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桃花石自马上跳下，从马鞍旁的口囊里取出一把精饲再加上一把颗粒分明的粗盐送至马口。
士兵们默默整理行囊，擦拭兵刃，除此外再无声响，唯有马匹咀嚼饲料的声音和天地间细雨打在盔甲上的淅沥声。
“大人，我们现在距离颈泽还有二十里，再往南走五里有一处小高地还有一片小树林”，
侦察兵取出附有密密麻麻标记的地图，指着某处向桃花石汇报到。
“你们看，我们现在在这条无名小溪上游，下游是那座高地和树林，南方军穿过难以跋涉的颈泽后他们军队的体力必然会被大幅度消耗，一定会选择一处修整地，这片小高地易于防守还有树林可供樵采，敌人一定会在这里扎营”，
桃花石又将手指划向地图上高地以南一处似乎是廖廖几棵草叶的标志，发声问道，
“这里是哪里？”
“大人，这是溪流下游的一片芦苇荡，方圆约有五里。”
“芦苇有多高？芦苇荡里什么情况你们查看过吗？”
“芦苇普遍有一个半人高。兄弟们查看过，最外侧的芦苇荡淤泥能没过大腿，找寻了半天我们才勉强发现一条能通向内部的道路，里面虽然地面长年被水荫泡，地面却坚实的跟正常陆地没有太大区别，类似于比较潮湿的盐碱地”
“好！好！天助我也，敌人如果驻扎在高地后，一定会选择沿着河流上游派出探子沿路侦察，那片树林想必也不会放过，我们就去下游那片芦苇荡，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鲁赫莱特，我把轻骑兵留给你，你再往北后退，具体距离由你决定，第一阶段将由你率先发起进攻，吸引住他们的全部注意力，注意，他们扎营休息前不要给他们留一丝线索，让他们升起戒备心。
剩余人跟我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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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星黯淡、黑云压顶的夜晚里，凛北城战士们沿着蜿蜒的河流前行。没有交谈声，仅有马匹、人群粗重的喘息声，最大的声响是偶尔失足踏进河水践碎水流的水花声。
整只军队不交谈，不疾驰，不打火把，宛如幽灵般行走在这原始的旷野上。
战士们极其老练，对这样的夜晚行军驾轻就熟，实际上，从临冬城下出发的那个夜晚后，每日他们都是白天隐蔽休息，夜晚行军躲过北境人的视线。至于那座城则交给为数不多的征召兵袍泽们看守，借助工事，料想城里人也翻不起浪花。
深夜，北境军开入芦苇荡深处，伙夫兵们也开始埋锅造饭，顺便为战士们提供一道治疗夜盲症的副菜———马尾松汁。
一脸蛋疼的桃花石看着眼前这碗马尾汁汤，十分不愿的一口吞下肠腹。
“真苦啊，不加糖就是苦，还是那个老味道”
口中浓郁的苦味让桃花石不禁走神，只好以遐想冲淡嘴里苦味，
“大郎，该吃药了”
不觉想到这个梗，桃花石露出一个无声的会心微笑，“真好啊，我有多久没有轻松过”
想着想着，心情越发愉快起来。
药，总是要喝的，毕竟是某只伟大军队实践过的良药。不要瞎想其他解决夜盲症的方法，人菜就要多读书，多走前人走过的对路，简称———“大佬，求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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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营墙上的哨兵伸长脖子看向北方那片沸腾的大地。
“嗖”，一支利箭自黑暗中飞来射中哨兵的胸膛。
“啊”，凄厉的惨叫自哨兵的肺腑中发出，响彻在这片天地。这声惨叫仿佛是一个信号，北方的天地内瞬间无数星火自黑暗中涌现。
一名弓骑兵悻悻收起手上的短弓，四处瞅瞅没发现有人注意到自己后，才装腔作势地抽出弯刀跟随同伴发起冲锋。
“杀啊”，一排又一排的火箭射入营地，营区北部已陷入一片火海。裹上燃油的火箭照亮了天空，然而更多地冰冷利箭则无声吞噬着慌乱中的南军。
几十骑同时发力，营墙轰然倒塌，凛北城骑兵们沿着豁口鱼贯而入，纵马冲进营区，砍杀着一切遇到的尚还直立的活人。
“列阵！列阵！向我集合！”，刚反应过来的南军百夫长不断发出口令，试图集合手下的士兵，可一道惊鸿掠影却取走了他的性命。百夫长缓缓倒下，脖子上一道红线不断在扩大裂开。
南军的军事力量在苏醒，各级贵族军官们迅速组织率领手下的士兵奔向北部糜烂的战局。
火光的照耀下和能够夜视的能力让南军将这群入侵者看得一清二楚。两伙人相遇，确定你是我该遇到的人后，二话不说抽刀就干。
此时营地南方，一群老六不打火把借着夜色偷偷摸摸地潜向南军营地。
“靠”，一名凛北百夫长心中暗骂一声，让他气愤的原因是他踩中了一坨翔，准确讲他一脚陷入了南军五谷轮回之处。
五谷轮回之所修建在河流下游，到也没有毛病。不过也多亏这片臭气熏天的宝地，百夫长率麾下小队轻而易举地就躲过本就空虚的南墙守备力量翻过营墙打开营门。
士兵们打开营门，迅速退往两侧，冲击骑兵通过营门疾驰奔入营区南部，身后是黑压压一片的步军。顷刻后，营区南部喊杀声震天。
“陛下，我们被夹击了”，詹姆甩了甩头上那挫金毛上的血珠，又抹去一把脸上的血迹，向前对上一个新的敌人，至于头上的头盔早已在之前的打斗中被一把骑枪挑飞。
“闭嘴，杂毛，我眼睛不瞎”，劳勃大声回应，挥出了一记重锤砸西瓜般爆一名妄图上前的敌人头颅。
马背上的桃花石目眦欲裂地看到一名壮汉轻松打爆了自己手下的头颅。
“畜牲，受死！”，愤怒的桃花石挺着骑枪冲向壮汉。
“砰”，一声巨大的爆响后，桃花石飞出马背，可怜的畜牲被击碎胸骨倒在血泊中无奈地等死。
桃花石猛摇头，甩走眼前的金星，抽出腰间利剑，再次冲向壮汉。
他高高挑起，高举利剑，放于头顶，像雄鹰般扑向地面的壮汉，壮汉也宛如打铁般把战锤抡成一个半月，迎上桃花石。
锋利的宝剑瞬间在壮汉胸腹处撕裂开一条极长的伤口，鲜血像泉水般喷涌而出。
“砰”，桃花石也被战锤打中，倒飞出落在沙场中。
“噗”，一口鲜血喷出，两根肋骨被打断，内脏受损。桃花石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但这是战场，桃花石只能强打精神不让自己昏迷。
“叔父”，凯文高声悲鸣，冲到桃花石身前，挥剑逼退重伤却疯狂的壮汉。
“叔父，上马”，凯文将桃花石扶上马背，桃花石却再无力气，一只脚跨在马蹬上，一只手死死抓住马鞍侧边，整个腹部搭在马背上。
一上马鞍，桃花石就再无力气，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去！凯文猛抽马背，战马载着桃花石飞奔向营地外。
凯文露出一丝笑意，吹响口哨呼唤卫队的接应。
噗！凯文双眼圆睁，看向刺穿心口的那把白刃。
“嘶～～嘶”，凯文想说些什么，却感觉身体力气被一丝丝抽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金发骑士将利刃自凯文心口抽出，凯文随之无力栽倒在地，气息全无。
“少主！”，卫队战士们绝望哀凄，卫队长愤怒挥出战剑，舞出一阵狂风圆月逼走骑士，两名卫队士兵架起凯文尸体奔向远方，撤离战场。
一干愤怒的卫队战士，不计生死频频挥剑杀向金发骑士，逼得詹姆节节后退。
然而，突然间杀出一众和他们同样愤怒的白袍武士，他们武技更加精湛，片刻间卫队被屠杀大半。他们正是七国国王的贴身护卫———御林铁卫，他们之前被乱军冲散缠在其他战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王独自战斗、重伤、倒地，此刻他们的愤怒与卫队战士们的愤怒不遑多让。
卫队长看着最后一名卫队士兵喋血倒在沙场，卫队长面向逼近的敌人惨然一笑，最后一剑逼退身边所有人。
“少主！天不怜见，我无力为你报仇，我这就下去陪你去了。”
转而，卫队长又看向逼近的敌人高声怒哄。
“我是殿下的亲卫队长！是骑士！今日护主不力，战死于此无可厚非！然而我是殿下的人就算是死，也要把脊梁竖直，站着死，绝不给殿下丢人。”
说完，出剑劈入身旁一棵直竖的木桩，大概是一棵栓马桩吧。
脖颈朝向利刃，用力一撞，鲜血顺着利刃不断滴落，八尺男儿躯无愧于天地，笔直地立在天地间，使天地也为之变色。
詹姆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敌人，他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年轻时也曾像他这般，可命运却跟他开了一个残酷玩笑，百般杂凉涌心头，心口堵地一阵阵难受说不出话。良久，他才开口道，“厚葬，这是真正的骑士，不可辱其尸身，违者我以我家族的名义发誓决不轻饶”。
就在这时，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遮蔽了天幕，熄灭了营中大火，也使交战的双方被迫停战。
袭击者哀凉的号角声从天边远远传来呼唤着未亡人的归队，此役就此结束。
是役，凛北城主帅重伤，凯文身死，全军损失八分之一。
南军，劳勃国王重伤，兵力损失过半，粮草辎重无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