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激战
希腊火，准确来说是莱昂纳多发明的仿制希腊火。莱昂纳多本来也差点忘了这个中世纪指定海上外挂：凭借这个配方神秘的秘密武器，东罗马帝国抵挡住了来自各方的海上入侵数百年，所有试图征服这个古老帝国的人都会遭到其迎头痛击，深受其苦。莱昂纳多也是在君士坦丁堡的时候，通过一位瓦良格奴隶贩子得知了“在海上燃烧的火”这个东西，才回忆起了这个海战中的大杀器。
根据希腊火“液态、可浮于水面、极易燃烧”的性质，莱昂纳多将轻油作为主体，并在一年多的实验后，他加入了沥青、树脂、硫磺等同样易燃的物质，最终配置出来一种淡黄色的、散发着难闻味道的易燃液体，只要一点点明火和流通的空气，就可以让其快速而猛烈地燃烧，甚至可以在较为封闭的空间内造成爆炸。
在收集原料配置黑火药的时候，莱昂纳多为了混淆视听、同时也是为了同步生产，他不仅仅让兄弟会的人去收集木炭、硝土和硫磺，他还顺便叫他们去购买原油和石脑油，以及收集树脂。因此，如果真的有人来打听黑火药的制作，他们就会不知道其正确的配方，而对于“希腊火”也是同理。
不过由于希腊火的生产速度和储量并不多，所以莱昂纳多并不打算像拜占庭人那样浪费，直接将其当作喷火器，而是将这些易燃液体装入陶制容器中，作为一个可远程发射或投掷的“希腊火炮弹”。
莱昂纳多一直没有机会找人实验，不过按照其对诺曼人的杀伤力来说，效果令人非常满意。
他转身看向了剩余几艘正在驶来的诺曼战船，嘴角残忍而愉悦地微微上翘起来。他再次拿起一个希腊火炮弹，放在了弩炮上面，然后便把弄起了手中的燧石打火器，欣赏着它迸射出的火花。
——
“见了鬼了！罗贝尔的船着大火了！”一名站在船头诺曼战士看见最前方的先锋战船上逐渐蔓延的火焰，便将其大声告诉了身后的同伴。
“怎么可能？！”这艘战船的首领一把推开了挡路的人，大步走了上去。而此刻，他刚好目睹了火焰将挂帆的绳索烧断、一张覆盖在帆布上的巨大火网向下方落去的惨烈场景。“难道是他们被那群杂种用火把点着了？”虽然让一根火把或者火箭丢在船上并不可能如此迅速地引起大火，但这似乎是唯一的解释了。
首领立刻转身，用其粗野而雄厚的声音喊话道：“所有人快点打几盆海水，随时准备去灭火！”
他手下的诺曼战士立刻纷纷动了起来，其中一半的人停下了划桨，便直接从手边拿起了用来舀水的桶盆，伸手从海面上接水。诺曼战船的速度也因此慢了一些。不过凭借风帆的动力和剩下桨手的支撑，其依旧以六节左右的速度朝他们一路追赶的那艘桨帆船逼近。
“帮我顺时针旋转角度，我说停就停！”莱昂纳多再次抓住了弩炮的后端，同时对两旁的医院骑士下令道。随后，三个人合力推转着弩炮，对准了它的第二个敌人。
“停！”莱昂纳多喊道，“你们离开备战，现在我一个人来操控！”
随着两名医院骑士松开了手，现在整个沉重的设备由莱昂纳多一人扶着后端。莱昂纳多调整着角度，同时用力支撑着整体的平衡，他快速地伸出燧石打火机，点燃了炮弹上的火绳。最后当那艘诺曼战船离他们仅有二十多米远的时候，莱昂纳多第二次拉动了弩炮的扳机。
“噔——”
由于自己的几乎是贴在弩炮上的，这次弩弦回弹和零件碰撞的声音很清楚地被听到了。希腊火炮弹再次飞出了弩臂，朝着发射者的敌人飞去。由于距离够劲，因此莱昂纳多这次打得正正好，炮弹直接砸在了诺曼战船的前方，飞溅的易燃液体直接泼到了那艘船的首领和几名重要人物身上。而随着火绳点燃了这些混合火油，熊熊大火立刻在船头燃烧了起来。
“操！该死，该死！啊啊啊——”虽然身躯魁梧，身经百战，而且也扛过了不少轻伤，但那名诺曼人首领在全身被点燃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忍受灼烧的痛苦。他不仅仅感觉自己的皮肤在燃烧——他的血液、内脏乃至灵魂，仿佛都在这可怕的高温中要被焚烧殆尽。
他挣扎着，躺在地上滚动着，试图以此扑灭火焰，但这无济于事，反而是将依旧在燃烧的火油泼洒在了船只的甲板上，使火势变得更大了。
“泼水灭火！”
不只是那个人用诺曼语喊了一声，原本被这突如其来的火焰吓坏了的一个诺曼战士立刻回过神来，抄起身旁的一盆海水就朝正在地上燃烧挣扎的首领泼了过去。一开始他还以为，他真的灭掉了火，然而下一秒，那些燃烧的火油便四溅了出去，让他的身上也被点着了。
而对面的莱昂纳多也没有闲着，在打出了炮弹之后就立马取出了下一刻炮弹，点燃火绳，然后便朝对面的敌船丢了过去。火焰再次在甲板和人群中扩散开来，第二艘诺曼战船，也在这种火攻之下陷入了混乱。
不过这一次，对方跳帮作战的人就比上一艘多了许多。十几个诺曼人纵深一跃，在两船擦身而过时跳上了莱昂纳多等人的船只。船上的桨手们发出了恐惧的尖叫声，他们好不容易逃出了诺曼人的魔爪，现在还不想死在这群海上强盗的刀下。
“哇啊——”一名戴着鼻盔的诺曼人怪叫着，便要举起手中的手半剑就要砍杀一名无路可逃的桨手。
“铛——噗——”
伴随着响亮的金属碰撞声，诺曼人手中的剑就被弹开了，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胸膛便被直接刺穿了。他瞪大着双眼，只见刺穿他身躯的剑士，赫然是一位金发姑娘。但还来不及他做出什么反应，他胸膛上的剑就被抽了出来，然后他只感觉腹部一阵剧痛，自己便被踹下了船。
“小心！”姑娘刚刚解决一个敌人，就听到了老骑士的一声叫喊。她通过眼角瞥见在自己的左后方又有一名敌人挥砍向自己后，立刻转身举起了长剑到眼前，同时用左手撑住剑刃的另一端，挡下了那个偷袭。
“铛！”
由于那名诺曼人是竭尽全力地挥砍出这一记偷袭，因此在剑刃交触之时，几枚火星四溅而出。而下一秒，一支飞来的剑刃刺穿了这个诺曼人的腰部，让他身躯顿时一僵。骑士小姐抓住机会，立刻侧身全力撞退了这个敌人。诺曼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然后双腿便被船舷所绊倒，失去平衡的他扑通一声落入海面。
“邓肯，身后！”姑娘望向了方才扔出剑刃帮助的老骑士。那名老骑士现在手中没有了武器，而他的身后则有一名诺曼人挥刀冲了上去。
名为邓肯的老骑士背后仿佛长了一双眼睛，俯身直接躲开了那记瞄准他脖子的劈砍。他敏捷地转过身去，一个肘击招呼在了偷袭者的下巴上。他清清楚楚地听见对方的下巴传来清脆的“咔啦”一声。随着偷袭者的下颚承受了强烈的冲击，连带着他整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晕厥。老骑士一把从失去行动能力的敌人手中抢过刀刃，毫不犹豫地斩断了他的咽喉。飞溅的鲜血染红了老骑士坚毅的面庞。
而在船只的另一边，莱昂纳多等人也在和跳上来的诺曼人对战在了一起。由于船上陷入了混乱，导致诺曼人原本的接舷战术完全没有发挥出来，这场战斗完全变成了双方的混战。然而除了那些毫无战斗力的桨手，他们面对的六个敌人没有一个是弱者，在技术和体质上丝毫不落下风，甚至是明显占优势。
两名医院骑士熟练地舞动着他们的武器，剑刃旋转着呼啸着发起攻势，数个诺曼人片刻之后便倒在剑下。罗德里戈则是冒险地以一敌三，利用极其高超的剑术和从莱昂纳多那里学来的身法跟格斗技结合在了一起，在短时间内占到上风，并且迅速地击杀了一名诺曼人，然后如法炮制，继续通过速度和技巧抢占有利身位，打乱对方两人的进攻节奏。
“喝！”罗德里戈怒喝一声，再次发出一剑，刺穿了一名诺曼人持剑的右肘后立刻抽出。那个诺曼人手中的剑刃落在地上，但他却是丝毫没有捡起的意思，而是捂着自己被废掉的手臂发出了惨叫。另一名诺曼战士上前想要发起进攻，却被罗德里戈干净利索的一剑挡下，然后他的咽喉便被这名看上去相当年轻的剑客斩开了。
看了一眼捂着咽喉倒在地上的诺曼人，罗德里戈便没有再逗留，而是加入了船尾那边的激斗之中。
——
而正当船上的其他人与诺曼战士激斗时，位于船头的莱昂纳多再次点燃了一颗希腊火炮弹，甩手便丢进了错开己方船只的那艘诺曼战船。第三团烈焰在敌船上爆燃开来。
“去死吧！！！（诺曼语）”
随着身后传来一声如同雷响的叫喊，莱昂纳多定睛一看，一名身材无比强壮高大的戴着眼盔的诺曼人，此刻正一手持着战斧、一手持着手半剑，直冲冲地朝他发起了进攻。莱昂纳多立刻侧身躲开了战斧的挥砍，同时用左手从腰间抽出了军刀，侧着刀身将魁梧诺曼人的剑刃劈砍卸力化解。趁着对方还没有抡着斧子第二次尝试砍他脑袋，莱昂纳多就一刀斩向了诺曼人的后颈。
但诺曼人延伸到脖子上的锁甲保住了他的性命，莱昂纳多的刀砍并没有伤到对方的要害，而只相当于给了这个身材近乎是他两倍的诺曼人的脖子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成功地激怒了这个大块头。
诺曼人再次发出一声怒嚎，一把抡起斧子就朝莱昂纳多的脖子上砍了过去。幸亏莱昂纳多提前预判到了敌人的攻击方向，做好准备的他迅速地低下头颅，半跪在地上，而诺曼人的斧刃则是擦着他的头发掠过。诺曼人再次发出愤怒的声音，打算用挥剑斩死这个和毒蛇一样狡猾敏捷的对手。
就是在对方抬剑的瞬间，莱昂纳多左手中的军刀再次卸开了战击，并且将对手的剑刃推过了头顶。同时他从腰间拔出了匕首，一把扎入了对方的右眼。趁着对手因剧痛而哇哇大叫时，他立刻松开右手的匕首，同时双手握住了骑兵刀柄，精确地将刀锋捅入了对手的左眼眶。随着刀刃贯穿进入对方的脑颅内，这个魁梧而强大的诺曼人全身抽搐了片刻，便彻底停止了行动。而在莱昂纳多拔出骑兵刀之后，其庞大的身躯直挺挺地倒在甲板上。
莱昂纳多转身看向远处的海面，也就是那些诺曼人从海上来袭的方向。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那些诺曼人开始撤退了。因为对于前两艘船莫名燃起无法扑灭的大火，寻常的火攻已经无法用来解释了。因此那些诺曼人将原因归结于“魔鬼的火焰”或是“巫师的魔焰”，惊呼着“那是不能触碰的魔鬼之火”，并随即驾驶着剩余三艘战船进行全速转向，准备赶紧离开这片是非海域，而不是继续上去玩接舷战。
什么？你说他们不救队友，不战斗便逃跑是纯纯的懦夫行为？那行，如果你有办法让他们相信自己能对抗“魔法”或“魔鬼之火”，那你就赶紧上吧，他们逃命赶时间。
莱昂纳多将刀刃在对方的衣服上擦了擦，抹去了血迹，随后便重新收刀入鞘。俯身拔出匕首，同时捡起尸体旁的手半剑后，莱昂纳多便直朝长船的后方走去。
首先是两名医院骑士，他们正在与另外三名诺曼人交战。莱昂纳多没有多说什么，快不走到他们旁边，一剑背刺了一名诺曼人，一剑砍伤了一个诺曼人的腿，最后再一剑斩下了一个诺曼人的脑袋。一套行云流水，虽然是背后袭击，但仍打得非常漂亮。
莱昂纳多朝两名医院骑士微微颔首示意，随后便继续朝船后方走去。
此时，他注意到他左边的船舷搭上了一只手，看起来一个落汤鸡想要从海水中爬上来。一开始，跳上船作战的只有十八个人，但现在与船上几人交过手的诺曼人总数已经超过了三十人，其中补充上的兵力，基本都是那些落水的诺曼人爬上了这艘船，然后就加入了上方的战斗。
因此，毫不犹豫地，莱昂纳多对于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敌人重拳出击，一剑砍在了诺曼人的手上。随着那人吃痛发出一声惨叫，便松手重新掉入冰冷的海水中。
接着，莱昂纳多来到了罗德里戈那里。罗德里戈此时又在挥剑与三人激战，只不过不是先前的三名对手。从眼神中看得出来，他对于这种热血沸腾的激战感到兴奋不已。不过看样子，现在的罗德里戈似乎在先前的战斗中耗费了过多的精力，虽然他的招式依旧保持着凌厉与敏捷，却已经显露出了僵硬和疲态。
与先前一样，莱昂纳多一剑砍在一名诺曼人的腿上，然后又是一剑背刺了一个诺曼人的腰子，非常流利的连招，罗德里戈也是立马会意，默契地跟上莱昂纳多的攻击完成了补刀。不过莱昂纳多没有对最后一个诺曼人动手，而是直接从他身后走了过去。那名诺曼人一看袭击队友的家伙从身后离开，刚想转身砍去，全然忽略了就在他原先的敌人。罗德里戈用一记斜刺贯穿了他的头颈。
“打得漂亮，不愧是我的学生。”莱昂纳多虽然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却背身给罗德里戈竖了一个大拇指，同时发出了表扬。
听到了导师的表扬后，罗德里戈虽然表面上不屑地哼了一声，实际上心里却是狂喜不已。莱昂纳多是个严厉的导师，只有罗德里戈真正让他满意甚至是超出预期的时候，他才会出言赞赏，而这非常少见。不过这一次，似乎就令莱昂纳多非常欣赏，得到认可的罗德里戈自然也是相当高兴。
莱昂纳多随后来到了老骑士邓肯旁。与罗德里戈一样，老骑士也在与三名诺曼人同时交战，不过与凭借剑术技巧和身体素质进行战斗的罗德里戈相比，老骑士的战斗方式就是基于丰富经验做出最简洁的动作。虽少了炫酷的技术，但老骑士对于战斗节奏的把控却十分高超，敌人完全按照他想要的方式，轮流着与他交锋而非同时发起进攻。而就在莱昂纳多到达前，老骑士就一剑击杀了一名诺曼人战士。但他看到莱昂纳多走来时，立刻显露出了戒备和些许敌意，这让他忽视了另外两名敌人。
当老骑士回过神来时，身后的两名敌人一起发动了攻势。老骑士立刻举剑格挡开了其中的一把战斧，但另一支剑刃则是直挺挺地朝他的脖颈处袭来。老骑士在情急之下只能全力侧头，试图避开致命一击。
“铛！”
莱昂纳多帮老骑士格挡下了这一剑，同时向上推开了诺曼剑士的兵器。趁着这个防御空档期，莱昂纳多一剑捅进了诺曼剑士的左胸腔，根据他多年行医的经验，直接精准地扎穿了敌人心脏的位置。诺曼剑士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如同断线的木偶一样瘫倒在甲板上。
老骑士见危机解除，也是一咬牙，一脚踹在了最后一个诺曼对手的左腿上，让其失去平衡跪倒在地。随后，老骑士倒转剑刃，全力将剑锋朝地上插下，击杀了这个诺曼人。在绞动剑刃以确保敌人死亡后，他抬头看向了出手相助的莱昂纳多，虽然依旧缺乏友善，但至少没有了敌意和戒备。
由于语言不通，莱昂纳多只能向老骑士微微颔首示意。而老骑士看了莱昂纳多片刻，也是默默点头，回以敬意。
——
“喝啊啊——”
伴随着清喝声，骑士小姐全力挥动手中的黑色长剑，与一个诺曼剑士全力斩来的一剑击在一起。凭借自己手中的长剑难以置信的坚韧，再加上她自己所发出的怪力，那名诺曼剑士的钢剑当场被劈成两段，而凭借着剩余的威势，骑士小姐再次往剑刃上加力，最终一剑劈砍在地方的锁骨上。虽然没有将对方当场击杀，但这一击却直接让诺曼剑士在巨力下跪倒在甲板上，同时也是遭到了近乎致命的重创，无法再继续战斗。
在挥出全力一击后，骑士小姐似乎有些脱力。但此刻，她身后又有一名诺曼人朝她发起了进攻，没有办法，她只能重新举起长剑进行格挡。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骑士小姐及时扛下了这一击，但黑色长剑却险些脱手，同时也因为动作平衡没有保持好而踉跄着退了两步。那名诺曼人看准了时机，想要立刻发起补刀。他平举着手半剑，手肘弯曲蓄力，打算直接给出致命的一记刺击——
“砰！！”
清脆而震撼的枪声响起，莱昂纳多从腰后掏出了一把燧石枪，一枪打穿了那个诺曼人的头部，留下一个并不太醒目的血洞。那具失去生机的身躯随后倒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但与方才的爆响声相比，这简直是和落叶一样无声无息。
枪口依旧冒着烟，莱昂纳多非常熟练地转了两圈枪，便将其插回了腰后的皮革枪套中，就像那些决斗胜利后的西部枪手一样。
骑士小姐对于刚才的场景有些目瞪口呆，而这种表情莱昂纳多见过，与他当初教导的那群刚见到火炮或者是火枪开火时的新兵一样，是对未知而极具威力的物品的震惊和畏惧，但这位骑士小姐的眼神中还多了许多好奇，这是她与那些新兵不太一样的地方。这么说来，她虽然知道火枪这种东西，却应该是并不知道其开火射击时的声势。
“打得不错，骑士小姐。很令人印象深刻。”莱昂纳多微笑着说道，“那些诺曼人走了。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有很多疑惑。您能帮我解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