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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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童年里的春天

寒冰开始缓慢的融化,大地舒缓的解冻。中午太阳当空的时候,土地里会有小的虫子和蜘蛛爬出来。

山上开始还是了无绿意的,最先见的是苦菜,这是一种包含汁水的菜,小鹅最喜欢吃的,放学的时候会和几个同学一起去田畔挖苦菜,后来我发现这个东西蘸酱吃挺好吃,至今有些怀念,真正的苦味,其实生活中这种味道并不是很多。

溪流里开始缓缓的淌起水来,有一种茂盛的水草已经开始生长,新绿的叶子,在水流的波动下飘摇,再少过些时日,野薄荷和另一种带有辛辣气味的水草也会长起来,还有一种野生的水芹,也是可以吃的,用盐卤一下就可以吃。

记得那是1996年的春天,冬天刚刚过去,我和弟弟就迫切的去寻找春天的影子,路过村后田间小溪的时候,我们发现水竟然趋于干涸,只剩下了些绿色的青苔维系着,随便的翻开来看,里面境密密麻麻的排满了泥鳅,它们是没地方可去了,我们就捉起来,捉了一整个塑料袋,有好几斤吧。

带回家里去,并不知道怎么吃,农村没有吃泥鳅的习惯,因为随处可见,且全是野生的,我听人说要放到水里加上盐,能去掉表皮黏滑的东西,于是就弄了一些放到一个盆里,放了盐进去,过了些时刻去看,原本灰褐色的泥鳅表皮现在一片斑驳,黑一块白一块,有些难看和吓人,再也没了继续弄下去的想法,就全部扔到猪圈里了。

清明的时候,我们是要去采一些柳枝和松枝挂在门口两侧的,习俗说是辟邪。

然后清明要吃鸡蛋,也有鹅蛋,有的还用红色或者绿色的燃料染一下,是相当的快乐。最快乐的是这几天可以荡秋千,就是简易的木桩上搭个横梁,绑上两根绳子就可以了,然后就是看谁荡的高,就是两只手各抓住一边的绳子,脚踩在一块小木板上,并不会觉得危险,也完全顾及不到。

然后杨树、槐树、榆树陆续的开始发芽,总会去摘一些榆钱的,可以直接生吃。榆树的皮我也是亲自吃过的,黏黏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山上已经是繁花似锦,村间的小路上见得最多的是牵牛花,而山上更多的是杜鹃花。

桃花是最鲜艳的,在我的印象里,没有什么花是能够和桃花想媲美的,粉红的花衬上嫩绿的叶芽,这是后来在山水画里经常见到的,能感受那种真实和贴切的美。

李子花和樱花是有些类似的,白色的瓣白色的蕊,杏花和梨花更大一些,仿佛也更白,海棠花和枣花太小,就像是小米粒,一个微白一个微黄,在春天的世界里它们并不起眼,只是秋天来的时候你会改变这个看法。

还有更大更多的花,是梧桐花、槐花和白杨花,我们那边的农村以槐树和白杨树为主,还有少量的梧桐树。

白杨的花的确像毛毛虫,长长的,不怎么讨人喜欢。梧桐树都是相当的高大,都是十几米高,满叔的紫褐色的花,枝枝丫丫上全是,几乎看不到叶子,我们有时候会用鸡蛋炸梧桐花吃,味道已经忘记了,貌似并不晦涩。

槐花算是我们那里春天的一个主角,路边院子里山上最多的就是槐树,槐树木质坚硬,生有尖刺,比较适合我们那里的环境。

花开的时候,漫山遍野一片雪白,远远的超过了梨花杏花的盛况,这个时候会有专门的养蜂人带着蜂箱来采蜜。

村里的槐树都很高,但是山上的就很好采摘,有的只有一米高,但是照样长满了花,槐花会跟玉米粉搅和到一起然后蒸着吃,我吃过许多次,现在想来也没有特别的味道,单纯为了充饥。

田里的麦苗开始拔节,野草也会随之生长起来,有一种叫麦蒿的,还有一种叫马蹄爪的,还有马扎菜,蒲公英,他们都飞快的生长起来,这个时候很多的野菜都是可以吃的,我最喜欢吃的是灰菜,鬼针菜和野蒜。

灰菜是一种类似于菠菜的野生菜,瘦弱一些但长的更高,它的叶子用水焯过之后可以用蒜汁伴着吃,鬼针菜也是,他出生的嫩芽翠绿,这个时候可以采下来用同样的方法吃,少过段时间它就会变的跟针一样坚硬,被刺到是经常的事情。

许多药草这个时候也是开始生长,最多的是棉花苓,貌似是用来制作感冒药的,都是挖来后晒干,然后卖给药店。

还有就是柴胡,山上的野生的柴胡还是蛮多,晚来晒干后可以入药或者炒茶。

还有一种桔梗草,长长的茎,开紫色的小花,它的根是一种草药,茎可以用来洗手或者洗衣服,含有洗衣粉类似的成分。

蒲公英的汁液止血非常有效,划伤擦伤流血的时候可以把叶子揉烂,挤出汁水来滴在伤口上,可以马上止血。

艾蒿煮水可以治疗扁平疣,我知道的大致是这些。

然而所有这些并不是我期待的,我期待的是捉蝎子。

大概清明左右,我就蠢蠢欲动了,几次去山上查看,谷雨之时一定是捉蝎子的时候了。

蝎子是一种名贵的中药,我记得97年左右的时候大概350元一斤,对于我那个时候是最有保障的一笔零钱收入。

蝎子喜欢在向阳的石头地下或者碎石缝隙或者悬崖的裂缝里,我们那里属于丘陵,以砂岩为主,比较适合蝎子的生长环境,那个时候最想要的装备是一个小瓶子,最好就是医院里装药的那种小塑料瓶,因为可以随身携带用来装蝎子。

蝎子因为尾部有毒针,被蛰到后会神经疼,我被蛰到过很多次,因为蝎子是冷血动物,中午的时候活力最强,行动最敏捷,这个时候被蛰到那是相当难受,因为大多会用手去捉蝎子,被蛰到的大多是手指,首先被蛰到的手指会慢慢的肿胀直到黑紫,手隐隐作痛,然后会传到肘碗处,是一种神经性的疼痛,过段时间再传到肩胛窝处,这时候我感觉是最难受的,再后来会传到大概心脏的地方,隐隐作痛,然后大概两天就慢慢缓解了,那个时候被蛰了从来不会去看医生什么的,就是靠自身抵抗过去,有的时候一天被蛰好几次。

熟练了后就很少被蛰了,就是熟练的用手捉蝎子,我们一般是用一个铁钩翻石头找蝎子,找到后用铁钩压住它的背,然后蝎子的尾部会惯性的卷到背部或者想去抵抗,这个时候要用手指捏住它尾部最上面的两个关节,要既快且准,然后就可以了,一般这个时候拿捏不准或者它尾部胡乱摆动,就有被刺的风险。

当然刚开始的时候我们都是有一个镊子的,条件限制没有铁镊子,都是用一根筷子,从当中劈下去,但是不要劈开,然后用一根火柴棒搁在裂缝里,用线来回固定好,一个简易的镊子就弄好了,但是随身携带并不是很方便,一般是别在腰里。

后来我从医生哪里搞了一个铁的镊子,被我视作神器,跟随了我好多年。

蝎子有小的,就是出生后度过第一个冬天的,我们叫豆皮,大概一厘米长。这个呢一般不会捉,就放掉了,这种大概只有一个瓜子仁那么大,被蛰一下也不是很疼。

还有一种大概有两厘米-三厘米长的公蝎或者未成年的母蝎,我们叫半大。这种会捉住。

最后一种就是成年的母蝎或者大公蝎。普遍母蟹的体型是大于公蝎的,我们叫老母。

一般是放学后去捉一个多小时,因为要爬到山上去,所以去掉上山下山的时间,大概翻石头捉蝎子的时间也就不到一个小时。也就捉个几只。

周末的时候会约几个同学一起去正儿八经的捉,其实整个村子里就我们几个热衷于这个事儿,其实大部分人不擅长,他们就找不到其中的乐趣,我们能大概判断山上哪个地方,哪块区域或者干脆哪块石头地下会有蝎子。另外捉蝎子翻山越岭,有时候要走几十里山路,那是相当的累。

这多半是小学和初中时候的事,我记得读初中的时候,应该是2000年左右的时候,有一次上体育课,我和同桌逃课去学校附近的山上捉蝎子,遇到了我这一生经历过的最大的一次沙尘暴,狂风捐杂着尘土和树枝等杂物铺面而来,什么都看不见,眼睛也睁不开,我们跳进一个水屯里,但是情况更糟,风出不去在里面打旋,我们只好又逃出来,靠水屯边沿的遮挡趴在地上,等沙尘暴过去后灰头土脸的回了学校。

当时学校教室是地砖铺的,我就把一块砖取下来,下面掏空,在里面养了几只蝎子,有一次上课的时候,有同学在讲台前面发现了一只蝎子,可能是我的,我就过去用手把它拎了回来。

等到高中的时候已经在县城里读书,每个月只有一次回家的机会,我偶尔还是和弟弟一起去山上捉蝎子,这时候我开始用镐,专门到悬崖上橇那些裂缝,里面的蝎子多的很,就是比较危险,一天下来能捉个几十只。

后来我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挖了一个坑,然后把一铁的脸盆去掉底扣在上面,与地面持平,然后再用一块板盖上,在里面养了二三十只蝎子,我想看看到了秋天是如何产小蝎子和冬天他们如何度过的。

果然到了秋天,我第一次见到了母蝎子生产,它们全部趴在母蝎子的背上,晶莹透明,比大米粒小一点,一个母蝎背上大概几十只。然后我小心翼翼的把它们取出来,一个瓶子里放了一只母蝎,放在有阳光的地方,以为会更加温暖。

但是几天后悲剧发生了,脱离了原来的环境,那些小蝎子全部被晒干了,全部死亡了。

这是我最残的一次尝试,无知的勤劳和作为是更加可怕的。后来我就把那个养蝎子的地方拆了,就再没去养过。

先写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