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工区

天色有些青灰。天堂岛的周围相对平坦，巴提说，如果有雨，都会在中心地落下。爱丽丝知道，这是由于热岛效应，饱含水分但寒冷的沉重空气会与发热的中心地碰撞，瓢泼大雨，就像冬天憋了一泡尿进了浴缸一样。

爱丽丝和烈火帮众人在大雾之中穿行，一行人的车灯从浓雾中撕出前路。他们的摩托车后都驮着一个大包，除此之外还有两辆载满了他们私人物品的皮卡货车。她在车队的右后方，和队伍有些距离。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关卡前，在工区的脚下抬头看，工区这个钢铁立方体更加宏伟，而且由于是随着时间加建成现在这样的，因此外层并不平整，也不完全与地面垂直，给人一种倾倒的压迫感。

在外部面对巨构城市就是这样，但生活在其中的话，反而会感觉特别逼仄。

巴提去交登记费，有李奎恩的打点，应该不会有什么困难，只是时间会稍微久一些。其他的帮派成员把车停成一堆，围着靠在一起聊天打屁，抽抽吸入器，还是轮流抽。看着这帮头发像某种热带植物，穿着皮衣配各种例如短裤，背心，喇叭裤的家伙，边境警卫的嘴角直抽抽。

这很正常，边境警卫属于高级执法人员，平时休假的时候都是在中心地的，而且周围住的基本都是同事和职员，他们理解不了这种调性的审美，虽然工区在他们背后，但他们也许从来就没有回头往里面看一眼，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血肉金字塔的底层，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存在罢了。

只是突兀的是那站在桥边，骑着帅气高档机车的金发美人，和他们心目中的垃圾堆是那么格格不入，如果可以，他多想走过去，霸气地对她说，跟我去中心地吧，这样的垃圾堆配不上你。但这是不可能的，他们自己也就堪堪能养活自己罢了。

在生存的重压之下，他们多半会和另一个和自己同样在生存线上踩钢丝的姑娘结婚，培养感情，在怜悯的帮助下养育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会上和自己一样的学校，成为和自己一样的人，他可能会更好？拜托，比你地位更高的人的孩子也有更好的教育资源和渠道，你凭什么认为单单靠个人努力可以超过他们的孩子。这是个童话故事。

爱丽丝又在闻香识女人，拿出宫洁丽的名片在反复观看，主要是看她的照片和右下角的亲笔签名，内容不多随便三两下就鉴赏完了，但是架不住实在是太无聊了，虽然有个刚拉入伙就被抛给别人的罗布等着她去慰问一下，但是她实在对男人提不起什么兴趣。

这是一张宫洁丽的证件照，虽然扎着马尾辫，但是看她刘海和鬓角的样式，平时的她肯定习惯于披肩长发。她的嘴角微微上翘，但是眼睛没有笑。说明这只是为了拍照时让自己显得和善一些，这可以看出她知道自己冷漠的气质而且有意在人前去改变，简单的说就是外冷内热。

人的情绪表达主要都集中在眉眼这个区域，常说的相由心生也是主要在于眉眼，其次才是嘴。爱笑的人总会让人感觉他的眼睛弯弯的，眉毛总的来说有个上挑的趋势，而凶恶的人眉锋总是聚在一起。宫洁丽的眼眉处于中位，说明平时不怎么表达情绪，这也是可以预见的了。

不过这只能看出症状，不能完全看出症结，所以就要看她的签名，所谓见字如见人，从一个人写字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如何，宫洁丽的签名很中正，既不急躁也不温吞，十分注重运笔细节这点，还可以看出一点优雅。

“我靠，终于录完了。”巴提从办公室走了出来，抹了一把额头，然后把手上的一摞卡片递给警卫检查，“哥们，检查一下？”

那位警卫只是很嫌弃地摆了摆手，就让他们往里进了，连爱丽丝都没有查，所以说人多还是有方便的。爱丽丝把名片揣回口袋，骑上车跟着车队通过了边境。他们懒得查也是有原因的，进了工区之后，几乎不管你做什么都要查验身份，除非你永远不和系统打交道，否则一定要验身份，如果被发现是偷偷进去的，还要面临处罚和遣返。

沿着公路直接穿进工区的一层，这个景象太奇异了，对于烈火帮的人则是好奇。一层的天顶之下是一个被掩埋的城市，清一色的五层小楼，围出一块块居民区，街边是为社区提供服务的店铺，主干道是四车道，路灯常年亮着，一直通向工区中心的中央天井。

小楼之间有的有钢架搭建的长廊，长廊的外围挂着各色霓虹招牌，在潮湿的地面上渲染出一片五彩缤纷。

爱丽丝看过的书里说过，工区是由一个普通社区的聚合逐渐扩建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但是也只有真的到了这里看到它，才知道它们到底是如何糅合的。

“怎么个安排？”爱丽丝问巴提，如果李奎恩没有什么要紧事，她就想直上中层去找宫洁丽，直接接触一下子了。

“去中间的长野会所，那里是我们的暂时的据点。”巴提指着大街尽头那块最亮最艳的霓虹招牌，招牌的左边是用霓虹灯带勾勒的一个不断踢腿的长发女人的轮廓，这么正经的招牌一看就让人想进去一窥究竟。

长野会所的大门明显改建过，和一路走来普遍的朴素不同，这里完全改装成了华丽的古典样式，镀金，立柱，雕花，要多精致有多精致，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这里的地面是干燥的，铺上了花纹繁复的毛毡地毯。忽略材料的差距，这里的装潢风格简直和地球的西区议会一样。

在门口门童的注视下，烈火帮众旁若无人地将车停在停车场，在巴提的带领下背着大包小包往会所门口走去，不出意外地被拦下了，

娃娃脸门童说伸出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拦在巴提身前说：“请问各位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面对一帮神头鬼脸的家伙，他敢保证他现在的态度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了。

“你们这是长野会所吧？是就没走错。”巴提故意大大咧咧地说话，在外面闯荡，首先就不能让人把自己看扁了，不然指不定以后怎么欺负你。

“呃……请问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呢？”门童见这个阵仗也不免有点发怵，他在考虑见事不妙就快跑，这点工资不值得他卖命啊。

“我和你说得着吗？把你们管事的叫来，告诉他老子叫巴提，就没你什么事了。”巴提哼唧两声，鼻孔都快对着天花板了。

“请稍等。”门童在个人终端里联系上部门经理，随后态度就转变了，对着巴提鞠了一躬，右手一引说，“巴提先生，还有您的朋友，请随我来。”

进到大堂里，一位身着银色连衣裙，披着绣有花纹的透明布料披肩的美艳女子正在此处等候：“巴提先生，久等了，我是长野会所的负责人百合子，我会为您安排好住处，请随我来。”

她转过身去，透明披肩上的花纹在她白净的背上舞动，很是动人。

跟着百合子从大堂后门走出，四面建筑围成的空间里是一座温室，有玻璃穹顶和人造光源的小园林，亭廊湖泉，兰乔荷鱼，构成了园林的主体，在主体之外的地面铺有白色的石子，石子也经过打磨，没有尖利的突起，可以赤脚在其间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