谏。”
萧仪胸前纹着雁补,是为朝廷四品官员。
夏原吉胸前纹着孔雀补,是为朝廷三品官员。
此二人身居高位,算的上朝廷的命官、大臣。
朱高煦见萧仪此人,黑眉紧蹙,表情更是毅然,这样古人的面向都是死谏类别的。
属于那种,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萧仪。’
‘有意思。’
朱高煦阅览永乐年间的历史中曾是说到过这个萧仪。
时间线也正巧是文皇帝要迁都。
朝廷之中分为反对和同意两个派别。
而萧仪虽然不是反对迁都派别中官爵最高的,却是反对意见最强烈的。
面对这样的棘手阵容,文皇帝有三个政策。
‘其一,开凿漕运,解决水利问题,大力修建北平城。’
‘其二,迁移百姓,让百姓去开垦燕地周边的土地。’
‘这其三,便是杀鸡儆猴。’
这个鸡便是萧仪,而反对派则是一群猴。
文皇帝毅然决然的就把萧仪当场斩了。
文臣们皆是沉默了下来,无奈,皇命难违。
见朱高煦盯着自己,萧仪和夏原吉二人皆是浑身不自在。
‘只是,这可是宫中。’
‘他们又身为文臣,争辩政治是很正常的吧?’
‘这里又是皇宫!’
他们二人不信汉王敢斩他们!
何况,汉王只是代为监国,如果斩臣子?!
他莫非要反?
朱高煦凝视了片刻,“好,很好,两位大人,我家三弟有话对你们说。”
‘自己肯定是不能杀大臣的。’
‘身为自己的反骨好弟弟……’
‘这时候不出来帮哥哥挡刀说不过去的吧?!’
闻言,朱高燧:“……”
此刻,萧仪和夏原吉皆是心中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