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即使是笨蛋也能找到幸福
“所以说这道题要先把这个整体都设为未知数…”
平野悠正耐心地为芦田真绪讲解着题目，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黑色中性笔在草稿本上循序渐进地画出解题思路的示意图。
笔尖在纸张上摩擦发出沙沙的摩擦声，芦田真绪专心致志地听着平野悠的讲解，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慢了，她不想放过其中的任何一个细节。
讲解结束后，平野悠注意到芦田真绪还有些发呆的样子，于是忍不住问道：“怎么样？现在明白该怎么做了吗？”
“还是有些不懂。”芦田真绪轻轻摇了摇头。
“那我再讲一遍吧。”
在平野悠又重复了两次过后，芦田真绪才勉强明白了题目的思路和过程。
在接二两三地出现这种情况后，虽然平野悠没有说什么，但芦田真绪却感觉非常难受。明明别人是为了她不厌其烦地反复讲解着题目，自己却偏偏这么浪费时间，就像一只丑陋的水鬼，会把周围的人通通拽进水里。
平野君现在一定很生气吧，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偷偷瞄了他一眼，平野悠还是带着一如既往的表情看着题目，思考着应该如何用更简单的方式向她讲解题目。
平野君真是温柔啊，比起自己只会拖累别人的自己，无能的自己…
“怎么了吗？”
平野悠带着关切的语气问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冷。”芦田真绪白皙的手指像猫爪般紧紧蜷缩在了一起。
“有些冷吗？那我去自动售货机那里给你买杯热饮吧。”平野悠想到现在虽然温度已经渐渐暖和起来，但还有像芦田真绪这样怕冷的人存在，看她的样子都已经冷的瑟瑟发抖了吧，真亏她能坚持下去啊。
“不用了！现在已经不冷了！”看见平野悠要去买饮料，芦田真绪急忙拦住了他，她打心底厌恶着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谎来。
平野悠虽然有些不相信，但看着对方正拼命地点着头，他还是放下了心中的疑问。
放学后的辅导仿佛又回到了正轨，但芦田真绪的内心却早已不能再平静，无数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她的脑袋里蹦来蹦去，扰乱着她的学习的思绪。
“平野君，我是不是很笨啊？”
正在记着笔记的芦田真绪突然问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不合时宜的问题来。
这时平野悠才明白了芦田真绪为什么会看上去很奇怪的样子，大概是学习上不太顺利，所以有些自暴自弃了吧。
他很明白这种感受，因为前世的他也曾为一件无法挽回的事而懊悔过，但人生不会一帆风顺，在痛苦之后才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这是他在事后才总结出来的道理。
只会逃避无法解决任何问题，所以现在的他要把事实给讲述出来。
“芦田同学，你确实是比别人要笨一些。”平野悠对着芦田真绪说道。
“是啊。”，芦田真绪低下头小声喃喃着，果然自己还是被讨厌了啊，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虽然她知道自己一直是个笨蛋，但是被平野悠亲自承认了以后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就像是内心深处的某个部分被彻底碾碎了一般。
总感觉好难过啊，渺小的就像一粒灰尘的自己，果然没有人会真正在意啊，芦田真绪咬住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但还是发出了断断续续的抽鼻子声。
平野悠没有顾忌地继续说道：“不仅反应比别人慢，理解能力不行，说话老是会吞吞吐吐的。”
“对…对不起…我一定给平野君添了很大的麻烦吧。”芦田真绪的声音开始有些呜咽，就像寂静的寒风吹过漆黑的树林般萧索，“抱歉…我说话又有些吞吞吐吐的了…”
“但是这又如何呢？”
平野悠看向芦田真绪，阳光透过窗户斜映在他的脸上，留下亮暗分明的影子，“有任何人规定过笨拙的人就没有办法获得幸福吗？”
“不可能的…什么都做不好的人怎么可能找得到幸福…”
“可以的。”
“没有可能的！”她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什么也看不到啊，无论是未来还是自己，所有人都在不停地向前奔跑着，我也拼命地跑着，想要跟上他们的步伐，但是大家还是变得都越来越远，回过神来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在过去的时间里，也不是没有人像平野悠一样关心过她，但这些善意都只是暂时的，带着怜悯的关心终究不会持久，她们终究会厌恶起这个笨手笨脚的女孩，试问又有谁会喜欢一个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丢面子的朋友呢。
所以某天芦田真绪像往常一样想和她们打招呼的时候，她们就像商量好了一样，完全无视了她，芦田真绪还想挽回，但对方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她就什么都懂了。
因为那种眼神她早已看过无数遍了，来自爸爸的，来自妈妈的，还有来自哥哥的，冷漠，嫌恶和日积月累下来的愤怒。
童话故事也是这样的结局吧，在积雪厚到能够压断树枝的冬天，路过的人只是看上一眼那位穿着勉强遮住身体的单薄衣衫的可怜女孩，就匆匆离去了。
“我啊，知道很多笨蛋的故事。”平野悠继续说道，“他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比我…还要笨吗？”芦田真绪小声地问道。
“也许是这样也说不定，毕竟笨蛋可是没有界限的啊。”
接着，平野悠开始慢慢讲述起来：那位把风车当做巨人一次次发起无畏冲锋的笨蛋骑士的故事，笨蛋父亲和他的笨蛋朋友们一起抚养起一位天才女儿长大的故事，来到乡下的怀才不遇的老师带领一群问题学生走出阴影的故事。
平野悠不知道这些故事对于芦田真绪而言有没有意义，但他坚信来自这些故事的情感是可以传递的。
任何人都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即使是笨蛋也可以。
“但是这些都只是编纂出来的故事吧，只是欺骗别人的善意谎言而已…”像是被这些故事触动了内心，她的声音有些动摇。
“人类是不可能凭空编造出不存在的故事的，艺术高于现实但又源于现实，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现实生活中真真实实存在的，正是有人在生活中遇到了这样的人，并深深地为之感动，才有了这些摆上荧幕的电影。”平野悠认真地说道。
“可我不是那么厉害的人啊…我真的什么也做不好。”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芦田同学，他们可都是一群被世人冠以笨蛋之名的人呢。心灵如同孩子般单纯的笨蛋，智商低于常人的笨蛋，封闭自己内心的笨蛋，可以说是笨蛋大百科了，但是他们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和爱迪生一样，一千件事只要有一件成功就行了。就算是笨蛋也有能够做好的事，学习不行，那就试试其他的。
真正可悲的是那些挥霍自己天赋的人，明明可以做好任何事，却最终一事无成。
我们可以做学习上的笨蛋，但是不可以做生活上的笨蛋。
只要可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你的人生一定能焕发出属于你自己的色彩。”
路过的风扯动着窗帘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一口气说完后的平野悠也陷入了沉默，他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一直在审视着他：你自己又是如何的呢？
无法反驳，无法承认。
他安静地等待着芦田真绪的回应。
“真是的，明明都被别人安慰了这么久，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果然是个笨蛋啊，不过现在心里已经好受很多了。谢谢你，平野君。”
芦田真绪抬起来头，脸上已经没有了阴霾，她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但还是开口说道，“我最后想要问一个问题，可以吗？”
“什么问题？”平野悠神经紧绷，生怕对方问出什么他回答不上的问题，毕竟才对着别人讲了那么多大道理，要是轮到自己的时候却回答不上，那才真是丢死人了。
“平野君也是个笨蛋吧？”
平野悠先是一愣，然后他的嘴角泛起了一抹微笑，什么啊，没想到芦田真绪也会开出这种玩笑，说不定他唤醒了沉睡在芦田真绪内心深处那个她吧。
“这算什么问题啊？我们当然都是笨蛋啦！会问出这个问题的是笨蛋，会回答这个问题也是笨蛋。”
“那平野君就是我的笨蛋师傅啦。”芦田真绪一脸傻笑看着平野悠。
“没错，是笨蛋也不是笨蛋～我就是世间所有笨蛋的师傅～正所谓笨蛋仙人～”平野悠模仿着能剧唱腔装模作样地说道。
“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平野师傅！”芦田真绪正对着阳光，露出了野雏菊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