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复始
天刚刚亮，张陌池就已经到了饭店。
他已经在这家饭店工作两个多月了，说长也不长，但是这短短的两个月里，张陌池生活得很充实和满足。
他的工作早已不是最初的端菜了，虽然这也包括在内，但是工作的量比刚来时增加了很多，当然工资也不会少。
时间在繁忙的工作中流逝，很快便到了中午。饭店里是有给员工准备三餐的，而且员工之间的关系都十分融洽，每到吃饭的时候都喜欢聊聊天。这种场景总让张陌池想到在酒吧的日子，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坐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的同事往来和谐的场景。
一阵铃声打断了张陌池怀念过去的思绪，张陌池拿出手机一看，上面只显示了陌生号码的来电，并没有显示详细的号码。一般这种电话张陌池都不会接，因为张陌池现在的处境，使他变得十分警惕，对于任何的交涉都会考虑许多。但在神差鬼使般的驱使之下，张陌池接了。
“喂？”张陌池走到饭店的后门，为了防止有人听见电话的内容。
“喂，您好。”对面是一个很清甜的女性的声音，“请问您是丽颖的家属吗？”
听到丽姐的名字，张陌池顿时紧张了起来，“是的，怎么了？”张陌池强压着内心的不安回道。
“您好，是这样的，今天上午九点二十六时，我们接到了丽女士房东的电话，说丽女士昏倒在了她自己家的客厅，我们立刻就安排了救护车将丽女士送到了医院。经过检查，丽女士的昏倒是由于先天性心脏病而引发的脑部缺血休克，现在状况很不好，正在进行抢救。因为病情的严重性，我们需要得到家属的同意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手术。”对面的护士语速很快，但是吐字清晰，每一个字张陌池都听得十分清楚。
手术……
张陌池的大脑有些宕机，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来着，怎么突然就……
对面的护士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情景，出声提醒了一句，“先生？”
张陌池立刻回过神来，说道：“请马上进行手术，钱我会转过去的。”
接受到回答，护士应道：“好的，先生，我们会立刻进行手术。但要提醒您的是，我们并不能百分之百确保手术进行成功，因为丽女士是先天性心脏病突发，而且就算成功了，关于脑部的损伤是不可逆的，可能会带来一些后遗症。”
“嗯，我知道的，请你们立刻开始手术。”张陌池打断了护士的话，要是再说下去，他现在就要丧失理智了。
“好的，先生。”那护士说完后挂断了电话，然后短信里就发来了一个医院的付款链接。
还真是迅速啊，张陌池想着。
张陌池手里的钱还算得上充足，看起来是很昂贵的手术费，张陌池轻飘飘的一丝表情都没有就交了出去，毕竟丽姐的命远比钱重要。
张陌池在之前也跟张温遐提起过丽姐，也‘被迫’告诉了张温遐丽姐心脏病的事，所以张温遐也算是单方面认识丽姐。这次的事情张温遐给张陌池提供了很多帮助，毕竟他也是个医生，虽然是外科的。
这段时间，张陌池几乎每天都会给那家医院打电话，于是护士就把丽姐主治医生的电话给了他。
下了班，张陌池刚做完饭，正打算吃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张陌池拿出来一看，发现是丽姐的主治医生，立刻就放下了刚拿到手里的筷子，站起来一边走向阳台一边接通了电话。
“喂？”
“陌池……”
“……丽姐？！你恢复好了吗？”张陌池在听到熟悉的声音时愣了一秒，然后才反应过来，语气中是藏不住的欣喜。
丽姐其实在张陌池接到手术电话的当天下午就做完了手术。手术成功了，但是并不代表丽姐完全好了，她做完手术后一直处在昏迷状态，全靠葡萄糖补充身体需要的基本能量。现在她能给张陌池打电话，说明她恢复的不错，起码不用靠葡萄糖苟活了。
不过医生说过，脑损伤是不可逆的，医生在手术后第二天还专门检查过丽姐的身体，但都没发现丽姐有什么后遗症，这是一个很危险的预兆。
“丽姐，你吃过东西了吗？”张陌池首先想到的是丽姐躺了快一个星期的身体有没有跟上营养。
听到张陌池的问题，丽姐在对面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似乎想安慰张陌池般说道：“放心，我刚醒医生就给我配了营养餐，没事的，我现在顶多就是使不上力，毕竟睡了那么久嘛。”听她的声音也确实没什么力气，气息打在收音口上，在张陌池这边就像喷麦，弄得张陌池耳朵有些难受。
丽姐的回答弄得张陌池有些哭笑不得，他安心下来说道：“能把昏迷说成睡觉的也只有你了。”
“总要保持一种乐观的心态嘛。”丽姐回道：“我之前不是一直这么跟你说的吗？你……是不是在我做手术的时候又想什么不好的了？”
突然被戳到心里话，张陌池有些心虚，没有回答丽姐。丽姐早就熟悉了张陌池这个人，知道自己说中了，就假装恶狠狠地威胁道：“好啊你，净想我些不好的是吧？哪天我倒霉了准是你这小子害的，小心我讹你！”
听到丽姐开玩笑般的话语，张陌池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接话道：“嗯，下次不会了。”
“嗯？你还想有下次？”
“咳……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
张陌池跟丽姐聊完了天，知道她的状态不错，张陌池的心情舒畅了许多。要不是医生强制结束通话，可能他们还能聊一两个小时，奈何医生心疼自己的话费。
丽姐醒了的事张陌池也告诉了张温遐，张温遐给张陌池说了很多关于丽姐恢复期的注意事项，让他回头多跟丽姐叮嘱叮嘱。那些注意事项多得让张陌池被迫拿起了很久没用的笔，全部记下来的长度有整整两页纸。
无论是不是自己的病人，都会用心关照，这大概就是属于医生的职业病吧。
张陌池在给丽姐读这两页安全事项的时候，丽姐简直恨不得再昏一次，不过被张陌池狠狠地批评了，毕竟还是丽姐教张陌池不要老往坏的方面想事情的。
丽姐又休息了大概有半个月的样子，终于能出院了，张陌池也重新把重心投入到工作中。即使张陌池卖酒吧得了很多钱，之前为了给丽姐治病，也把身上的积蓄用得差不多了，张陌池现在要为自己的生死存亡努力工作。
因为之前要关照丽姐，张陌池便和老板说明了丽姐的事，老板也很宽宏大量，减少了他的工作量，当然工资也是有所减少的。现在结束了丽姐的事，以前的工作量又回来了，让张陌池稍微有些吃不消。不过张陌池已经在这工作了半年，适应也就是几天的事。
再过一个小时差不多，今天的工作时间就结束了，张陌池望着窗外的反射着月光波光粼粼的江面，有些出神。
“白哥！来帮忙端个菜呗，这里人有些不够。”正在炒菜的厨师从食品架后探出头来，对张陌池说道。
自从张陌池跟这里的员工关系近了之后，他们也就一口一个‘哥’地叫张陌池了，虽然这里没几个比张陌池小的，大家的年龄都差不多，但他们都说张陌池有种当大哥的气质，张陌池就妥协让他们叫他‘白哥’了，跟之前在酒吧员工叫他的称呼一样。
这声音唤回了张陌池的思绪，他回头应道：“好！”
张陌池走过去，熟练地拿出托盘，把菜稳稳当当地放在了上面，看到这几盘菜旁边放着写着‘302’的纸条，便端着菜上了楼。
张陌池很快到了三楼，他走到302的包间门前，抽出一只手敲了敲门。里面原本的聊天声小了下来，张陌池突然感觉里面顾客的声音有些熟悉，但他没怎么细想，推开了门。
一般上菜时，张陌池出于礼貌都不会看顾客，但是张陌池傲人的颜值总会吸引顾客的目光，即使因为要保持菜品的干净，张陌池和其他员工都带着口罩也抵挡不住，所以张陌池早就已经习惯他进来时包间突然安静的氛围了。
在张陌池没什么情绪地放好最后一盘菜，想说句‘用餐愉快’离开现场时，包间里的其中一个顾客叫住了他。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很老套的搭讪话语，虽然对方的声音听着是男的，不过张陌池也不是没遇到过。
他抬起头想看一眼这人，然后找个合适的理由撇开话题出去，但只是看到了那个人的脸，张陌池就匆匆离开了这里，一句话也没留，只留下三个顾客面面相觑。
张陌池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因为他见到了他不想见到的人，坐在那个包间里的三个顾客是程云、刘晓苏和任琳！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原来他们还在一起啊……他们还是朋友。他们看起来都很开心的样子。他们刚才应该没认出我吧？也是，他们大概已经不记得我了。
一连珠炮的想法从张陌池脑子里冒出来，即使他还记得丽姐的话，也不能阻止自己不去想。那是他相处了七年的朋友，几乎是占据了他的整个童年的朋友，他实在是做不到不去想，就像程云父亲用他们当做威胁，来找他的那次一样。
张陌池跟老板申请了提前半个小时下班，老板看他状态不对，就同意了。
张陌池很迅速地换掉了工作服，走出了饭店。现在他的脑子里面是刚才程云三人聚会的场面，那里面没有他。
他不知道自己提前下班要干嘛，只是想着避开他们，离他们越远越好。
张陌池走进了一家便利店，买了一些酒。
平时张陌池很少喝酒，因为他不喜欢酒的味道，但他听说酒可以消愁，看古代诗人都是这么说的。所以他便在脑子混乱的情况下买了酒，就连自己拿的是度数极高的白酒都不知道。
张陌池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江边，这江很像他上大学时，大学旁边的那一条。
他可没有自杀这么蠢的想法，他可能只是念旧了。
没想到自己还没多大，就开始念旧了。张陌池自嘲般地笑了笑。
他坐到江边政府斥巨资打造的长廊里，打开刚买过来的酒，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买的是白酒，不过也无所谓，对他来说只要是酒就行。张陌池虽然之前在酒吧工作，却没喝过白酒，他便学着看到过的样子灌了自己一口。
苦涩且辣的感觉一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吞咽的时候酒液带来的灼烧感还顺着食道一直蔓延到五脏六腑，十分难受，不愧是度数高的白酒。
哪里消愁了？
张陌池皱着眉头厌恶地看了手里的白酒瓶一眼，但没有办法，自己已经买了。张陌池没有浪费的习惯，便开始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这样喝比刚才那样一口灌好多了，顶多就是有点苦，张陌池不喜欢这个味道。
没过多久，张陌池就开始晕起来了，眼前的事物也开始变得模糊。张陌池知道，自己这是喝醉了，他的酒量不是很好。
张陌池想站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很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喝醉了，身体上的动作却跟不上脑子，就像是脑子和身体分开了一样，根本控制不住身体的动作。
一瞬间，天旋地转。
“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