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前往阿拉贡
一黑一棕两匹马正缓缓经过这篇田地，马背上是一位少年和一名男子。
“老家伙，我们现在是往哪里走？”那个少年问旁边的骑手。
“阿拉贡。”
“为什么？我们不应该回布尔戈斯吗？”
“陛下有密令，秘密出使阿拉贡商讨联盟事项。”
“联盟？是要对萨拉戈萨下手吗？但国王不是要对阿拉贡……”
男子并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视线重新移回前方的道路上。如今他对这位学生很满意，除去这个他特有的傲慢和桀骜，他还是一位非常好学且思维敏锐的少年，至少他这位老师还是非常喜欢的。此时男子已经知道，少年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所以无需回答。
而又走了许久，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座小镇中，而这里位于纳瓦拉的东北部，离阿拉贡不过十数公里。在小镇中，不断有穿着布甲的民兵排成整齐的队列小步跑过，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刚成年的青年，他们斗志昂扬，似乎非常享受这一枯燥且劳累的训练过程。男子和少年为这些后背部队让出了路，骑马的少年看起来似乎也很想加入他们的队列中，但目前看起来也只是希望而已。而骑着黑马的男子则是平静地检阅着这些后备兵。就连在这偏僻的角落也召集了大量青年兵，看起来在纳瓦拉执行的政策还是很成功的，男子默想道，并且嘴角此时难以察觉地上扬了。
这是1055年的5月，纳瓦拉臣服于卡斯蒂利亚后七个月后。
……
春季到来的时候，卡斯蒂利亚内部终于商讨好了对纳瓦拉的处置方式。在莱昂纳多的据理力争下，纳瓦拉保留了绝大部分的领土，并且仍然拥有高度自治权。但原本纳瓦拉的从属国，阿拉贡则因此脱离臣属关系。纳瓦拉老国王加西亚三世被关在布尔戈斯城堡的地牢中，这个懦弱而无能的老家伙也选择退位，让他的儿子桑乔四世继任为纳瓦拉公爵。即便如此，纳瓦拉的西北部领土被卡斯蒂利亚的贵族瓜分，莱昂纳多并为完全履行当初的诺言，但孔德并没有感到不满，毕竟能让桑乔四世继续拥有他家族的绝大多数遗产，他这位纳瓦拉老臣就已经没有怨言了。至于让公爵成为卡斯蒂利亚国王，孔德还是不太相信莱昂纳多有这个能耐，就算他再有谋略和指挥，凭一己之力想要瓦解卡斯蒂利亚王室的权力依旧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相应的，在莱昂纳多保证纳瓦拉的自治后，孔德也履行了他的承诺，按照莱昂纳多的要求对纳瓦拉进行改革。除了纳瓦拉公爵外的大部分贵族都被强制剥夺了头衔（虽然也没几个就是了），一开始那些贵族根本就不理会卡斯蒂利亚信使的指令，知道一批一千人的卡斯蒂利亚军队闯进维多利亚伯爵的城堡，将他整个家族关入地牢后，其余的纳瓦拉贵族才充满怨念地交出自己的权力和财富。
“一群无能的吸血鬼而已……”莱昂纳多在看着那些纳瓦拉贵族愤愤离开他们自己的城堡时评价道。
随后，那些贵族原有的四分之一的财产被分发给纳瓦拉的平民，而剩下的财产则是上缴给卡斯蒂利亚，当然，通过某些手段，包括报低收获的财产总额或是谎称丢失，因此他又为自己和兄弟会获得了不少的资源。即使只是将一部分的财产施舍给他们，纳瓦拉人也对卡斯蒂利亚人十分感激，莱昂纳多也是利用兄弟会的地下网络，借此机会不遗余力地宣传自己的慷慨与仁慈，即使这次战争也是在他的计划下被挑起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莱昂纳多在纳瓦拉的威望在短短半年中迅速提升，在纳瓦拉人眼里，贪婪而昏庸的加西亚三世挑起了与卡斯蒂利亚的战争，而来自卡斯蒂利亚的莱昂纳多才是拯救纳瓦拉人民于水深火热的英雄。
莱昂纳多自然也不会辜负纳瓦拉人的爱戴，作为纳瓦拉的副总督，他立刻削减赋税，并组建了一个完善的领主-总督政府体系，并根据孔德的情报，撤换了纳瓦拉内部的死硬派和无能者，并利用迪亚兹男爵将自己人任命为纳瓦拉的官员，以此来确保能够操控整个纳瓦拉。而且，他还将不少工商联合会生产的农业工具超低价贱卖给当地农民，同时还在那里展开了农业技术改革，包括最基本的肥料回收利用和犁地——不得不说，中世纪欧洲的农业真的是一塌糊涂，就连莱昂纳多这个生前不太了解农业的天朝人也看不下去了，怪不得会被那些能在干旱烂地里种田的阿拉伯人暴打几百年，毕竟，农业和人口直接决定着国力。
除此之外，莱昂纳多还特意筛选出了一千多名较为健康的农奴和穷人，他们都是贫困且失业的人口，然后就将他们重新编入一支被称作“巴斯克志愿近卫兵团”的部队。莱昂纳多向他们承诺只要他们忠于自己，那么就可以每个月获取一笔兵饷，同时在军中可以包吃住。对于以前的莱昂纳多来说，也许养活一支部队很难，但是现在，不但斐迪南一世会给予些许财政支援，同时来自兄弟会的资金也完全能够满足远超此规模的部队，更何况这群原本就生活贫困的底层巴斯克民众对于兵饷的要求远低于那些雇佣兵，因此他的个人财政完全支撑得起。不仅如此，莱昂纳多的所作所为，就相当于在这些困苦者看不到希望时递来了救命稻草，这批农奴和穷人自然是将他当作恩人。
通过莱昂纳多自己的努力监督以及一些兄弟会成员全力协助，同时也是托了巴斯克人天生武德充沛的福，这支由贫苦之人组成的纳瓦拉近卫兵团很快就变成了可战之师，而且从训练度和军事素养来说甚至比一些领主的亲卫更胜一筹。莱昂纳多的新军训练包括了规范化装备、基本的卡斯蒂利亚语识字教育、长期的集体军事操练、基础的军队医疗护理教导、以及用一些军中的原市民和兄弟会成员共同组建军官团。莱昂纳多本人也是在这几个月中一直与这些新兵一同相处，甚至同吃同住，博得了他们的好感和高度信任。这支军团还全部换装了由莱昂纳多设计、兄弟会委托制造的先进“秘密兵器”。莱昂纳多相信，这支军队必定会是他未来的一张王牌，他们现在也许缺乏实战经验和胆量，但至少对他是忠诚的，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不会受到卡斯蒂利亚内部的掣肘和影响，是除了兄弟会中心成员外，真正属于莱昂纳多的“自己人”。
如果再让纳瓦拉改革发育一段时期，然后继续按照他这个方法训练新军，那估计这个比利牛斯山下的小国估计就真的要成伊比利亚小普鲁士了，只不过这些新军都是忠于莱昂纳多的。不过现在，想要让这支新军队强大的方法，除了训练，就是参与实战，而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而在征服纳瓦拉后，卡斯蒂利亚的扩张应该趁机更进一步。斐迪南一世并没有直接先将南方的巴达霍斯和托莱多当作第一目标，而是准备先挑个软柿子，把矛头指向了东方的另一个泰法政权，萨拉戈萨埃米尔国。萨拉戈萨刚刚征服了其东部的卡拉塔尤，与卡斯蒂利亚本土开始接壤，但其周围被三个天主教国家包围，除了莱昂-卡斯蒂利亚外，还有阿拉贡和巴塞罗那，他们都对这个最靠北的摩尔人政权虎视眈眈，如果有机会他们肯定想要吞掉这一大片领土，只不过没有人敢先动手。而莱昂纳多此时代表卡斯蒂利亚出使阿拉贡，便是在创造一个联手瓜分萨拉戈萨的机会，而此时斐迪南一世的另一个使者也应该在赶往巴塞罗那的路上。
“在征服萨拉戈萨后呢？”罗德里戈在听完师傅的解释后又追问道，“平分那里就完了？”
“哈哈哈，怎么可能？”莱昂纳多有些嘲弄地回答道，“在有两个盟友的协助下，你觉得征服萨拉戈萨会让我们的军队倾巢出动吗？”
罗德里戈思考了一会。在接受莱昂纳多的教导后，他很清楚卡斯蒂利亚的新式军队的威力，以目前的情况基本可以对抗自身人数两倍的军团。“如果算上新的精锐兵种，那么出动六七千人就完全足够了。但国王陛下已经动员了超过一万人的部队，而且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罗德里戈试探性地说道，并且观察着莱昂纳多的表情，以确认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那么部队并不是全部用来进攻萨拉戈萨的……”说到这里，罗德里戈露出惊讶到神情并看着师傅。
“懂了啊。”莱昂纳多轻笑一声，“我们怎么可能只会要萨拉戈萨那块小地方。卡斯蒂利亚的征服，远远没有到停下的时刻。”
“统一的伊比利亚……”罗德里戈回答道。他的猜想已经被证实了，但他仍旧感到不可思议，毕竟就算有野心，也不会像他这样采取这么咄咄逼人的手段。
“现在动作不干脆，那以后收复失地就越来越麻烦。”莱昂纳多耐心解释道，在拿下萨拉戈萨之后，卡斯蒂利亚会直接趁势发起南征。
不过虽然他构思对托莱多的战略时，同时也在思考对东边两个天主教小国的对策。阿拉贡和巴塞罗那在如今卡斯蒂利亚的绝对武力前是不堪一击的，但他们背后依然有一个不可忽略的势力，这个势力甚至能直接威胁到整个卡斯蒂利亚的存亡。
法兰西王国。或者说，法兰西王国的南部大诸侯，阿基坦公爵、加斯科涅公爵和图卢兹伯爵。
巴塞罗那伯国虽然早已经脱离了法兰西王国，但名义上却没有，且仍然被视为法兰西那些大贵族诸侯的势力范围，阿基坦公爵和加斯科涅公爵不会拱手让人，图卢兹伯爵也不会情愿地将后花园彻底被“伊比利亚小霸王”强行占据；而彻底脱离纳瓦拉的阿拉贡虽然与他们无关，但如果卡斯蒂利亚要强行征服这个天主教小国，那其就会暴露出它对这些南法兰西诸侯的威胁和野心。如果要对那两个小国家的其中之一动手，那么接下来怎避免或者减弱与南法兰西领主的冲突才是最重要的议题。
“老家伙。”罗德里戈的一声叫唤让莱昂纳多离开了沉思的冷水池，回到了周围的现实中。
“怎么了？”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把我也叫过去呢？”
“你不是说想要干点大事吗？正好，我带你去见大场面。”
“哦……”
“还有什么问题吗？”
“呃……老家伙你结婚了吗？”
一提到这个问题，莱昂纳多有些无语且无奈。不过确实，他穿越到中世纪后的二十几年间从来没有关心过类似的问题，甚至在穿越前他也不太在意，身边的朋友一个个脱单，自己却对这件事无动于衷。这不是他进入了永久性贤者状态，他只是一直拒绝不真诚的爱情罢了，可惜他找不到，也没有强烈追寻的意愿。而至于现在，先不说他对于中世纪的政治联姻嗤之以鼻——他可是忙着统一西班牙、然后“一天干爆全世界”呢，哪有时间管这些事。不过等一下，为什么罗德里戈要问这个问题？
“……现在没有……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这样，我有一个亲戚，她——”
“臭小子，我的事你管不着！”莱昂纳多板起了脸，同时迅雷不及掩耳地用拳头在罗德里戈的脑袋上捶了一下，“给我好好学习，别整天就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可是老家伙，你现在还没有能力衰退，正是成家立业的好机会。我可是为你的将来考虑啊……诶嘿，没打着！”罗德里戈故意哭丧着脸说道，假装自己是一腔好意，然后趁着莱昂纳多再次动手时，躲开了那一拳，然后便对莱昂纳多做了一个鬼脸。
“可恶的小鬼……这个仇，我记下了。”莱昂纳多故意作出很气愤的模样，但实际上这也就是师徒两人的日常交流，至少给莱昂纳多带来了点乐趣。一个不尊师重道，一个又为老不尊，简直绝配。
罗德里戈在师从莱昂纳多的时间内没少惹麻烦，虽然说是很顽劣，但他的才智和天赋又让莱昂纳多教得相当舒服。罗德里戈也经常让他感到很头疼，但他从来没有厌恶过这个少年。有些时候一个人能打趣他，这感觉也不赖。
难得有这种能闲下心来的时刻，莱昂纳多相当享受。毕竟他如果要完成伟大理想，他就无法停下脚步，而这种风暴前的片刻宁静，是他最后的休息时刻。（只要他不止步，道路就会不断延伸，所以不要停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