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此非寡人之功
杨坚召肱骨大臣入宫，除了为皇孙杨昭使匠工打造的新犁，还有为了寻来的棉花一事。此间两种新物品，关乎百姓们的衣食住行，由不得他这个皇帝不去重视。
入冬以来，依京兆府汇报，冻死饿死的百姓，就已经超过了二十人！
但死伤者，真的只有二十人？
杨坚十四岁，就为人推举，从功曹开始，一步步走到大隋皇帝位上，他对于官吏所作所为，实在太熟悉了。为了减少减轻罪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更别说下层官吏，蒙混之事。
对于这种事情，杨坚眼里是半点容不得沙子，甚至可以用“刻薄”来形容。
所以，数年前，看到大隋内有不少贪官污吏，为了将这些蛀虫给揪出来，杨坚甚至不惜以皇帝身份，受命专人“钓鱼”官吏，短短数月内，不下二十名京官被抓捕，带到大兴殿这等朝会之所，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当庭杖毙。
以前大兴殿内摆放的大杖等器具，正是为儆效尤，后来在群臣劝谏下，才撤了去，导致今年五月的那次大兴殿杀人，杨坚只能施行鞭刑。
而为了整治地方，去岁八月至今，杨坚又以御史柳盛为天使，持节巡省河北五十二州，罢免地方各级长官，不下两百余人！
朝野哗然！
这次整治，也让从中央到地方的吏治，焕然一新。其中收缴，更是富足了国库，于下纾缓民困。
八月以来，有皇孙杨昭前番所言，在独孤皇后和杨坚的商议下，于京兆府之地，建立的几处安置孤儿之慈幼院，其中款项，大部分都是来自于收缴的赃款，含有关中之地，普通农人家庭的水车建造推广，亦多来源于此。
当然，传闻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在位三十一年，杀贪官污吏十五万，对比这个数字，杨坚还要差许多，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数百年的动乱，才刚刚结束，科举制才冒出了个头，尚未大兴，人才储备严重不足，含各级官府的运作，还要依靠官吏……诸多因果下，唯有杀鸡儆猴，以扼制朝廷腐败势力。
修订《开皇律》，确立三省六部制，且从开皇七年起，设立分科考试制度……一件件事内，也是杨坚吸取了数百年经验，看到魏晋南北朝以来的腐朽之治，故而立志变革。
回到眼前的京兆府受灾人数，这还是大隋京师所在，其余如北方大部分州县，杨坚非常清醒，情形必然更为严峻！
而人口，是国家强盛之基，非自然死亡一人，于国朝而言，都是一损失。
大隋立国这十来年，杨坚接受苏威之建议，先后罢盐、酒专卖及入市税，又数次减税，正是为了减轻百姓负担，增加人口。从开皇五年至今，在洛州等地设立常平仓，又于民间，让官吏设置义仓，同样是为了救济而稳民生。此外，行输籍法，重设户籍，以统计户口，各种鼓励下，可见杨坚对人口的重视程度。
半个时辰后，当高颎、苏威，郑译等大臣入宫，看到大兴殿内的两只犁，又于杨坚召来的云定兴讲解下，神色皆是动容。待杨坚让侍从取出棉花，又于高颎言说下，苏威等初见者，莫不知晓其中于天下的利益。
年过五旬，高大清瘦、已满头白发的郑译当即赞道：“于臣看来，若是于冬日能加紧锻造，春耕用于田亩，耕作面积扩大数倍，更为粮食之增产，居功至伟。
能改造出此物之人，功劳甚大，乃为天下黎民谋福，陛下当大赏之！
此外，昭玄（高颎）所寻之白锦，若能寻到更多种子，寻适当之地，种植开来，织造衣服，那所有人，也都会感恩陛下圣恩！”
在杨坚还没当皇帝的时候，郑译与杨坚的关系就特别亲密，大隋初期能稳定下来，像郑译、刘昉，高颎为推动杨昭的诏令实施，四处奔走，发挥了决定性作用。便是郑译犯了多次大错，皇帝杨坚也特别宽厚，饶恕不少罪责。
殿内，杨坚柔和地望向郑译，又看向高颎等人，颔首道：“知我者，正义也！其中事项，这些时日就要定下来，昭玄、无畏……这段时间，就要多劳累你们了!”
见夜幕渐暗，朝臣们正当告退时，尚书右仆射苏威有些好奇道：“此中新犁制造，敢请教陛下，可是少府所督造？以少府人才济济，以臣看来，足可于陛下前月所言的匠工培训中，发挥重大作用！”
苏威这话一落，其他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想到方才见到的少府官吏云定兴，很多人内心已有了然。
皇帝重农事，先有水车，又有新犁，少府若皆参与其中，在朝中位置，势必会水涨船高，同样是皇室权力于外的延伸。
杨坚闻此，笑了笑：“新犁实行制造，乃是少府和工部的匠工，一同建造……”
见月初才新上任的工部尚书苏孝慈一脸困惑，杨坚又道：“此中匠工多赖河南王之图册，即受河南王思路，方有制成。”
杨坚这话刚一落，一众人等还没反应过来时，高颎忽然出声道：“不瞒诸位，我能寻到白锦，另以此间赐名，也多赖河南王。河南王曾于崇德馆与同窗告言，想请我等子嗣，一道为国事效力，其心一片赤诚，才有今日能为民谋福的白锦。”
高颎实话实话，一些不了解内情的臣子，联想到河南王杨昭造水车一事，心中更惊。至于有后背于崇德馆进学的大臣，实际在皇帝拿出白锦的时候，即有猜测。
“河南王以年幼之姿，为大隋谋事，臣为陛下贺！”
在反应快的郑译带头下，殿内臣子，先后行礼。只是于朝事之间，与太子杨勇交好，多加辅佐的工部尚书苏孝慈，眉头深皱。
杨坚却是很开心，一日之内，接连两件喜事，都有爱孙参与，莫不是佛祖见他杨坚扶乱世而行华夏之功绩，专门让爱孙相助？
隔日，崇德馆。
杨昭背着书包，哼着小曲，提着一个竹篮，刚入书舍，即见栋梁们排成两排，以长孙无忌为首，就是赵集也在其内，莫不下拜高呼：“大王英明神武，予智予雄！我等恭喜大王，打造新犁，再创大功！”
杨昭将书包、盖着粽叶的竹篮放下，瞬间变脸，他一一将栋梁们双手扶起，把刘皇叔的精髓，早已融会贯通，惟妙惟肖，感叹道：“此非寡人之功也！乃是诸位栋梁与寡人一起所劳的功绩！
若无诸位栋梁时不时的提醒，寡人如何能有这些灵感？
来，这是寡人让庖厨专门做的鸡腿，以奖赏诸位，请大家一起食用！
待今日课业结束，寡人还有一件好事，需要诸位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