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需要思想与文化(1954年)
《需要强健的骨骼》,《文学展会》第IX期,总第29期,1954年7月18日,第3页(此文本与卡尔维诺的文件中保存的具体文件完全相同)。这是对费迪南多·维尔迪亚的七个问题的调查问卷中的第一个问题“是否存在新的叙事文学”的回答。
你认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有新的意大利叙事文学吗?
意大利叙事文学本身就是新的,因为之前没有而现在有了。现在有是因为有了存在的意识,也因为它被人接受,被当作叙事文学“使用”。以前,一些零星的叙事文学作家聚到一起,他们——无论是标榜独立于意大利文学总体之外的作家(斯维沃,前期的莫拉维亚),还是属于不同团体和文学世代的作家(维托里尼和所有的“佛罗伦萨派”)——总是以某种方式“反对”当时的文学思潮,总是渴望“不同”的东西。现在,正相反,是由叙事文学来确定基调;叙事文学作家就是一股不断壮大的洪流。这是很自然的,因为民主的第一层次需要包括审视自己,分析自己的社会,在这个意义上,叙事文学是一个不可替代的“制度”。(在其他时代,它可能被称为“小说”,但这里最好使用更通用的术语。)当然,如今关于“意大利文学”的一般性讨论变得很难,但是关于“意大利叙事文学”的特殊性讨论却已经成为可能。但是在这样的审查下有一件事非常醒目:对这种以前没有而现在有了的叙事文学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仍然是以前“没有”的时候成功的那些事,或者说,这些事情都归因于那些在法西斯统治的最后时期(莫拉维亚、维托里尼、帕韦塞等等)以及在此之前(雅耶、帕拉泽斯基、斯维沃,还可以引证出很多)已经在新的意义上创作的作家,现在,他们意味着更多,因为意大利文学和文明的新形势将他们放在了最前面(这也与哲学和政治思想的历史非常吻合:如今在意大利流行的思想在很大程度上是从反法西斯时期的反法西斯思想上发展起来的)。而战后文学则明显有失衡、难以公开竞争的感觉:事实(我说的是那些具有重大道德意义的事实,比如抵抗运动、发生在人民各阶层的意识变化)总是比那些想要关注和描述事实的书重要得多。因此,很难在众多的新书籍和新作家之间做出一个总结,尽管从某种方式上来说它们总是“有用的”。对于那些与以前的文学作品紧密相关的新兴叙事作家(巴萨尼,将新的形象与道德置于我们可以称之为“隐逸学派”的氛围与感觉中;卡索拉将隐逸学派时期的暗喻式和地方新闻式的佛罗伦萨写实纪事的思潮发挥到了极致,达到了极强的浓度和强度),定义他们的重要性则相对容易,而那些毫不迟疑地革故鼎新的新兴叙事作家(例如,雷亚逐步克服地方主义、抒情性等,将全面构建“人间喜剧”的艰巨任务建立在地方性素材之上)的重要性则比较难以界定。
结论:意大利叙事文学不能不存在,它不仅是文学的需求,也是历史的需求。但是它需要强健的筋骨,也就是思想与文化,而不单单是灵感与鉴赏力。没有“字母文明”,就必须要有智慧文明与思想来构成诗歌的基础。不仅需要良好阅读的评论,还需要历史性的评论。除了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还需要大量创作关于人类、国家、风俗、体制、情感的“评论文章”。比起充满地区和社会情节的大量小说,或许那些对这个或那个国家或问题进行描写、解释和论证的书籍更有用,举个最近最知名的例子——卡洛·莱维;少些抒情式的自传,多些文化回忆。我们置身于叙事文学之外吗?可是,十九世纪的伟大叙事文学也曾有过这样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