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速之客
裘千仞道：“就是这样。”
黄药师闻言微微一笑，道：“我且说句公允的话，得到经书乃是大家各凭本领，既然已成事实，裘帮主又何必揪住不放，非要将半部经书收回呢？”
裘千仞冷冷瞧了他一眼，道：“我非为经书，乃是为了我心中的一口气。若是不将那半部经书收回，我的念头便不通达。”
黄药师一怔，冷笑道：“如此说来，裘帮主是不讲理了？”
裘千仞的眼睛眯成一道线，道：“只是不讲你的理罢了。”
林朝英忽道：“不知裘帮主讲得什么理？”她的声音本就清冷，如今淡淡说来，毫无波动，更宛若冰雪一般。
裘千仞哂笑一声，缓缓道：“我的理。”
场内顿时安静下来，仿佛被笼上一层千载寒冰，令在场每一人都感到不自在。
王中孚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向裘千仞掷了过去。林朝英猛然转头，瞪视于他，却迎上一对颇为凝重的眸子。林朝英沉吟片刻，冷哼一声，到底没有出言。
裘千仞接过册子，见到封面之上《九阴真经》（下册）的字样，不禁点了点头。他又从怀中取出自己保有的真经上册，将两本册子合拢起来，一起掷还给王中孚。
王中孚顺手接过，愕然以对。
裘千仞笑道：“我说过只为心中一口气，现下气出了，我又不稀罕这部经书，留存干甚？不如交予贤伉俪收着。”
王中孚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道：“这不是小孩子脾气吗？”他收回两本册子，苦笑道：“裘帮主心胸广阔，在下佩服至极。”
其余人见得眼前一幕，颇有荒唐之感，可是看到裘千仞一副欣然自得之态，也只好将腹诽的话压下，低首垂眸，当作无事发生。
裘千仞只觉周身通畅至极，刚欲接着宣读自己昨夜备好的“讲义”，忽闻山下传来嘈杂之声。
裘千仞一皱眉，喝道：“怎么回事？”声音滚滚如同海潮，一路扩散至山下方向，还带起阵阵回音。
过不多时，两道身影从山下跑上来，不多时便穿过七座木屋，来到众人跟前。而他们后面跟着一群铁掌帮弟子，此时停在远处，向这边连连张望，却不敢靠近。
有人大声叫道：“帮主，有外人闯了进来，可需我等过去将他们擒下？”
裘千仞怒喝道：“滚！”片言出口，便吓得众弟子悻悻退去。他将视线转到场中两人身上，还未开口，就听王中孚讶然道：“伯通，怎么是你？”
林朝英亦大声道：“小茹，你来此地做什么？！”
原来来者乃是王中孚的师弟周伯通，与林朝英的随身侍女林小茹。
周伯通身着一身蓝色布衣，脚蹬黑布鞋，灵动之极的眸子轻轻一转，嘻笑着向王中孚拱手，道：“师兄，这不怪我呀，是小茹妹子反复恳求我，缠得我没法子，我才带她来的！”
一旁的林小茹身着葱绿色大袄，外罩白色披风，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只冻得通红的小圆脸。此时她听闻周伯通的话，不禁瞪圆了点漆小眼，娇叱道：“你这该死的胡说！明明是……”
林朝英喝道：“住口！”
林小茹浑身一颤，偷偷看了一眼林朝英，见到她冰冷的视线瞥来，不禁低下头去，不敢发声了。
裘千仞忽然笑道：“王宫主，林殿主，这两位便是中孚宫的少年英才吗？果然是不同凡响！然而这里只有七个位置，他们不请自来，却是没有多余的空处与他们歇息。”
他本来暗恼手下弟子办事不力，令自己在众人面前丢脸。此时发现来者乃是周伯通和林小茹，后者不论，前者的武功却是不俗，两人能够脱离众弟子的围追堵截，倒也可以理解。不过他对于王中孚和林朝英对手下人的管教不严，颇为不满，所以出言揶揄。
王中孚听出裘千仞话中微意，脸上一红，刚欲说话，就听远处再次响起喧哗之声，片刻间又奔来两人。这两人一男一女，男子身着黑衣，面孔方正，看上去二十出头；女子身穿大红色衣袄，披大红色披风，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容颜十分俏丽。
裘千仞当即愕然，道：“敢当，小小，怎么会是你们？”来者非别，正是石敢当与裘千尺。
此时远方喧哗声渐小，有些铁掌帮弟子远远望向此处一眼，见到裘千仞并无指示传来，便干脆悄悄退下了。
石敢当讪讪一笑，还未说话，裘千尺已脆声道：“二哥，这全是我的主意！”
裘千仞大怒，纵身跃下石台，瞬息间来至裘千尺近前，喝道：“谁准许你来的！？”举起右掌，便要向其脸颊扇去。
忽有一只手臂横向格来，将裘千仞的巴掌挡下，一个女声道：“打人不打脸，更何况是一个小女孩子！”
裘千仞扭头，看到林朝英清丽的面庞，怒道：“这是我妹妹，我爱怎么教训便怎么教训！”
此时石台上坐着的几人纷纷跳了下来，来到左近。洪七首先劝道：“裘大哥，你也不必着急教训这几个孩子，还是先将他们安置下来，再慢慢探问经过不迟。”
周伯通叫道：“你说谁是孩子？我才不是……”他还欲再说时，正好触及王中孚望来的凶恶视线，不禁一缩脖子，垂首不语。
王中孚叹了一口气，道：“洪帮主所言有理，裘帮主你看……”
裘千仞冷冷凝视裘千尺半晌，然后向周围众人拱手一圈，道：“裘某管教不严，让诸位见笑了！”
他说着扫视一眼四小，喝道：“我且问问你们，接下来你们想怎么办？”
四小闻言一愣，互相间看了看，石敢当忙上前道：“我一切听从师父训示。”
裘千仞冷哼一声，道：“真听我的训示，你就不会来此了！”说得石敢当再次垂下头去。
裘千尺鼓起勇气，大声道：“二哥，我知道自己此举颇为任性，可是华山论剑乃是武林盛会，百年难得一见，在场又都是绝顶高手，我也是习武之人，这等长见识、增本事的绝佳机会，又怎可轻轻放过？我不管他人，我……我要待在这里！”
她此番言语一出，倒是教在场众人纷纷侧目，大家心中均想：“好一位勇敢直爽的小姑娘！”
裘千仞闻听妹妹此番话语，心下也颇为惊讶，他面上虽还保持严肃之色，胸中却荡起一股骄傲之意，暗道：“这才是我妹子！”
林小茹眼见众人都对裘千尺投去赞赏之色，心下不服，一拉周伯通的袖子，这是两人早已商量好的信号，于是齐齐上前一步，大声道：“我们也不走！”
裘千仞冷声道：“你们既然不走，便要遵循大会的规程。你们在下面旁听，不许插言打扰，若是稍有妄举，扰了我等论剑，我亲自把你们扔下山去！”
林朝英忽道：“伯通和小茹由我夫妇管教，就无须裘帮主费心了！”
裘千仞点头道：“如此最好！”说罢转身走了两步，跃至自己坐位之上，盘膝坐好，道：“咱们继续！”
其余六人亦重新落座，石柱台下的雪地之上，只剩下石敢当、裘千尺、周伯通、林小茹四人。四小直直伫立，仰望台上七人，屏息凝神，静听讲述。
王中孚道：“方才幸得裘帮主大度一诺，容我夫妻保管《九阴真经》，在下不胜感激！请问诸位是否同意此事？”说着向黄药师等人望去。
黄药师微微沉吟，旋即点头。洪七、段智兴亦是表示赞可。唯有欧阳锋连连摇头，道：“不妥，不妥！”
裘千仞问道：“有何不妥？欧阳先生也想保管真经么？”
欧阳锋笑道：“我当然想要保管，但我有自知之明，并无那份实力，所以不会自讨无趣。我所言不妥，非是反对王宫主夫妇掌管真经，而是除了你们三人，我等四人连真经的边都未摸到，这个……实在是不妥！”
裘千仞“哦”了一声，转向王中孚，道：“王宫主，既是如此，我等也不能叫人小瞧了。不如暂把真经借欧阳先生一观，如何？”
欧阳锋叫道：“当真？！”说话间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王中孚深深看了裘千仞一眼，又将探寻的视线投向林朝英，见后者露出无所谓的神情，便笑道：“我没意见。”
黄药师忽道：“等等！”
欧阳锋大怒，喝道：“黄药师，方才你没有话说，现下见到我能阅览真经，便要来抢么？”
黄药师微微一笑，道：“欧阳兄言重了。我亦有自知之明，若是裘帮主、王宫主、林殿主三人保管真经，互有交流，我自无意见。可是除他三人之外，咱们四人却相差仿佛，欧阳兄能观真经，我又为何不能？”
欧阳锋还要说话时，就听裘千仞不耐烦道：“行了，不必争抢了！这真经你们谁要，就拿去抄录！各人屋内都有纸笔，抄录完后交还王宫主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