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打击
站了有一会儿了，张陌池的肚子又叫了一声，似乎是在抗议，不过门里还是没有动静。
这么久都没来开门，因为之前发生过，张陌池不可置否的想到了不好的事。他立刻飞奔下楼，找到了这里的房东。
因为丽姐有晕倒在家里的前科，所以房东并没有怀疑张陌池说的，立刻带着丽姐房间的钥匙到了丽姐的家门口。房东这次没有像上次一样按门铃，而是直接用钥匙打开了门。
门被推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丽姐放满鞋子的鞋架，和挂在衣架上的一些丽姐经常穿的外套。
这里是这套房的玄关，需要走到玄关的转角才能看见房子里面的构造，这给了住户很好的隐私，不过现在反而让张陌池更加着急了。
他在房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闪身奔进了客厅。在看到面前的一幕时，张陌池僵在了原地。
“丽姐！！！”
……
“滴嘟——滴嘟——滴嘟……”
……
“家属不可以进手术室！”
“家属请在等候区等候！”
“我们会尽全力抢救的！”
……
张陌池低着头坐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从路人视角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但他周身散发的气息实在让人难以忽视，浓郁得几乎可以实体化。那是一种极致的悲伤，是一种能丢失掉灵魂的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会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让丽姐出事？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次的疏忽？为什么自己到现在还是不能保护好丽姐？
张陌池的大脑充斥着指责的声音，那声音是自己的，但又不完全像是自己的，而且现在似乎……变得像个女人的声音了。
为什么你会忘记我！？我对你太失望了！
“呼……呼……”
脑子里发出‘嗡嗡’的声音，让张陌池有些恍惚，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他突然间有些喘不上气，胸口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般，每一次吸气都十分的费力。张陌池看着医院白色的地砖，眼中的酸涩逼出了他的眼泪，但他却没有一点想哭的欲望。
他听见了丽姐的声音，是丽姐在指责他。
张陌池的双手握成拳，十分用力地撑在椅子上，似乎只要放松一点他就会摔倒，摔进无尽的深渊，终日在里面挣扎，直至死去。
不对！
张陌池突然反应过来，用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把自己从无法名状的情绪中拽了出来。他清醒了一些，强行让自己处在悲伤中的大脑重新运作起来，他现在需要梳理丽姐发病的原因。
丽姐的这种心脏病不会突然间发作，一定是有什么诱因，而且医生也说过，丽姐上次发作是因为那天她的运动量过大，可能还受了什么刺激，本来就不是很强壮的心脏承受了太大的负荷，供血不足，导致了大脑缺血缺氧，从而晕倒在了客厅。因为那时候被发现得晚，所以最后造成的后果比较严重，要是再晚一点的话，张陌池可能早就见不到丽姐了。
一定要找到这次的诱因，防止还有下一次发生。
缓过来之后，张陌池有些头晕，眼前也冒着金星，大概是自己没吃饭，又有低血糖的原因。不过张陌池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没怎么在意，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刚刚一直紧紧抓着的手机上。
这部手机不是张陌池的，他自己的手机现在正安安稳稳的躺在口袋里，而他手上的这部应该是丽姐的。因为刚才的悲伤与痛苦，张陌池抓着手机的这只手已经没有了血色，十分苍白。张陌池微微放松了一些，发现这只手已经失去了知觉。
刚刚看到丽姐晕倒在地上的时候，张陌池就注意到了掉在丽姐手边的手机，似乎丽姐在昏倒之前还在打电话。那时候张陌池还有一丝的理智，在打完120之后把手机也一起带走了，现在看来这个选择完全是正确的。
张陌池很轻松就解锁了丽姐的手机，因为丽姐手机的密码一直都没有换过，是那个人的生日。张陌池并没有偷看别人隐私的习惯，所以解锁了手机之后就立刻打开了嫌疑最大的通话记录。上面最近的一次电话是在今天十一点十几的时候打的，那时候张陌池还在车上跟邻座的人谈心。
明明都已经这么近了，为什么在他马上就要见到丽姐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明明只剩这么短的距离了……
张陌池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懊悔了，他摇摇头，强行把注意力转回到手机上。
现在可不是矫情的时候，他必须要找出这次让丽姐突发心脏病的罪魁祸首！
张陌池重新看向那串电话号码，对于张陌池来说，这串号码很陌生。他打开丽姐的通讯录，上面的号码都有备注，当然他也看见了自己的号码，甚至在他没有换号码躲避那些人之前，在酒吧工作用的那个号码都在。
不过没有时间给张陌池回忆过去，如果丽姐给每个号码都有备注的话，说明那个号码是丽姐不认识的人打来的。
张陌池突然有些心慌，他怕是那些人打来的，然后威胁丽姐说出自己的下落，或是用丽姐来威胁他。
因为之前工作的酒吧的那片区域治安并不是很好，所以让丽姐的警惕心变得很强，她一直都习惯性开着手机设置里通话默认录音的功能，而张陌池也因为那些人的原因，和丽姐一样打开了这个功能。这下正好，可以让张陌池更方便找出这次的罪魁祸首。
张陌池在手机自带的录音系统里找到了通话录音，他戴上耳机把声音调到了最大，因为张陌池不想放过录音里的任何细节。然后他打开了那个号码的录音记录，一个粗哑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毫不意外的，张陌池在通话里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录音里，丽姐也在听到了他的名字之后没了声音，不过这个时候丽姐应该还没晕倒，因为张陌池还能听见丽姐微微有些颤抖的呼吸声。
那男人继续说着关于张陌池的事，而丽姐也依旧没有出声，但她的呼吸声明显乱了很多。
在录音快要结束时，耳机里突然传来了‘咚’的一声。
“丽姐！”
听到这里，张陌池不受控制地叫了出来，刚才那一声差点没把张陌池的耳朵震聋。他的眼前似乎都能看见当时的情景：丽姐突然全身僵硬，手机也从脱力的手上掉了下来，身体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即使中途磕到了桌角丽姐也无法躲闪，只能任由疼痛蔓延，然后电话那头毫不意外地挂断了。
录音结束了。
张陌池又进入了那种恍惚的状态，完全感知不到周围的一切，似乎灵魂已经飘出了身体。
因为自己，丽姐又一次踏进了鬼门关，而证据现在就被他抓在手里。
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也一片漆黑。
张陌池晕倒在了地上。
“滴——滴——滴……”
好熟悉的声音，还有好熟悉的味道。
张陌池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一次躺在了病床上，他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只想支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刚把手臂撑起来，张陌池就因为这个动作牵动了手上正在输液的针，在血肉中撕扯的针令他感受到了一丝刺痛，也因此让他清醒了些许。
他环视周围，发现这是一间多人病房，除了他还有两个人正在输液，一个人睡着了，另一个人的病床旁有一个护士正在给他换输液瓶。那个人就在张陌池病床的斜对角，他注意到张陌池醒了，提醒了一下一旁的护士，护士闻言向张陌池这边看过来，发现张陌池醒了之后，赶忙换好了输液瓶走到张陌池这边。
“是张陌池先生吧？现在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护士看了一眼床头的病历本，关切地问道。
张陌池没有张嘴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其实张陌池现在头非常晕，还非常想吐，但他现在只想去找丽姐。
“那就好，刚才您坐在走廊上的时候突然晕倒了，是因为低血糖引起的，大概是您今天没怎么进食的原因……”护士说完后顿了一下，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张陌池注意到了，发觉到可能是关于丽姐的事，便直直地盯着她。那护士似乎被张陌池的眼神吓到了，有些犹豫，不过在张陌池的视线压迫下，还是开了口。
“张陌池先生……很抱歉！”护士说到这里的时候对张陌池鞠了一躬，张陌池看到这一情景，心跳漏了一拍，他似乎已经猜到护士要说什么了。
护士抬起头来，继续说道：“刚才我们的主任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这次丽颖女士的情况实在太过恶劣……”护士抿了抿嘴唇，对张陌池下了最后通牒，“请节哀……”
说完，护士离开了病房，留下悲伤到不知该如何表达的张陌池。
“丽姐……”
张陌池用沙哑的嗓子喃喃着，没有流下一滴眼泪，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张陌池按丽姐的意愿把她和那个人葬在了一起，她现在见到了那个人应该很开心吧。
张陌池跪在两人的墓前，之前丽姐葬礼的所有流程中张陌池都没有哭，甚至连一点表情，一丝的情绪都没有。现在他跪在墓前，感受着微风吹过自己的脸庞，似乎是丽姐在用她纤细柔软的手抚着张陌池的脸，安慰着说道：“不要难过，陌池，每个人都会犯错，而我也会接受你犯下的所有错，你会去改正它的，对吗？”
张陌池弯下了脊梁，在墓碑前缩成了一团，看上去十分脆弱，似乎只要一点的触碰他就会支离破碎。张陌池颤抖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不止他的手，他的整个人都在一阵一阵地发抖。
他发不出声音，嗓子酸涩得要命，鼻子似乎被一群人用力锤打了一般，不像是自己的，胸口也疼痛地让张陌池想要了结自己的生命。
张陌池几乎就要这么淹死在他那不可名状的悲伤之中。
想就这么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