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生擒夏侯尚

建安二十四年公元二一九年，春季正月，南阳的反曹军民在曹仁的镇压下顽强坚持了三个月，还表达了归附关羽的美好愿望，最后曹仁攻破宛城，斩杀侯音。在曹操的许可下，又开始屠城行动，生活在宛城的男女老幼全部死在曹仁的刀下。在曹操的眼里，暴力一直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却不知道这个世道上有许多问题是靠暴力解决不了的，其中的首要问题就是民心。

黄忠听到曹仁屠杀宛城军民，悲痛愤恨泪流满面，遥向南阳方向跪拜，泣不成声：“乡亲父老，只恨黄忠不才，未能保护你们，黄忠此生此世与曹氏不共戴天。

刘备听到曹仁屠城的消息，心情异常沉重，同情宛城的军民，痛恨曹操的暴行，当下遣使命董督荆州事关羽起兵北上，攻打曹仁。谋士法正对刘备说：“夏侯渊接连失败，若乘此时大举进兵，汉中一举可定，既定汉中，然后练兵积粟，观畔伺隙，进可讨贼，退可自守，这是天赐良机，不可失去。”刘备召见黄忠说：“目前，我决计大举攻打汉中，定军山是南郑的保障，粮草积聚之所，如果得到定军山，阳平一路不足为虑，将军还能攻打定军山吗？”黄忠慨然受令：“末将愿意领兵前去，亲手会战夏侯渊。”刘备说：“夏侯渊深通韬略，善晓兵机，曹操倚为雍凉藩蔽，以前曾屯兵长安，拒战马超，如今又屯兵汉中，抗拒我们的大军。如果打败此人，就能顺利收取汉中各地。”法正在一旁说：“当时曹操派部将留守汉中，不托别人而单独委托给夏侯渊，是认为夏侯渊有良将之才，黄将军虽然能战胜张郃，然而张郃与他不能相提并论，战胜夏侯渊可不那么容易呀。”黄忠奋然答道：“昔日廉颇年迈，尚食米肉十斤，诸候畏其勇力，不敢侵犯赵境。如今黄忠年龄比他少壮有为，正是讨伐曹操的大好时光，应当利用一切战机，为国家效力。末将只带本部兵马三千，决心力斩夏侯渊，把他的首级献于麾下。”刘备说：“既然将军要去，我派法正担任监军，同你出征，凡事计议而行。”黄忠说：“有谋士在场，击斩夏侯渊更有胜算。”

法正字孝直，扶凤郿县人。建安初年，天下饥荒，法正进入益州投靠刘璋，过了很久才被任用为新都令。后来奉命代理军议校尉，既不被重用，又被同乡们诽谤，志意不得发挥，心情经常郁闷。他和益州别驾张松十分友善，两人都因为刘璋才气不足，跟着他没有发展作为，因此常常私下叹息。张松在荆州拜见曹操回来以后，劝刘璋断绝曹操而跟刘备结盟，并举荐法正为使者。法正至荆州后，发现刘备富有雄才大略，满脸凌云壮志，将来必能兴复汉室，于是他一心归服刘备。法正回到成都以后和张松秘密商量，一起规划拥戴刘备。后来刘璋听说曹操即将征伐张鲁而有惧心，张松就劝刘璋迎接刘备，讨伐张鲁，再令法正衔命出使。法正暗中向刘备进言献策，劝他西取益州，这个建议深受刘备的赞赏。刘备进驻益州以后，法正就留在刘备身边参与军事谋划，时常提供地理形势，分析刘璋内部的情况，提出应对的策略，给刘备排忧解难，发挥了一个谋士应有的才干。特别是在庞统中箭身亡以后，法正成为刘备身边唯一的高参。他达到了料事如神的地步，深受刘备的重用。平定益州以后，刘备任命法正为蜀郡太守、杨武将军，在外统治城畿，在内担任谋主。凡是一餐的恩惠，他要报答，睚眦的小恨，他要报复，擅自杀了毁谤自已的几个人，其中就有告发张松谋反被杀的张肃，为好友报仇雪恨。建安二十二年，法正劝刘备进兵汉中，即获釆纳，并随军参谋。他和诸葛亮虽然喜好不同，但都以勇于公义而互相推重，诸葛亮经常叹服法正的智慧方术奇计。只要他在军中，能让刘备言听计从，绝有把握只胜不败。这次出战，高级谋士给一级大将出谋划策，必然要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黄忠领本部兵马，即日出发。刘备命令赵云领一支人马，从小路出兵，攻打张郃，侧面配合黄忠。又命令刘封领三千兵在山中险要之处，多立旌旗，以壮声势。刘备从阳平向南渡过沔水，顺着山势缓缓前行，在定军山扎营。

夏侯渊扼守在定军山上，居高临下迎击汉军，正面进攻极其艰难。尽管如此，黄忠依然担当先锋重任，勇往直前，涉冒艰险。

夏侯渊，字妙才，是沛国谯县人，夏侯惇的同族弟，曹操的亲戚。当年曹操居家的时候，曾发生涉及天子的案件，夏侯渊代人受过，身陷监牢，曹操前往营救，才得免罪释放。曹操起兵，即任夏侯渊为别部司马、骑都尉，跟随曹操征战四方，升迁为陈留太守，又转为颍川太守。官渡大战之时，兼任督军校尉，攻破袁军以后，奉命督领兖州、豫州、徐州的军粮。当时曹军营中的粮食非常缺乏，夏侯渊即刻用骑兵传送粮食，使得粮食不断，军队才得以复振。后来昌豨造反，曹操派遣夏侯渊和于禁并力征讨，终于击溃昌豨，收降昌豨部下十几个屯长。夏侯渊带兵回来后，拜为典军校尉。济南、乐安的黄巾军徐和、司马俱等率兵攻城，杀害长吏，夏侯渊率军出击，一举击破，斩杀徐和，平定了各县，收缴了他们的粮食来供济自己的兵士们。建安十四年，夏侯渊兼代领军，曹操征讨孙权回来后，即派夏侯渊率领所有的大将，追击庐江一带的反叛者雷绪，雷绪兵败而走。接着夏侯渊又兼代征西护军，统率徐晃追击太原一带的敌兵，斩杀了敌军主帅商曜，屠灭了他所有的重镇。又追随曹操征伐韩遂等人，在渭南一带作战，又督导朱灵平定了隃糜、汧氐，和曹操在安定会合，迫使杨秋投降。建安十七年，曹操命夏侯渊兼任护军将军，统领朱灵、路招等人屯守长安。攻破了南山贼首刘雄，使他的部众全部归降。更进而围攻了韩遂的余党梁兴，攻取鄠县，斩杀梁兴，封为博昌亭侯。马超在冀城围攻凉州刺史韦康，夏侯渊前往救援，还没到达，马超已经击败韦康，派兵出来迎战，夏侯渊战况不佳，向后败退。后来汧氐反叛，夏侯渊率军回来。建安十九年，姜叙在卤城起兵反抗马超，夏侯渊出兵接应，派张郃统领步骑五千作前锋，从陈仓的狭道进军，他亲自在后面指挥运粮事务。张郃来到渭水附近，马超退走，所有的县城全部归降。韩遂屯兵在显亲，夏侯渊计划前往袭击，韩遂担惊退走，夏侯渊收取了韩遂的军粮，直追到略阳城。夏候渊留下将领们看守器械粮草，而率领轻装疾行步骑，前往长离，攻取而烧毁了羌族的各屯，大有斩获。韩遂率军来救长离，双方形成对阵的局面，将领们看见韩遂兵多势众，内心都感到恐惧，夏侯渊临危不惧，击鼓出兵，一举大破了韩遂的军队，回到了略阳。然后再进兵围攻兴国，迫使氐王逃跑，属众投降。此后夏侯渊又出击高平、屠各一带地方，收取他们的牛马米谷，曹操即授予夏侯渊假节。宋建屯兵枹罕叛乱自专，自称河首平汉王。曹操派夏侯渊督率各将讨伐宋建，夏侯渊亲至枹罕，历时一个多月，攻克下来，斩杀了宋建，以及他所设置丞相以下的官员。夏侯渊另外派遣张郃等人去平定河关，渡过黄河，进入了小湟中，黄河以西的羌族人全部投降，陇右一带的地区也平定了。夏侯渊在关右地区威风凛凛，没有对手，使曹操深加赞赏。建安二十一年，增封夏侯渊封邑三百户，合并以前的共八百户。后来又还击武都的氐羌之众，以及下辩一带的地方，收取了氐人的粮食十余万斛。此后曹操向西征讨张鲁，夏侯渊率领凉州的一些将领和曹操在休亭相会。张鲁投降，汉中一带平定，即以夏侯渊兼任都护将军，督领张郃、徐晃等平定巴郡。曹操回到邺城，夏侯渊留守汉中，又拜任征西将军。现在夏侯渊率领属将抵御刘备，长期相峙不下。夏侯渊的作战特点是长途奔袭，往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领骑兵直插敌方中心，让对方在反应过来之前就败亡一空，可谓名副其实的闪电战。当时军中有一句话形容他的闪击特点：典军校尉夏侯渊，三日五百，六日一千。

夏侯渊以前虽然打了几次胜仗，魏王曹操经常告诫他说：身为将领应该有胆怯的时候，不能一味仰仗勇猛，将领应该以勇敢为本，但在战斗中要依靠智谋计策，只知道仰仗勇猛只能抵得过一名普通武士而已。

夏侯渊听到黄忠进兵的消息，召来张郃商议大事，他说：“魏王一时难以来到，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镇守此地，建立特殊功业，明日我要出战，力争生擒黄忠，挫败刘备的锐气。张郃说：“黄忠智勇兼备，况且有法正相助，千万不可轻敌，此间山路险峻，只宜坚守不宜出战。”夏侯渊说：“我们不能被动防守，要主动出击，明天你守山我出战。”他命夏侯尚说：“明天我设下伏兵，你出马诱敌，把黄忠引到阵地，将他尽数斩杀，不教一个漏网。”

次日，夏侯尚领三千军士离开定军山大寨，向汉营前进。

黄忠和法正率兵屯在定军山口，忽然接到战报：“山上曹将夏侯尚前来挑战，黄忠正要出战，牙将陈式说：“将军守住营寨，以防曹军突袭，我愿迎战夏侯尚。”黄忠令陈式领军一千出营列阵。

夏侯尚兵到两军阵前，交战一场，按计诈败而走。陈式乘胜追击，跟着走进一道山谷，但见两面山上，林木连绵，野草飘摇，云暗风起。突然闪出长排伏兵，擂木炮石打了下来。陈式不能前进，正要撤退，背后夏侯渊引兵杀到，前面夏侯尚转身反攻，陈式所领军土不断伤亡。他冲锋在前，杀开一条道路，掩护属下撤退，自己走在后面，正走之间，战马受伤卧倒，陈式跌下马来，被曹军生擒而去。黄忠及时赶到战场，打退追击的曹军，掩护陈式的部兵回到营中。

法正对黄忠说：“夏侯渊性格轻躁，恃勇少谋，可激励土卒，拔寨前进，步步为营，诱夏侯渊亲自出战，伺机斩杀，以此震慑曹军，这是反客为主之计。”黄忠采用法正的计策，大出军中物资，赏励三军，将士受到鼓舞，欢声满谷，表示愿意效力。黄忠即日拔寨出发，步步为营，按照计划行动，向驻守在定军山的曹军大营推进。

果然，夏侯渊见此情景，准备率军出战，富有作战经验的张郃觉得出战风险很大，又极力劝阻：“将军应当凭险固守，不可出战，若战必有损失。”但性情急躁的夏侯渊一意孤行，他说：“你虽然富有勇谋，却已丧胆失志，所言不合时宜，上次生擒陈式，对敌军打击甚大，证明我的战术十分见效，这次我要摆兵布阵，生擒黄忠”他又故技重演，令夏侯尚引兵数千出战，自己在险要地带设下伏兵，企图把黄忠生擒过来。

夏侯尚直到黄忠寨前，布阵挑战。黄忠上马提刀出营，迅速列成阵势，随即出战。夏候尚曾经几次协助韩浩夹攻黄忠，今日独力交锋，以为能抵挡一阵，刚一伸手，就感到力不从心，急忙回马退走。黄忠用刀拨开他的兵器，一手抓住他的甲带，拖下马来，带回夲阵。即令将士乘势出击，将曹军打得分崩离散。

夏侯渊接到夏侯尚被擒的消息，急忙派出使者到黄忠寨里，表示愿将陈式来换夏侯尚。黄忠欣然同意，和他约定明天在阵前互相交换。

第二天，两军都到山谷宽阔地带布成阵势，主将各自立马在本阵门旗下。黄忠按照约定带着夏侯尚，夏侯渊按照约定带着陈式。两人只穿薄衣，随着一声鼓响，陈式和夏侯尚各向本阵奔回。夏侯渊暗中发箭射向陈式，却没有射中。黄忠当即射箭反击，一箭射中夏候尚的后背，夏侯尚险些落马，带箭而回。陈式顺利回到黄忠身边，向他致意答谢。夏侯渊恼羞成怒，违约出战，双方展开激战。黄忠策马直向夏侯渊冲击，这时曹营内呜金收兵，夏侯渊拨马而回，黄忠乘势追击一阵，逼到定军山下。

黄忠第二次劝率士卒，拉开了汉军攻打定军山的战幕。在作战初期，汉军由于地形生疏情况不熟，曾一度失利，牙将陈式中计被擒。这时黄忠采用监军法正所谋反客为主的计策，逐步进兵，激发曹军出战，一战生擒夏侯尚，于是引出了一场双方阵前换将的好戏，一举扭转了不利的战局。法正提出的步步为营之策，又叫反客为主之法。反客为主的本意是：乘隙插足，扼其主机，渐之进也。在日常生活中，客与主的关系和界线很明显，客人即来宾，主人即迎接宾客的一方。有些情况下，因主人不会待客，还受到客人的招待，俗称反客为主。在军事上，一般来说，深入敌国作战的为客，在夲土防御的为主。兵家将作战的双方分为主与客，目的在于研究力争主动力避被动的作战态度。一般的说，处于主位之军具备许多有利的条件，诸如地理民情熟悉，地势有利，有比较坚固的防御阵地等。处于客位的一方，劳师远征，人地生疏，补给困难，往往容易陷入扩日持久的困境之中。古代军事家们总结以往的历史经验，提出在进攻不利或受挫的情况下，变攻为守，诱发敌方进攻，把不利条件推给敌方，把有利因素留给自己，乘机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以实现进攻作战的目的。这也就是反客为主的谋略思想。很明显，黄忠和法正领兵攻打定军山，深入魏军防地，是处于不利的客势地位，而魏军占据有利的地形坚守，处于主势地位。在这种情况下，汉军不利因素多，如果一直强攻硬夺，无疑会增大自己的伤亡。首战失利，陈式被擒就已证明了这一点。法正为黄忠提出步步为营的战法，一方面是要掌握这次进攻作战的节奏，接通后勤保障站稳脚根再前进。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方面，是增强自己的抗击力，刺激敌人急于出战的情绪，创造一个变攻为守的条件。这里的步步为营，是为了转入防御，为了引诱对方前来进攻而采取的步骤。它不同于那种单纯为了进攻而采取的打一仗巩固一步，再前进一步的堡垒蚕食形式的步步为营。定军山夲来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天然的防御屏障，但由于鲁莽轻躁的夏侯渊不知反客为主之计的厉害，反而主动向汉军发起进攻，这样便丧失了自己的优势。军事辩证法就是这样，当主将单纯进攻而不能得手时，以守为攻却能实现进攻的企图，但主将一味求进而不能前进时，以退为进则可以达到前进的目的。当主将直接夺取而不能得到时，采用将欲取之必先与之的办法，最后反而能够获得。类似这种从相反中求相成，从矛盾的对立面中寻找制胜之策的事情，都反映出以迂为直的深刻哲理。黄忠在汉中战役中，指挥创造了许多这样的军事斗争情节，充分体现了他朴素的军事辩证法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