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本来还想装一下的

“有多大把握，面试？”

陈卉问话时，第二盘菜，辣椒炒肉也上了桌。看着红彤彤的辣椒，李彦更不敢下筷子了。

又喝了口水，给自己添了碗米饭，听见陈卉的问话，正中下怀。

“五成，提前做了些准备。”

有话题聊，吃饭就是次要的，也就不再那么尴尬了。

事情总有成败两面，即便谨慎如诸葛亮，也能失了街亭，被迫唱空城计，即便粗心如张飞，也能醉酒诱敌，活捉刘岱。有时候有黄磊的智，没有王迅的运，再厉害也白搭。

应聘也是如此，事前尽力，事后认命。

李彦说“五成”，就是这个意思，成败各有一半的机会。

“什么准备？”

陈卉埋头吃着，对李彦的问话完全是话赶话。

“我应聘的是项目经理这个职位，应聘前了解了一下蓝域公司对这个职位的定位。

所以在简历上，也就是学校历练方面，增加了一些内容。比如，在班上我做过副班长，在学校我做过学生会干部，组织委员，课外我还办过社团，做过社长。说明，我有组织和管理能力。

“工作经历方面，大一到大三，我做过家教，大四实习我做过仓管，做过销售，都获得了不错的成绩，说明，我的沟通没有问题。

“另外，专业方面，我学的是管理科学，项目管理是专业中的一项，大二和大三都得过奖学金，说明我的专业和学习能力都不差。

虽然计算机不是专业的，但我有C语言的二级证书，业务方面，我也算得上合格。

“这些是我本身的硬件。

另外，我调查过蓝域公司的老总和副总。他们是同学，文科出身，发表过诗歌，写过散文与杂文，还出过书，算得上文青，应该比较附庸风雅。

“所以，我的简历是手写的，我的钢笔字是三段，应该过得去。

还有，我发现他们人事部的副经理，中指指节有老茧，应该是比较喜欢写毛笔字的，也应该是个文青。

“正式面试时，自我介绍，我控制在了半分钟，谈到工作经验时，我讲得都是事实，还有一个案例，最后总结用的是他们老总书中的一句话。

“对于蓝域的企业文化，我都有背过，所以回答起来十分流畅。在着装上，蓝色牛仔裤配白色衬衫，正式又不失青春活力，应对这种校园面试应该是正好的。

这些是我在文化方面做的准备。

“整个面试有十五分钟，感觉还算可以。”

李彦滔滔不绝地讲着，这么一大段的话，他一共用了二十多个“我”。这个时候的李彦，恨不得将自己最优秀的一面，全部都摆出来。

陈卉一面听着，时不时地也点头回应。

“面试是十五分钟，这个时间，你是不是也提前就查到了？”

陈卉这个问题让李彦很沮丧，尽管她问的是事实。李彦本来还想装一装的，没想到陈卉一点都不买账，反倒怀疑他提前得到了内部情报。

“猜到的，我前面应聘过几家，发现这个时间段是最适合的。”

其实这是郑诚帮他查的，不过郑诚这黑客的身份还不足为外人道。李彦这个慌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舍己为人么，说谎那种小事谁计较？

“是四个人一起给你面试吗？”

“嗯——”

“那天南部经理，是什么反应？”

“这——”李彦语塞，皱眉，现在回想，他根本就没怎么注意那人。

是的，天南部经理根本没问任何问题，对于李彦的回答也显得漫不经心，完全游离在这次面试之外，所以，李彦在回答完三个问题之后，就没再管他了。

再者，项目经理最终工作的地方是总部，而天南部经理虽然是一方诸侯，但终究是地方上的人，权再大，手再长，也管不了总部的事情。

因此，李彦一开始就有了轻慢之心。

李彦没有立刻回话，仔细把所有的经过捋了一遍，判断其中因果。

“如果——”李彦冷静下来后，说话开始句斟字酌，“他重要的话，我不出意外，就落选了。因为，临走时他冲我笑了一笑。”

这个笑，不是开心又似开心，就像在马路上看小猴子卖力地表演，它的表演很成功，鼓鼓掌，会心一笑，表示认可，但与开心无关。

正是因为这个笑，让李彦觉得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没有人会因为猴子的表演精彩，而非要买下猴子的。

陈卉饶有兴致地看着李彦，她觉得李彦像个宝藏，挖得越深，惊喜越多，像个谜团，了解得越多，神秘越多，精彩越多。

只不过一句话，李彦就能立马反应过来，并抓住重点，不断地反思自己。

李彦没注意，陈卉看他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眼睛也变得明亮，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旁边还有令他心醉的酒窝。

“不沮丧吗？”

李彦刚收回思绪，听陈卉这么一问，又再想想：“好像没有，应该是谈不上，一个工作而已，失败，只能说，现在的我不适合这个工作，或者是这个公司不适合我。但我相信还会有更好的，更适合我的，继续努力就是了。”

话虽如此，但心中的苦涩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校园内，所有的公司都集中在一起，还可以有时间、有条件去筛选、去准备。为了备战蓝域，他已经放弃过许多。而且一个星期已经过去，到下半月，导师开始要抽查和修改论文，即便找工作是重中之重，但在毕业前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而一旦出了校门，就必须自己一家家地去寻找，即便是网上投简历，只是一个面试、复式来回跑，就足够折腾的。到时候不仅仅是工作的问题，还有租房，还有柴米油盐，还有洗衣拖地，等等，一大堆的问题，要占据生活大部分的时间。哪还会有如今的心态与理智，一旦着急了，就真如老师讲的，会先找个工作安定下来。

李彦与陈卉讨论有了结果时，蓝域内部也统一了意见，选择的是，程耀。

李彦在现场没碰到程耀，后面试的时候也没见到，听到这个结果时才知道他也去了。再细细想来，也难怪陈卉对此事了如指掌，心中更加沮丧，因为有背景的程耀，更因为陈卉。

在他看来，陈卉就像那空中翩翩飞舞的蝴蝶，而他只不过是路边留着哈喇子的熊孩子，蝴蝶从身边飞过，留下粉粉芳香，以及一道美丽的身影，接着继续飞向蓝蓝的天空，飞向缤纷的世界，而他这个熊孩子依旧只能等在原地瞭望。

其实李彦没有看错，人事部经理还是比较看好李彦的，还曾为李彦争取过的。

不过被天南区的经理一票否决了。

“程耀吧，李彦来自农村，品味不够，格局太小，眼光不足。这与他的成绩无关，是生活环境引起的。”

这种强盗逻辑没人反驳，谁让人家是副总的代言人呢，打狗还得看主人。王云之面试刚一结束就飞回了京城，那么天南区的经理，就等于是他留下来的钦差。

况且人事这个部门在国内的地位还是挺尴尬的，有权招人，但没权用人，可以评价人，但没权提拔人，有建议权，没决定权。即便是这些他们拥有的权力，还要与各级部门的经理共同分享。有人甚至将人事部，比喻成餐馆里的点菜员，服务而已。

所以人事部看似不可或缺，但话语权比较弱。

“项目经理，办事能力是次要的，协调能力，组织能力更加重要，最重要的是战略眼光。”

天南区的经理坐得四平八稳，说话却有点八面漏风。

“他们还是大学生吧，战略眼光，这个要求有点高——”

市场部总监本来看着窗外的灯火，想着等下去哪吃饭，听到这话，终于还是忍不住插了一句。

天南区的经理一怔，显然没料到市场部总监会跳出来，讪讪一笑，接着耐心地解释了一下。

“是，这个说的有点远。但有些东西可以慢慢学习，有些从小就养成了。项目经理需要协调能力、组织能力、领导能力，李彦出自农村，自信心不足，领导力自然不行，时尚度不够，给人的感觉就是咖位不够，怕是难以服众，组织协调怕是做不下来。另外相比城市的孩子，农村的学生，普遍格局太小。虽然只是储备的干部，但还是尽量选符合条件的。”

尽管还是那么没水平，尽管还是那种强盗逻辑，但后面再没人发言，不过是一个大学生而已，没什么人会在乎他们的命运。

天南区的经理也怕多说多错，就没再继续。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