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二次
正在惋惜，身后有响动。
旬胜扭过头去看，只见高一寒的姨姥姥正提着小小的购物袋走进来，当看到旬胜坐在病房里同样有几分意外。
为了怕她误会，旬胜赶紧起身，指了指一旁的果篮，“我来看看小寒，顺便也来看看您，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没？”
毕竟表现出了主动的关心，原本面无表情的姨姥姥神色略微缓和，“目前还好。就是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醒。”
旬胜安慰：“应该快了。”姨姥姥把购物袋放在一旁的柜子上，露出半截不锈钢饭盒。似乎是刚吃完饭。
她昨天刚问大夫，大夫和前几天的话一样：需要继续观察。
姨姥姥略带皱纹的脸上，难掩忧心重重，“一直说观察，一直说观察，到底什么时候醒过来，家里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回去做……诶。”
她习惯性的用手拍了几下大腿，前几天听别的病房那些人聊天，很多病友都默认这屋躺了一个植物人。
“要是真变成植物人儿可咋办！我自己亲生的孩子都照顾不好，哪里还有功夫照顾她。”
旬胜坐在她身旁，“能问一下她父母吗？是不在了还是…..”
姨姥姥眉毛怂拉着，“早几年都没音儿了，这孩子命苦。”
旬胜：“她父母，您熟吗？”
“有什么熟不熟的。”语气透着几分淡然，都是同乡同村的亲戚，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旬胜从兜里掏出个提前准备好的红包，塞到姨姥姥手中，“您这么多年来照顾她，辛苦。”
姨姥姥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收到个红包，脸上的表情意外之余，马上多了，几分亲切。
“哎呀，我怎么能收你的钱？”
“我和她也算是朋友，这几天还要劳烦你多多照应。”
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姨姥姥已经满口应了下来，“我老太婆什么都不懂，有啥事支应我一声就行了。”
说着缓缓接过了红包，放进口袋的最深处。
旬胜顺势问：“她这一趟跟你出来，也算长了不少见识……都接触过什么人您知道吗？”
姨姥姥态度明显比刚才好了十几倍，“她一个小姑娘从小没见过世面，来到大城市，看什么都新奇，都学会追明星了。”
旬胜：“你还记不记得刚来城市的那几天，她都去过哪里？做了什么事？”
姨姥姥眨巴着眼，略微回忆，“唷……还真想不起来，就知道那段时间他老往图书馆跑，说有很多书都是平常看不到的。”
“没认识什么人？”
“认识谁呀……一身破破烂烂的，城里的孩子也会待见她。”姨姥姥随口说着。
听起来，高一寒像是一个自闭又内敛的女孩。
旬胜发现问不出什么实际的东西，索性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掏出手机，在手机上打开李句明和赵露儿的照片，“你认识这两个人吗？”
姨姥姥眯着眼睛趴到手机上看了足足有好几秒，“不认识……这女的好像是个明星吧？”
她似乎反应过来，“我在小寒的书里看见过。”
“书里？”
姨姥姥用手比划着，“就杂志上剪下来的照片都夹在书里了……我看到过。”
哦，是说高一寒曾经搜集过赵露儿的照片，想来刚才姨姥姥说的“追星”就是这了。
姨姥姥碎碎念：“说好在这呆个两三天就回去，我出来卖点山货，顺便给亲戚送东西，没想到一耽搁……”
“养大个姑娘不容易，还指望她考大学有好出息……回头……”
旬胜还是觉得哪里怪异：“她第一次到城市就整天往图书馆跑？”
莫非学霸都是天生的勤奋？
姨姥姥随口一答：“不是第一回，她以前就来过。”
这回答让旬胜倍感意外，以前就来过？她不是第一次到大城市？
“是什么时候？”
姨姥姥：“就前几年放暑假的时候，说是出来玩，还打了个短工，回去给村里的弟弟妹妹带了个小冰箱呢。”
“那次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是吧，我也不清楚。”
姨姥姥并没有操心过多少她的事儿。
农村和城市的孩子不一样，城市里的孩子一个个看着像宝贝，农村娃娃基本都在散养。
旬胜有了大胆的推测：或许，高一寒和赵露儿、李句明，在几年前就已认识过了。
回酒店的路上，旬胜思索很多，回想起之前入梦时候看到的细节，李句明和赵露儿对待高一寒，莫名有些像保姆，带着几分忽视和“可控制性”。
这绝对不像是短时间内认识才有的态度。
包括梦里的那份文件，那份看不懂语言的合同，还有那个“康康”。
虽然这么多疑惑，但要知道答案还得一个一个耐心梳理，不能自乱阵脚。
打开酒店的门，水晶刚从隔壁她的房间出来，抱着厚厚的文件夹，旬胜提醒她：“尽快做准备，明天一早进行第二次入梦。”
水晶随口应了一声，转而提醒道：他们请你来只是想让你看火灾的经过，别的好像不在你义务之内。
比起其他女孩的感性活泼，水晶总是表现得这么不近人情，明知道他和建坷是多年老同学，自己想帮衬帮衬朋友，有何不可？
……
病房里，旬胜第二次和高一寒平行而躺。
和上次一样，水晶坐在凳子上，在一边拿着小本记录每一秒的数值。
旬胜闭着眼睛，双手搭在胸前，一只手仍旧按着另一只手挽的黑色手环，手环上，两条细细的线已经开始跳动。
……白茫茫的世界中。
旬胜睁开眼，他脑中目标极其明确：想办法看到高一寒和赵露儿、李句明相识的经过，并了解中间发生了什么。
他站在半空，深吸一口气，低头盯着手腕上黑色的手环，十分有耐心地看那两条弯弯曲曲的线不停跳动，原本一条快一条慢，但等待了几秒钟之后，明显其中一条的速度在向另一条靠拢。
当两条跳动的线频率无限接近于同步的时候，旬胜再度给自己一遍心理暗示，然后伸出右脚，向前迈了一步。
“高一寒和赵露儿，是什么机缘认识的？”
脚跟落地的一刹那，四周开始浮现模糊的场景，旬胜感觉脚下一片松软，不均匀的颜色缓缓浮现在四周。
旬胜闭上眼，再次缓缓睁开。待到眼前景物变得清晰，才看清自己正站在一片泥土上，看泥土颜色有些湿，周围是一片又一片高地起伏的小石头，颜色不一形态各异。
这是……旬胜倍感意外，他压住自己心中的纳闷，再度问了一句自己：高一寒和赵露儿怎么认识的。
毕竟在自己的理解中，邂逅赵露儿这样的大明星，至少也是在繁华都市的高端场合，万万没想到来到了野外。
与此同时，耳朵听到了一旁有水声，好像有人正用腿在水里面淌着走，带起来一片片水的飞溅声。
扭头看去，女孩站在水里。
她此刻穿着麻布马甲，露出晒的有些黑的细细胳膊，腿上的裤脚一直挽到膝盖上方，她双手伸进水里，小小的身子正弓着在河中摸着什么。
是高一寒。
不，是几年前年龄还比较小的高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