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烦躁，如期而至

6月21日，星期一。

唐佳怡起床时，肖阳已经从外面买了早点回来。

吃完早点收拾停当不到八点，还不到徐若琳来接的时候。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就要正式进入梅雨季了。

唐佳怡觉得有些胸闷，拉开窗帘，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墙上扒了个口子物业也不管吗？”肖阳站在她身后，指着窗外二十多米远的小区栅栏墙问。

几乎是正对着唐佳怡的窗户，小区栅栏墙的两根钢筋被拉弯，形成了一个可以轻松钻过去一个人的大口子。

物业曾经派人来修过一次，可第二天就又被扒弯了。

小区的物业费连一半都收不到，物业除了在门口派了两个保安应付差事外，平时的物业办公室里连人都很少见，也就没有人再管这件事。

小区的人都说这个口子是老马俩口子扒开的。

云龙小区门前是一段东西方向的小马路，路南是一处被几排小树环绕着的街心花园，面积很大，有假山、喷泉、草坪和树林。

老马俩口子经常从这个洞钻过，去这个名为绿园的街心花园。

事实上，就算出门上街，这俩口子也是钻洞的时候多，走小区门的时候少。

其实从小区门上走的话，也不过多走几十米而已，他们偏偏为了省这几十米的路，把栅栏给扒开。

马婶那条丑陋的棕毛小狗在钻过这个口子之前，几乎每次都会站在那儿撩起一条后腿，留下它的骚味。

这个口子成了老马俩口子和他家小狗的专用通道，至少唐佳怡是没看到别人从这里钻出去过。

“看来老马这俩口子还真是小区公害啊。”肖阳叹了一声。

“来了，咱们走吧。”那辆蓝色的奥迪车出现在了小区门口。

唐佳怡关上窗户，拉好窗帘。

住在一楼就这点不好，窗帘得时时拉着，一个女孩子的卧室，总不能让人随时扒着窗户看到里面。

天色阴暗，满天的乌云像饱蘸了墨汁的棉花般将天地之间的距离挤压了一多半，压抑伴着闷热，有一种缺氧的感觉。

“这湖里有鱼吗？”出了单元门，肖阳指着一号楼西北方向不足二十米的人工湖问。

“有个鬼，每到这个季节这个湖简直就是一害。”唐佳怡没好气地回答道。

这个人工湖是多年前这个小区初建时开发商搞的营销噱头，简单地用工程机械挖一个坑，在坑边种了几颗树，每到梅雨季，如果连下几天雨的话，湖水都会漫到一单元的门口来。

“要不然租个房搬出去住吧？”肖阳觉得无论是人还是小区环境都没法再住下去了，唐佳怡偏偏又住在一个恶邻下面，现在侯奶奶已经领头带着小区居民向老马俩口子开战了，这一段时间肯定难得安宁。

“行，你今天老老实实去常州，给刘总把单子跑下来，等你回来咱们就去找房，先租几个月。”唐佳怡是不赞成肖阳请假来陪自己的，眼前这点事情自己能应付得了。

肖阳为二人结婚买了一套房子，下个月拿钥匙，之后装修还要花一段时间，唐佳怡觉得这个租房建议可行。

与老马俩口子公开宣战，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唐佳怡最清楚自己的毛病，每到这个季节都会有莫名的烦躁和冲动，有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还是躲一躲为好。

今天没见到马婶和那条小狗。

马婶全天没事，总在小区里遛狗，有两个时间段是极为固定的，早上唐佳怡出门上班时和下午下班回到小区时。

肖阳还笑唐佳怡，遛狗又不是什么正经工作，没有严格的作息时间，时间固定不过是唐佳怡的一种印象而已。

俩人来到小区门口，大军和老胡正站在小侧门边聊天，老胡戴着口罩，遮住了脸上的抓痕，手里提着一个装了肉的塑料袋。

“胡叔这是要改善生活啊？”肖阳主动打招呼。

唐佳怡每次遇到小区人时总是微笑着点点头就算打招呼了，肖阳可能是跑市场出身吧，话比唐佳怡多。

老胡指指天，这雨一下不知要几天，特意多买了一点：

“你们南方就这一点不好，每年到这个时候太难熬了，我们老家只要下雨就特别凉快，你们这儿，越下雨越闷热，呼吸都不畅快，特别是戴上口罩，更憋得慌。”

老胡话音刚落，大军就呛了他一句：“你穿了这么多年裤子，碍着你放屁了吗？”

肖阳忍不住笑出了声。

“今天没看到马婶出来遛狗啊？”唐佳怡问大军。

“肯定昨天半夜打惨了，出不了门呗！”大军说，别听马婆子叫得凶，实际上吃亏的是老马，那张脸整天被抓。

“老马的脸不是脸，简直就是一块良田，偏偏马婆子又是个勤劳的农妇，没事就喜欢到地里刨一下！”大军的奇谈怪论真不少。

上了徐若琳的车，肖阳饶有兴致地谈起了大军，觉得这人有点意思。

大军是两年前在小区外租了店做肉食店的，主营牛羊肉，也卖些鸡腿、鸡胸、鱼糜制品及速冻水饺一类的东西。

说话虽粗了点，但很热心。

逢年过节时，来自北方的小区租户们喜欢多储存一些肉类及半成品，家里冰箱放不下时都会临时存到大军的大冰柜里。

大军对老马俩口子不感冒，也是马婶在这个小区里唯一忌惮的人，有时会绕着大军走。

“马婶是怕大军把她的小狗弄死吧？”肖阳笑道。

确实，大军不止一次说过，甚至当着老马的面也说过要弄死他家的狗。

徐若琳的车子刚启动，雨滴就仨仨俩俩地落到了玻璃上。

雨刷器不停地摆动着，到了公司楼下时，雨已经很大了。

员工们都举着雨伞往楼里跑，唐佳怡从家里出发时也带了一把伞，徐若琳车上随时都备着伞。

当唐佳怡打开伞走出车门时，看到前方有一男一女紧紧拥在一起共同举着一个伞往楼里跑，这个女的还发出一路咯咯的笑声。

“这是谁啊？”唐佳怡问。

“是我们市场部的一个小伙子。”肖阳答道。

“我问那个女的是谁？”

徐若琳提醒唐佳怡：“是行政部那个实习生秦文茜，还是你把她招进来的。”

“不像话！”

在肖阳看来，两人共用一把伞挨得紧一点也正常。

唐佳怡一句就把他顶了回去：“那有必要互相搂着腰吗？”

“是不是在谈恋爱啊？”连徐若琳也觉得这对男女确实搂得过于亲近了些。

“那秦文茜和何立是什么关系？”唐佳怡这一反问，连徐若琳也答不上来了。

何立是信达集团技术总监，秦文茜是何立的女朋友，这已经不是秘密，她现在和另一位男同事如此亲昵，还有那轻浮的笑声，让唐佳怡不能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