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噩耗

突如其来的失业，让肖雅有点不知所措。

她先把东西放到新房，然后赶往郊区的家。在回家的地铁上，她浏览了几个找工作的几个APP，都是老公刘哲推荐的。

但她一时竟不知去找什么工作。

她目前的专业，在国内属于冷门，没什么需求量，APP上只有一家单位招人，并且标明只要男生。

之前做的工作也与设计有关，她不想再涉及。因为门槛太低，她曾经的上司说过：“只要有两只手，谁都能做。”

也因此，她以前的工作同事中有做过售货员的，有卫校毕业做过护士的，还有开过出租车的司机。

她这不是歧视，而是不符合她对工作的价值期许。

回到家，妈妈立马抱着不到2岁的外甥女迎上前来，笑呵呵地对她说：“干了这么多年了，终于可以休息下了。”

爸爸端上她最爱吃的自制羊肉烩面。

“一会儿，我去接皮皮。”她对爸妈说，儿子皮皮读幼儿园大班，3年了，她没有接送过一次。

她换好鞋、洗好手后，接过外甥女，对她说：“还可以带可可，对不对啊？”

“对呀，从明天开始，你接你送，皮皮得多开心。”妈妈附合着，“万事皆有因，裁员看着突然，我却觉得是件好事。”

听到妈妈这么说，肖雅抬起头，看着妈妈。

妈妈语重心长地对她说：“皮皮只上半天，下午你可以陪他好好玩玩，孩子长这么大，你都没怎么陪过他。”

妈妈说的一点没错，皮皮出生半年，她便开始工作。除了节假日，她没有陪过孩子一天。幼儿园只剩最后半年了，能陪陪孩子也不错。

肖雅想到这里，竟有了一点开心。

“还有啊，皮皮要读小学了，刚好趁你在家，好好给他做下准备。”妈妈接着说。

这一点也没错，她们家对皮皮是完全的散养，下半年就要上小学了，皮皮数学还只会10以内的运算，英语刚刚认识26个字母，语文的拼音一个不认识。

听完妈妈这一番话，肖雅豁然开朗。

肖雅暗暗地佩服起妈妈来，在她的心中，妈妈是她的军师，是她的闺蜜，从儿时到现在，一直都是。

吃完饭，肖雅跟可可玩了一会儿，差不多到了接儿子的时间，她去幼儿园接回了儿子。

皮皮看到妈妈来接，兴奋不已，他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肖雅忍不住告诉皮皮：“皮皮，明天也是妈妈送妈妈接啊！”

听到肖雅的话，皮皮开心得差点要跳起来。

回到家，肖雅把时间都给了儿子，给他读书，陪他做手工，陪他去公园。

失业的第一天就这么充实地度过了。

老公刘哲下班回到家，看到肖雅开心的模样，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因为，他上午推荐找工作的APP给肖雅时，肖雅还怼他：“你就这么急着让我找工作？冷血！”

饭后，肖雅跟刘哲说想休息一段时间，陪陪皮皮，刘哲赶忙说：“那皮皮要高兴坏了！”一边说还一边问皮皮：“是不是啊，儿子？”

皮皮大声回答说是。肖雅蔑视地瞥了刘哲一眼，她料定刘哲不会同意她待在家，因为他们的新房子还要还货款。

唉，还是妈妈亲！

妹妹肖晴下班回来后，跟她说：“姐，你别急啊，先休息休息，带他俩玩玩，再慢慢找工作。”

肖晴是医生，非常忙，除了节假日，没有休息的时候，隔三差五要值夜班。或许是职业原因，肖晴对待肖雅总像个姐姐。

肖雅听了妹妹的话，心里更加的温暖，顺便又白了老公一眼。

肖雅又想起了妈妈的话，或许真的如妈妈所说，失业未必是件坏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肖雅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肖雅送儿子上学后，她陪妈妈带着可可去公园散步。

肖雅推着婴儿车，两个人边走边聊，妈妈跟肖雅说最近总感觉有点喘不过气，肖雅也发现妈妈今天特别很容易累，没走一会儿就要停下来休息。

肖雅扶妈妈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她端详起了妈妈，这才发现妈妈已经是个十足的老年人了，头发全白，眼皮耷拉着，皱纹早已爬满整张脸。

她感觉鼻子很酸，妈妈才六十多岁，面相看起来像七八十岁的老人。

“年龄大了，路都走不动了。”妈妈气喘吁吁地说。

“妈，你感觉气喘多长时间了？怎么没听你说过啊？”肖雅问妈妈。

“有半年多了吧。你忘了？去年夏天，我说感觉胸闷，你说可能是因为气温太高。”妈妈边说边喘。

肖雅已完全记不起妈妈说的话，她瞬间有点自责。但妈妈这次的话，她听进去了。

“妈，你都胸闷半年了？那我们明天得去看看，趁我在家。”肖雅跟妈妈商量。

但妈妈却说：“看什么看，人年龄大了，不都这样吗？你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也确实，妈妈坐了一会儿，便不再喘了。

但肖雅还是觉得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排除一下也好啊。

回家的路上，她与妈妈商量去医院的事，可是妈妈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还不住地向肖雅展示她可以健步如飞。

肖雅没再坚持，她习惯了按妈妈说得做。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肖雅在家待了有4个多月了。

在妈妈的建议下，她上午开始去泡图书馆，学英语，看各类书。下午陪皮皮，母子俩逛公园、玩游戏、幼小衔接，打得火热。

皮皮要幼儿园毕业了！陪孩子排练，参加孩子毕业汇演、填写入学信息，整个6月份，肖雅每天比上班还忙！

终于到了皮皮的暑假了，这个暑假，他们一家除了要准备皮皮入学，还有一件大事要完成：搬家！并且是从郊区搬到市区，因为肖晴把房子买在了她的新居附近，两所房子只相隔一个小区。

一家人还不时地畅想去市区后的美好生活，因为新家附近是著名的商圈，边上有一所历史悠久的大学，还有一个已存在百年的公园。

为此，姐妹俩经常对妈妈说：“妈，皮皮要读小学了，等明年可可读了幼儿园，你就可以天天去公园跳广场舞了！”

妈妈那时总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但一切都定格在7月13日。

那天的一大早，肖雅的妈妈便不住地咳嗽，中午，肖晴出夜班回到家，肖雅跟她说了妈妈咳嗽的事，肖晴拿出听诊器给妈妈听了一下。

然后，便匆忙叫了车带妈妈去了医院，肖雅因为要接皮皮，没跟着去。

她接好皮皮，陪皮皮和可可玩了很久，都没见肖晴回来，也没收到她的电话。

肖雅有点不安，妈妈生病了？

但她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她想起小时候，妈妈每次出门，她都会很担心。她感觉今天的情况也一样。

过了一会儿，她哄睡了每天午睡的可可，让爸爸陪着。然后她来到皮皮身边，教他学拼音。但她的心怎么都静不下来。

心神不宁的她拿起手机，拨通了肖晴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便传来了肖晴大哭的声音：“姐，咱妈得重病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然后，肖晴用微信告诉肖雅妈妈得了肺癌，晚期，只剩3个月存活时间。

肖雅僵住了！

妈妈真的生病了！肺癌，是癌！只能再活3个月！

肖雅放声大哭。

肖雅的心中非常的难过，妈妈来上海10年，都没去体检过；妈妈去年夏天喘不过气，她竟然归因为气温高；2月份在公园，妈妈异样的气喘吁吁，她竟然没有说服妈妈来医院看病。

她自责到了极点，但，又有什么用？

她的放声大哭吓到了皮皮，他惊恐地看着妈妈，肖雅抬起泪眼，对儿子说：“外婆生病了，很重的病。”

皮皮看着非常的紧张，他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肖雅的哭声也惊配了外甥女，爸爸抱着她来找肖雅，刚好听到肖雅对皮皮说的话。

爸爸赶忙问肖雅：“你妈得了什么病？”

肖雅很艰难地说出那两个字：“肺癌！”

爸爸也放声大哭，外甥女也被吓得大哭起来。

皮皮扑进肖雅的怀里：“妈妈，我害怕。”

她赶忙给儿子道歉，努力去说服自己不哭，但是她做不到。她只好抱紧儿子，尽力地将哭声隐去，变成无声地流泪。

她抽泣着劝说爸爸不哭，会吓着可可，但爸爸也做不到。

快到天黑的时候，妈妈和肖晴回到家。妈妈到家的第一句话是：“这检查不真，那就不是。”

妹妹的眼肿得大高。

晚饭是爸爸做的，肖雅一口都吃不下，她不敢看妈妈，看一眼就想哭。

刘哲加班，回到家时已经9点，皮皮已经睡着，肖雅也已经躺在床上。平常，等皮皮睡着，她总还会去和妈妈聊上一会儿，但今天她不敢去，她无法面对妈妈。

刘哲进门时，妈妈还特意从房间里出来，要给他热菜，刘哲说：“妈，你去睡吧，我自己来。”

刘哲进来睡觉时，肖雅哭着告诉他妈妈得了重病，刘哲问是什么病，肖雅编了个谎，说是胸腔积液。

她不愿告诉他真相，在她的心里，刘哲是外人。

刘哲说他听说过这个病，他大伯得过，是挺严重的，但是能治好。

但刘哲怎么安慰都没用，肖雅没办法抑制住自己的眼泪。她想不通，善良、能干的妈妈怎么就得了这么严重的病；也更想不通，一向身体健壮的妈妈怎么生病就是绝症。

大概23点，肖晴发微信说她同学说让她带妈妈的报告，抽点积液去找他确诊下是什么类型的癌。

如果是肺腺癌，还有希望，现在有特效药。肖雅的泪水不再如注，不再泉涌，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她回到了家乡，她和妈妈、肖晴一起在河里洗衣服、嬉戏。

第二天凌晨醒来时，肖雅无助地望向窗外，她看到天空中一大片乌云游走，朵朵白云翩然而至。

肖雅在心里说：“天无绝人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