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试探话一串
乔画楼没有下马车，回想着方文洲说得话。没想到堂堂一个混迹市井的纨绔，刑部最年轻的左侍郎居然是这么谨慎的人。
户部的文书其实不需要两个人去提交，乔画楼想了想，还是自己去了。
人不算很多，大多富贵人家都不是主人亲自来，乔画楼也算开眼了。她听了听，第一家是李尚书的女儿，家中连婢女都环佩叮当，走起路来香气撩人；第二家是文太傅家的孙女，来的老嬷嬷也是礼仪十足，让人挑不出毛病。
乔画楼看着有趣得很，果然每家都有不一样的家室风格。
好容易轮到她了，往前走一步，说道：“刑部左侍郎方文洲。”
守卫抬头看了她一眼，“女方姓名？”
“乔画楼。”
“怎么写？”
“那纸上不是写着呢？”乔画楼问了一句。
“怎么说话呢？方大人家里的人这么没规矩么。”守卫抬头嘟囔了一句。
乔画楼挑挑眉，京城果然是京城，连个守卫都敢随意挑刺了。
“方大人家里有没有规矩轮得着你来置喙么？”一声低沉传来，惹得乔画楼抬了一下头。
男人面容冷峻，五官硬朗。但身材瘦高，面色呈不自然的苍白。一身雪白的暗底纹长衫，天气虽然不冷，但已经罩了一件铁青色的披风。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一副读书人的模样。
“大公子！”来人一惊，赶紧行礼。
男人看着乔画楼，抱拳说道：“姑娘，对不住，帮我向方大人道歉。”
“无妨，公子客气了。”乔画楼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也跟着守卫一样称呼。
男人抬眼看了她一下，一般人家的婢女哪里敢做主人家的主。
乔画楼没有注意男人意味深长的眼神，交好材料便走了。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乔画楼一回头正好对上李家婢女和文家嬷嬷探究的眼神。
方家的马车拉着乔画楼又回到了刑部，没想到方文洲不在。
门上正好是上次上值的守卫，一看见她就说：“夫人，我们大人进宫了。他说看见你就说让你先回去。”
乔画楼想了想，打发走了自家的马车。环顾了一下四周，悄悄问道：“我想问问李乙在么？”
“您找员外郎啊？他跟着大人进宫了。”
“那我能进去看一下么？”
“这……夫人，这不行。”
“你当做没看见我行么？”
“夫人，这真不行，我这不是已经看见啦？”
“好吧。不为难你了，谢谢大哥。”乔画楼没有再强求，转身乖乖地走了。
想了想，她晃悠到三礼堂，春酒正在忙乎。把她把四个人叫到房间里，乔画楼坐下。
“万年章、织云锦和玄铁针，有什么想法？”乔画楼面无表情，把玩着手中的玉坠，不知道在想什么。
“都是西域物品。”春酒一语中的。
“还有么？”乔画楼声音很低沉，看得出来心情不爽利。
“出自于……王庭。”夏汤说了一句，说完又觉得不合适，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乔画楼。
“为什么王庭的物品会同时出现在京城？”乔画楼的眼神一一落在四个人身上，“前几天那个死了的男人，臀部有一个圆圈套着三角形的图案。”
她们五个人都知道这个的图案意味着什么，因为除了乔画楼，四个人的臀部都有这个图案。
这是西域九州八十一部每个奴籍都有的标志。根据三角形外圆圈的多少，决定了级别的高低，而三角形内的图案，决定了他们为谁效命。
乔画楼虽然没有看见男人的图案，但是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奴籍。
几个人没有回答，她们也不知道王庭的物品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京城。
“说话呀。”乔画楼声音不高，不怒自威。
几个人一哆嗦，春酒带头跪下，“大小姐。”
“叫了几年大小姐，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是么？太平日子过惯了，忘了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了？”乔画楼皱皱眉，冷哼了一声。
“我等从崇山出来，着实放松了警惕。”夏汤配合地说了一句，“请主人责罚。”
看了看旁边的两个小姑娘，乔画楼没有再深究。
“你们去查查看，这几样东西有什么联系？男人是来自哪个部落的？这个男人的死跟我们到达京城的时间太过巧合，跟我们到底有没有关系？”
“是。”
看着几个人一脸严肃，乔画楼也不忍心责怪她们了，“都起来吧，是我有点草木皆兵了。”
说完，没有管她们，乔画楼自己出了门，揉捏着自己的玉坠，心中莫名不安。
等她回到侯府时，方文洲已经回来了。
他正在后院练枪，一杆长柄银头红缨枪在他手中上下翻飞，三十六招式最后一招停在乔画楼面门。
乔画楼像是被他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抬手给他鼓掌喝彩。
方文洲微微喘气，接过乔画楼手中的方巾擦了擦汗，“娘子回来了。”
“二爷，你什么时候都这么一本正经么？”乔画楼都好奇死了，如果他就是袁二爷的原型，怎么完全看不出来那副纨绔的样子来。
方文洲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倒也不是，街头巷尾的袁二爷才是我的本色。”
乔画楼自然知道方文洲是在调侃她，“没想到二爷你的武功真不错。”
“很遗憾，我没有上过战场。”
“没有上过最好啊，哪有人愿意上战场的。”
方文洲抬眼看了她一下，没有说话。
“对了，二爷，你上午进宫干什么？”乔画楼不经意打听。
方文洲顿了一下，“自然是跟皇上说我们的婚事。那不知夫人为何这么晚才归家？”
“我刚来京城，看见什么都新鲜，自然是不知不觉地看花了眼。”乔画楼敷衍道。
你来我往，谁都没有占到便宜。方文洲歪歪嘴角，用面巾擦了擦枪头。
乔画楼自顾自地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起水来。看着她不在意的模样，方文洲收了笑容，微微垂目，眼中一片冷厉。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京城的大街小巷已经传遍了侯府方家二爷提交了婚书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姑娘，征服了纨绔不羁的方文洲。虽说方文洲不近女色，可还是不少贵女为之伤心不已。
都想上门一探究竟。
同样好奇的，还有方文澧的妻子。
马廷芳从娘家回来后就听闻自家小叔带回来一个姑娘，模样长得非常俊俏。她本来还想把自己的闺中好友介绍给方文洲，这次回府时两个人还专门详谈了半天，看起来还是晚了一步。
毕竟她马廷芳是当朝皇后的嫡亲妹妹，闺中好友自然也是高门大户家的嫡女。提交了婚书和拿到了和婚书是两回事，只要在姐姐那里努努力，一切都还是有机会的。
西苑中也热闹不已。
“二爷，外面都开始传说您金屋藏娇有了新夫人，每个人都想看看新夫人的模样。”刘嬷嬷听着外面的传闻，高兴地向自家主子传播道，“咱们院子里啊，一个赛一个骄傲，只因为先看到了夫人的容貌。”
刘嬷嬷是翠柳的母亲，也一直都在方文洲的院子里管着日常的大小事务。
“大家骄傲什么？”
“那当然骄傲啦，夫人长得那么美，待人和善。常常让我带她去看望老夫人，每日里督促给老夫人喂药，我看着老夫人面色渐渐红润，说不定快醒了呢。”刘嬷嬷帮着方文洲整理衣衫，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
“真的？不是都在传咱们院子里的人不喜欢她。”
“呃……”刘嬷嬷一时语塞，不喜欢归不喜欢，炫耀归炫耀。
看着刘嬷嬷的样子，方文洲没有为难她。
“她有去看母亲？”说实话，虽然方文洲把乔画楼安排在了西苑，可是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而且翠柳也并没有报告这些事情。
“也难怪二爷你不喜欢我们翠柳，老太太我见到夫人，都开始嫌弃我们家翠柳了。”刘嬷嬷捂嘴一笑，“更别说二爷了，眼光独到。只不过，夫人和二爷毕竟没有成亲，就住在一起，对夫人的名声也不是很好。”
方文洲手中顿了一下，他到还真没有往这方面想。哥哥把乔画楼直接安置过来，方文洲也没有想到要给她换地方住。
“那麻烦嬷嬷将我城南的独院收拾出来吧，让她搬过去。人不够的话，让二管家一起去。”方文洲想了想，选了城南的院子。这个院子是当年方家的旧院，他们搬到侯府后，这个院子便闲置了，最终落在方文洲的名下。
刘嬷嬷领命而去，方文洲叫来方耘笙，“崔夫人到了么？”
“昨晚已经到了，在驿站住着，我派人看着呢。”
“崇山药谷的回话呢？”
“人已经回来了，但是只有一封给少夫人的信，所以直接送过去了。”
方文洲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好心，信直接送了。”
“少爷，我……”方耘笙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没敢多说话。
“好了，下次注意。”想了想，方文洲说道：“走，去驿站见见崔夫人。”
驿站在城郊，主仆二人骑马前往。
另一边，乔画楼拿过方耘笙给她的信，信上什么都没有，这是崇山药谷特制的纸张，自然有特殊的用法。
万年章是她早就准备的，添加到今日的新药中，给老夫人服下。
刘嬷嬷就是在这里寻到她的，跟孔嬷嬷到了招呼，“孔姐姐，我有事找夫人。”
乔画楼听见说话声抬起头，“怎么啦，刘嬷嬷？”
“夫人，咱们二爷说，你们还没有成亲，住在一起不合适。要辛苦夫人先住到二爷城南的独院，老奴已经派人去收拾了。提前告诉您，您准备准备自己的东西，午饭过后，咱们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