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真相
事关玄铁石，所以韩成直接带着叶胜下到矿洞。
随着距离不断深入，光线越来越暗，人类活动的痕迹愈加稀少。
在此期间，韩成感知到三个武者的存在，但对方并没有发现他，因为这三人皆是整劲小成。
韩成提前避开了他们，但他看向叶胜的眼神越来越不善。
似乎是察觉到韩成的怀疑，所以叶胜一边赶路一边解释道：“我之前下来挖矿的时候，身边有整劲小成的武者庇护，所以我才能得以深入。”
“如果您之后继续留在这里，也需要带领三支队伍，深入到接近五百米的距离挖矿，但我之前遇到的武者大人们一般都不喜欢强制挖矿的任务，尽管这里的铁矿储量更丰富。”
“他们更喜欢碰运气，尝试着寻找玄铁石，所以他们一般都放任我们自由挖矿，然后抽身去寻宝。”
“我之前就是趁着武者大人不在的时候，将玄铁石偷偷地藏了起来。”
韩成“嗯”了一声，然后平淡道：“那你没想过会被跟踪吗？如果你被发现了，玄铁石必然不保，而普通人跟武者的差距是很大的，你很难发现其存在。”
“试想一下假如有一个武者偶然间看到你偷偷摸摸的样子，他一时兴起跟在你身后，你怎么发现他？”
“额……”
叶胜被噎住了，他含糊不清地说道：“这点我自有办法，您完全不必担心，我直到现在也没被发现便是最好的明证。”
为了防止韩成继续追问，叶胜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巨石道：“到了，您瞧那里便是我藏玄铁石的地方。”
“那便尽快赶过去吧，早点把东西拿到手，免得夜长梦多。”
韩成勾了勾嘴角，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道。
……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韩成跟叶胜抵达了目的地。
巨石巍峨高耸，紧贴着一面悬崖。
韩成在凑近之后才发现，巨石后面是一条深深的裂缝，从悬崖边被风侵蚀的程度来看，这条暗沟有些年头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塌下去，这在铁矿山是很常见的事情。
底下深邃漆黑一片，谁也不知道下面是像锥子一样的高耸石林，还是一片平坦……虽然掉下去的结果是一样的，肯定死翘翘就是了。
“东西在哪儿？”韩成问道。
“巨石里面，我在中间位置掏了一个空洞，然后将玄铁石藏在其中。”
这是他以前用锥子一点点敲出来的，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叶胜走了过去，在大约一米五的位置揭开一块完整的石板，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块黝黑石头。
叶胜将东西递过去道：“大人，给，这就是玄铁石。”
韩成接过来一看，通体黝黑无杂质，这么纯的玄铁石他只在书中见过。
然后用手一捏，整劲大成的指劲足以分金断玉，但却无法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
韩成笑了，略带揶揄道：“哟，不错啊，居然是真的玄铁石，你这次肯定下血本了！”
“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叶胜佯装不解，想要蒙混过关。
“别装了，没什么意思，你早就暴露了。”
韩成笑盈盈地看着叶胜，戏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猎物，而且还是非常肥美的猎物：
“欲取姑予的小把戏，你用得太糙了，而且太急切，让我觉得你似乎在被什么追赶似的，所以识破不难。”
“你说你献宝也不想一个好点的借口，从吴豪手里夺来的？你凭什么从一个接近整劲大成的武者手里虎口抢食呢？因为你必然有问题！”
韩成在突破之前，隔着十米远都能听到普通人的脚步声，吴豪就算比不上他，但也绝对相差不多。
这是普通人能跟踪觊觎的存在吗？
在叶胜找上来之前，韩成还有些不敢肯定，但他几乎是不打自招，说什么经常消失去监视吴豪，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韩成很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人家是送宝童子，你多少要让着点人家不是？
但这手段太糙了，韩成都有些不忍直视，他就算想佯装不知也不行，否则就是侮辱他的智商。
撕破脸之后，韩成信心十足地站在那里，整个人充满底气。
武士境之下，韩成自信难逢敌手，而坐馆是不能下矿的，这是双方的默契，所以他只想说：我无敌，你随意！
此刻。
韩成悠哉地目视前方，既在欣赏悬崖峭壁之上的风景，也是在用眼角余光打量叶胜，态度有些轻视。
而叶胜始终低着头，浑身绷紧了肌肉，紧握拳头却不敢出手。
“仅凭这点你便断定我有问题，仅凭我说自己在盯着吴豪？”
叶胜低着头问道，脑袋死死地低垂着，让韩成无法看到他的面部表情。
“倒也不仅仅是如此，关键在于你太出头了。”
韩成答道：“你前面两个管事死了，虽然仅为整劲初期，但也是武者。”
“之后吴豪也死了，然后你便给我爆出一个大料，说什么玄铁石是你们一起发现的，最后还落在你手上。”
“还有你先前的一些异常，故意接近我，过度谄媚；深入五百米来寻我，借口居然是担心我的安危……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有魅力，难道我有传说中的主角光环，霸气侧漏之下就能让你纳头便拜？”
“你难道不觉得你太跳脱了吗？这些事情都有你，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不对劲吧！”
‘主角光环，那是什么？’
叶胜心中不解，但他并没有问出来，因为他知道继续问下去只会丢人现眼，更因为他输得并不服气。
下一刻。
叶胜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缕红光，那是杀意和煞气。
紧接着他猛地抬头，如狼崽子般充满野性的眼神望向韩成，然后一拳打向韩成的脑袋……
他的目的是玄铁石。
韩成甚至能看出他接下来的变招，变拳为爪，或许想通过出其不意抢走玄铁石。
“这一拳没什么技术含量，就像庄稼汉打架一样直挺挺地冲上去，没有任何招式可言，尽管他的速度已经达到整劲小成的门槛。”
韩成更好奇的是，叶胜究竟是怎么在铁矿山练出一身武功的？
他相信叶胜在刚进来的时候肯定不是武者，甚至连练武的痕迹都没有，否则孙老那里肯定有记录。
“有点意思，但不管你的秘密是什么，只要抓住你就能慢慢拷问出来！”
韩成先是一脚踢开叶胜的拳头，然后另一只脚高高举起，径直将他踢飞出去。
‘果然没有掌握打发的要领，直来直去、中门打开，遇到真正的武者一碰便倒。’
韩成心中感慨着，但突然间情况大变，他手里的玄铁石竟然直接飞了出去。
定睛一看，原来是下面粘着一根细丝。
这根丝线仅有头发丝粗，但却十分坚韧，拽起十五斤重的玄铁石也毫不费力。
没错，那块玄铁石确实重达十五斤。
因为韩成对身体掌控入微，所以在拿上手的瞬间便掂量出来了，甚至已经超出了十五斤，接近十六斤的样子。
那根细丝颇为不凡，韩成第一时间的判断便是，这不是叶胜能弄到的东西。
“算了，管他是怎么来的，打残他然后再拷问。”如此一来，韩成相信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刀未出鞘，以手做刀，带着凌厉的起势劈向叶胜。
“韩成，咱俩都是整劲小成，我不怕你！”
叶胜怒吼着，直直地撞了过去。
但他就像横冲直撞的牛一样，除了有一把蛮力气，进攻时根本没有任何技巧。
只要摸清他笔直冲撞的路线，他便必败无疑。
而韩成无疑能做到这点。
他就像狂野的斗牛士，先是轻巧地避开叶胜的野蛮冲撞，然后趁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手刀轻飘飘地从叶胜的背后划过。
刺啦！刺啦！刺啦！
一连三道声音，皆是布帛被撕裂的声音。
韩成的手刀就像真刀一样，轻易撕开了叶胜的衣服，以及背部血肉。
仅仅一个转身的功夫，韩成便在他身后留下三道刀痕。
其中更有劲力乱窜，韩成已经是一式六响，却只分化出三道劲力……他在隐藏实力，因为他很想知道叶胜还有什么底牌，他心想：
整劲小成的实力固然令我惊讶，但叶胜早就知道我暴露在明面上的实力，他应该清楚自己的战力，连打法都不会，他凭什么设陷阱猎杀我？
然而。
韩成很快便发现，叶胜仿佛真的黔驴技穷了似的，他只知道横冲直撞，然后被打倒、拍拍灰爬起来、继续被打倒……
“没招了吗？那就结束吧！”
韩成心中涌出一股杀意，并掌成刀但这一次的目标却是叶胜的脖颈。
他要杀人！
但在关键时刻叶胜突然跳到后面去，然后作势欲望丢道：
“别过来，否则我就把玄铁石扔下去！”
“这下面宽阔无比，我从上面扔下去，随便偏个几厘米，掉下去可能就是几百米的误差，你别逼我！”
“我知道你很厉害，我肯定打不过你，但我刚才一直在向悬崖边靠近，你没发现这点吧？我的底牌就是整劲小成的实力，但我没想过赢你，我只想要一个足以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可能！”
他在感受到韩成释放出杀意的瞬间便果断后退，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但他太果断了，韩成反而有些措手不及。
“他的所有准备，难道就是要两败俱伤吗？”
“该死的，如果刚才第一时间制住他，而非等待他的后手，想要将战果最大化，我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现在只能先稳住他了！”
韩成心中如电光一闪，瞬间理清了思路，然后开口道：
“你想怎样？把玄铁石交给我，然后我放你走。”
“哈哈哈！！”
叶胜突然癫狂大笑起来：“我想怎样？我只是想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想带着我的玄铁石一起走。”
“是你不肯放过我，是我应该问你想怎样？”
韩成摇头道：“莫名其妙接近我的人是你，拿玄铁石做饵的人也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而已。”
“说来也是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做目标，又为什么会古怪地练成这身武功？”
韩成只是想找一个话题稳住他，实则不动声色地往右前方挪动步子。
由于他的动作隐晦，所以叶胜并没有发现这点。
而且不知为何，叶胜竟然也有谈话的兴趣，大笑道：“我选择你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你刚刚突破实力低微，而且初来乍到，人际关系简单……这些都让我更容易下手”
“我原本想接近你，熟悉你的行为习惯和面部特征，然后易容逃出去。”
“但我没想到……”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他没想到叶胜竟然天赋如此绝佳，在极短的时间内战中突破……实际上是老阴比的故事。
叶胜接着道：“我的这身实力则是机缘巧合之下来的，缘于一场奇遇。”
“五个多月前，我意外掉进一个洞穴，里面有一具武者尸体，看情况应该是拼着最后一口气逃到那里的，然后重伤而死。”
“我在他身上搜到一本桩功秘籍，还有两瓶气血丸，然后我便借此突破到了整劲期。”
还有一点便是，叶胜在后来才发现，这具尸体的肌肉在彻底僵死后仍然硬如顽石，估计应该是整劲大成。
而且此人乃是铁衣帮的人，估计是在突破防线后，在惊涛帮的地盘大开杀戒之后栽了跟头，最终坐化在惊涛帮的地盘。
但叶胜没有提起这些，因为他不想刻意提及铁衣帮。
“原来他是通过服用气血丸突破的，如此便合理了，气血丸也有温养肉身之效，短时间内少量锻炼也是可以的，但这绝对比不上贺师的推拿解乏。”
韩成心中恍然，然后推断出一个结论：叶胜的天赋非常好。
因为气血丸仅有微末作用，远远比不上贺师的推拿，所以叶胜站桩的时长肯定远远比不上韩成，但绕是如此，叶胜依然突破了，这便可见一斑。
人体的自愈能力是有限的，叶胜必然在高效率地站桩，否则他的身体早就在突破之前便崩溃了。
“山野之间有遗才啊，像叶胜这样的例子肯定还有很多，如果他们能趁势而起，便会化作枭雄……草莽之间多枭雄，便是这个道理了。”
“但可惜啊，他遇到了我！”
韩成心中惋惜着，但脚下却很实诚地又偷偷往前两步。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继续问道：“所以你就是那个叛徒，对吗？”
叶胜奇道：“你知道叛徒的存在？”
他似乎很奇怪竟然有人察觉到这点，因为他平时很谨慎……好吧，是他自以为的谨慎。
韩成轻蔑道：“不要小看我们的能力，因为你的存在，武者的战损比已经达到2：1，傻子都能猜到有人在出卖情报。”
“所以你还不肯承认吗？你就是那个叛徒！”
“没错，是我！”叶胜很光棍地承认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没必要隐瞒了。”
“我当初遇到的那具武者尸体，其实是铁衣帮的，所以我的桩功路数也是铁衣帮的。”
“我是惊涛帮的人，又练着铁衣帮的功夫，所以我注定不能容于两边……一旦暴露，你们两边都会把我当成奸细，欲除之而后快！‘”
“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们这些武者高高在上的心态，与其花费功夫去调查一个矿奴的底细，多番考验然后再决定是否收下他，还不如杀掉干脆！”
“不错，他们确实做得出来。”韩成不置可否道。
“哼，你不否认便好！”
叶胜冷哼一声，并没有领情，但他却没有住口反而接着道：
“所以我选择出卖情报，你们说我是叛徒，但我觉得不是，我自己是一伙的，我是第三方，我从来就没有加入过你们，所以我不是叛徒！”
“我只为自己而活！”
“幸亏我从那个倒霉蛋身上，还找到一本暗号籍录，我也借此联系上铁衣帮。”
“虽然是过期的暗号，但我能给他们带来好处，所以照样能用！”
“对了，顺便再提一句，那个倒霉蛋的尸体被我献给了吴豪，他的脑袋被吴豪割去领赏了。”
“那你可真是禽兽不如啊！”韩成由衷地赞叹道。
这确实是赞叹，韩成觉得对于卑劣者而言，你对他的唾骂便是对他不择手段的褒奖。
果不其然，叶胜含笑道：“多谢夸奖！”
“其实我也不想的，但是我当时遇到了一点小麻烦，算是情非得已……那群贱骨头太没有眼力劲，武者可以随意欺压他们，我凭什么不可以？”
“如果他们老老实实地跪下，我怎么可能打断他的腿？如果没有打断他的腿，我便不需要讨好吴豪，求他原谅了。”
“不过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值得，人为了自己什么都可以出卖，包括那些情报，也包括那个倒霉蛋的脑袋……”
说到这儿，叶胜竟然“噗嗤”一声笑出来道：
“练武太难了，气血丸不够便无法取得显著进步，但你们需要拼死拼活，或者任劳任怨地挖矿，我却不用。”
“我只要将情报传出去，铁衣帮便会将修炼资源乖乖送过来。”
“前面两次，我出卖了情报，然后骑在我头上的武者便都死了……他们是被我偷袭杀掉的，我不仅赚到了卖情报的钱，还从他们身上搜到一些气血丸，简直大赚特赚。”
“不过他们没有你能打，所以我才能得手。”
“那吴豪呢？”韩成一边提问，一边小心翼翼地上前。
这个距离他已经有五成把握。
但是还不够，他还想再保险一点。
叶胜抬了一下眼皮子，像是没看到一般继续道：
“吴豪之死是个意外，这并不是说结果，而是过程。”
“他是我盯上的第三个目标，在前两个人的帮助下，我得到了一笔修练资源，这让我得意完成整劲初期的修练，然后我需要冲击整劲小成，所以我盯上了吴豪。”
“但我原本是想借刀杀人，在矿洞里借铁衣帮之手干掉他的，结果出现了玄铁石，而他又恰巧接到了调令……所以我只能仓促出手，直接卖掉整个营地的情报，间接阴死了他。”
“我知道这样做很冒险，这从你们能察觉到叛徒的存在便能看出一些，原本在我的计划里至少可以再捞三次的，但我必须拿到玄铁石，它……它是属于我的！”
“谁也不能这样抢走它！”
“但也正是得益于这一次，铁衣帮给我送来足够的气血丸，让我得意突破到整劲小成……唯一遗憾的是，我突破的时间太晚了，直到昨天前才突破，否则我就不用借刀杀人，引来那个整劲小成对付你。”
原来韩成之前遇到的整劲小成也是叶胜叫来的，但韩成却“浴血”突破，这让某人很是生气且有些无奈。
至于叶胜为什么能在昨天突破，他当时应该是被监视着的？
这只能说武者跟普通人的差距太大了，就算他夜里偷偷跑出来站桩，监视者也无法发现。
另外，还有一点叶胜没说，但韩成也能猜出来。
矿工的合约期是五年，铁矿山虽然凶险，但也不乏有人熬过去，然后顺利离开此地。
这也是铁矿山一直能招人的主要原因，否则如果真的十死无生的话，钱再多也没人会来。
而叶胜已经成为武者，他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更好，只要他想，他百分百可以活着出去……
“但他应该是怕的吧，他怕别人捡到这块玄铁石，尽管他已经藏得很好了。”
“他能一泡尿浇出这块玄铁石，指不定就有人能在机缘巧合之下找到它，而以他对这块玄铁石的执着来看，他绝对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甚至连可能性都要泯灭……”
“所以他选择了最激进的方式，通过易容成武者逃出去，带着玄铁石全身而退，然后他就遇到了我。”
韩成脑海里的线全部连上，他知道这便是所有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