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道种
随着他参悟法决,仿佛识海中无数虚幻字影开始游动,伴随着难以言喻地体悟,纯粹凝练如最初大道的一。
是的,纯粹。
此中法则,不是让他提高武学之用,反而是让忘掉一些无用糟粕。
正因为当初他所学庞繁至极,却想修出自己唯一之道,积累越深越难攻克,如同一团乱麻蚕丝,所以在凡间他没有做到统合。
他现在需要借这此玄妙之物,抽丝剥茧,追本溯源,直抵本质。
随着他沉浸参悟中,《九阳玄决》《青蚕决》《御剑经》《六脉玄剑》《黄庭经》《小无相功》《云踪行》《岚云自在袖》精髓具现。
青蚕决融入九阳玄决,六脉玄剑决融入御剑经,云踪行与岚云袖合,黄庭经自成一道,无相功包罗万象,海纳百川。
最开始安幕风依旧记得大半功法,但随着时间流逝,一次次遗忘再遗忘,越发见空见无,到后来功法字影只剩下寥寥无几。
一夜流逝间,到天光将明之时,在安幕风只剩下《九阳玄决》《御剑经》《岚云自在袖》《黄庭经》四门功法。
一道耀阳之华在安幕风的识海,明灭不定,一点点暗淡下来,被他不断消耗,枯竭尽用。
他的功法虽然依旧在,但安幕风仿佛彻底忘却一空,只剩下《武经》二字,此后所学大可同出一脉相承,信手拈来。
半辈子武道修行,最终复归本源,如果说原来武学有千招之繁,如今却是集大成之道,自成三十六招穷极机巧的妙手,出神入化神乎其技。
轰!
一夜流转,安幕风眼皮一抖,徐徐睁眸,峨冠博带,华袍衬雅锦繁,神态清俊雍华,身上散发着一股平淡如澹的特殊气质。
看似没有变化,便是最大变化。
这让他深刻知道,原来他凡间半辈子苦修,反反复复深耕武道,哪怕到仙域也是有价值。
拯救了他的心灵。
那份最初落差感与惆怅,终于释然,彻底烟消云散。
此时在他的感知中,他还是武道筑基,但却是依靠“道种”融贯完满的路子,而非依靠他人更高层次的功法造就。
二者有莫大差别。
也许。
他需要一个对手来印证战力。
面前的耀光直接破碎消失,但在安幕风的识海中却仿佛有一枚种子,需要时间积累与蕴养,与特殊能量加持,才能重新浮现,生根发芽。
安幕风缓缓起身,离开石洞,偌大岛屿数百里,除了他之外,便是一些土生土长的野兽生灵,如野兔麋鹿,老虎熊罴之流。
安幕风欣赏自己在仙域的家园。
大乘天,玄渺洞天,洐虚圣地,化神道场,元婴天宫,金丹宝殿,紫府黄庭,筑基结庐,其中依照灵脉气机,以及修行境界清晰划分。
若按洞天福地标准,洞府坐镇灵兽由真龙凤凰,到普通灵禽异兽,分出三六九等,而他这处岛屿,若是按潜力而论,属于紫府黄庭层次。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萧宛璃的能量是高超于他想象,只有所谓修真家族的出身背景,才能毫不犹豫给他一座灵脉岛屿。
不过他也不觉得撞大运,若没有这桩好处,想让他放弃人间一切权利财富,美好,上来这异域,怎么可能?
他安幕风毕竟抛妻弃子,舍弃这一辈子所奋斗来的心血。
因为,他与那些金丹元婴飞升者,本质上也有区别,他最开始练武,是为了长生不老?
这话说出去见鬼。
所以,根本还不是人间的种种欲求,最大追求仅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正在安幕风深思之时,身旁草丛微动,稀稀疏疏响动,一只斑斓大虫探出头来,体躯便有一丈长,凶神恶煞盯着安幕风,视为侵略领域的敌人。
安幕风饶有兴趣看过去,到了仙域倒没动过手呢,如今武经融会贯通,正好可以试试仙域生灵的水准。
言罢,安幕风骈指一催,便多出一柄宛如实质罡气光剑,剑乃是御剑经义,其中亦有六脉剑精华揉合一块。
他将凡间功法所有融会贯通后,但有两功本就是不属于武道体系中,而是遗世仙决。
其一便是御剑经,此法乃是凡间苍云派的剑道仙决,人人皆可修,却难度极高。
他在凡间身怀风灵根,又有一柄风属性宝剑‘狂澜’,才成为他修行的资本,日后的战力保证。
其二,便是《黄庭经》,主修神识,乃是后来他身为天师之后,利用手中权力与傲人战绩,与梁帝慕长歌交易所得。
初得时是残篇,却在整个苍云派高层齐心携力下,最终破解奥妙,以武道根底练就神识。
如今《黄庭炼神经》供奉于天师府,成为一派秘传,非真传嫡系不可修之的无上宝典,且此功似乎别有隐秘不得而知。
安幕风腾身一纵,化作残云之象直袭大虫,那大虫一惊,忙不迭口吐一团猛火反攻,只是速度太慢,被安幕风轻易闪过,匆匆绕至身后。
安幕风眼中闪过一抹无趣之色,手中剑气纵横划出一道潋滟华光,沿着虎背处一线划过,只伤皮毛,却不伤骨肉,却疼得大虫咆哮不止。
“别叫了!”安幕风腾身一跃,一拍猛虎脑袋,让这只猛虎安静一些。
他倒是未动杀机,不过本能吸纳日月精华的低阶灵兽,在结界内与世无争,未伤一人性命,杀之无用。
更何况如今岛屿归他,都是自家人,自然讲究和气生财。
安幕风在天城时,了解到许多信息,莫看这些猛兽血脉一般,但若能修行,一步步涤荡血脉桎梏,向着祖源演化,终有一日能现神兽之威。
天城那日,他曾看到一只巨龙盘旋飞过,终究震撼了他的心灵,回味无穷。
大虫嘶吼一声,直觉虎背凉飕飕,但也能感觉到面前对手的不杀之意,只能压抑兽性,一步三回头再次转入密林深处。
它要喊兄弟们一起报仇!
这个该死人类,给它等着!
安幕风将光剑内敛入体,细细体悟一番变化,若有所思道:“不如将这种天赋称之为‘道种’吧?
道种凝结于他的识海之中,安幕风刚才经过短暂切磋,倒是发现‘道种’将微芒萤光吸收融入。
如此一来,安幕风便清楚其妙,能将他日常所悟所学积蓄起来,想来‘道种’焕生饱满光泽之时,便能随时动用,助他进入‘天人合一’之境。
半辈子习武,如今一来便见‘道种’凝练耀光,助他参悟武经,而随着结束,道种重新枯竭下来。
细细一推敲,便明悟是“厚积薄发”所造成的。
“这会不会是原生界域的法则,据说那处天地原来修士辈出,最高能晋升金丹期,可惜后来灵气枯竭,以至于传承遗没,许多仙决根本看不懂。”
安幕风想到这里,又不禁浮现凡间亲人身影,也许这枚道种,便是那处界域天道,给他留下的归乡痕迹。
可惜如今他修为尚浅,连感知都做不到,只能等他日他修行有成,成为至上强者,依据此‘道种’衣锦返乡。
话说现在,他身上还一穷二白,还是探索下这一方岛屿,寻觅有无合适他的机遇。
想到这里,安幕风望着艳阳天,口决一运,施展凡间所修‘腾云驾雾’之术,飞上天穹。
这腾云驾雾之术,乃是凡间他功法禀性自创,当初他记得是为照顾两个稚嫩的孩子,陪伴玩耍。
这术没别优点,纯粹真气雾化,腾行速度平缓如船舷于海面。
如今他没有飞剑傍身,只能依凭此术在天空飞渡,巡视他这处灵脉岛屿。
安幕风盘膝于青云之上,微风不燥吹过脸庞,欣赏着岛屿风景,其上内河山峰分布错落,山谷平原繁花嫩草,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半晌之后。
安幕风眸光一烁,按下云头甩出一条虹尾,来到一处瀑布冲刷寒潭的谷地,散去脚下云雾,看着那面前的瀑布激流,似有发现。
这其中,不会有什么水帘洞吧?
安幕风莫名出现这道念头,随即他便发现整个瀑布过于激烈湍急,仿佛一道屏障横亘,但相对下方那一处寒潭却波澜不起。
有阵法禁制!
老人家怕是不会这新鲜玩意啊!
安幕风走向寒潭,低头,眸光凝重看着水面,渐渐得他又被自己容貌所吸引。
天生俊美风流之貌,浓颜重彩,鼻梁高挺,嘴抿一线,可谓是神秀清质,灵根天成。
在凡间便有人称他是‘钟灵毓秀,仙颜嫡容,根本不似一个武者,如今他飞升仙域,似也印证这一点。
但吸引他的不是面貌,而是发丝中一缕霜白之色,再细细观察眼角皱纹。
无一不说明他正在衰老。
凡间后来他作为二代天师,又与秋长生合谋,向皇亲贵戚长期供应各种延年益寿的丹丸,其中便有萧宛璃给予的驻颜丸丹方,着实赚得盆满钵满。
他与媳妇,能在甲子之年依旧保持年轻之貌,不可谓不是此丹奇效。
安幕风神情寡淡。
一声叹息缓缓起身。
罢了,老就老了喽,如今他不是江湖盟主,也不是天师,更不是人间剑仙,所以也不需要在江湖人眼中,去维持所谓威仪脸色。
女为悦己者容,他现在两位娇妻都不在身旁,他还在乎这些,给谁看?
安幕风曾听萧宛璃说过,仙域筑基修士能活八百岁至千岁之间,而下域飞升者因天地灵机不同,往往寿数会大幅度减少。
若以他原来天地来算,筑基修为活不到三百岁。
但他若能在仙域成功筑基,寿数应该在会在五百岁左右,而随着每个大境界晋升,这种天地所造成的寿数差异,会逐渐拉平。
这般一想,安幕风便彻底看淡了自己已经老的真相,若他突破筑基,也许能恢复双十年华的好年龄。
若不能?
都死了鬼在乎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