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平安苑城
那一夜，何亦东辗转反侧，心内波涛汹涌却又忐忑不安，第二日，刘妈早早收拾了行李，安排备了马匹，催他起程，同行的，只有两三随从，刘妈嘱咐：“兰小姐交待，无需辞行，早去早回，路上留意，不要生事，若在苑城遇到绮文小姐，让她暂且那里安顿好，自有安排。”
何亦东记下，便不做他想，纵马飞奔苑城而去，夜间赶路时，也曾遇到李信，汪绮文的队伍，看起来一切妥当，他便装作未见，压低了斗笠，错身而去。
今日是汪绮文离开乐城的第三天，昨日一夜风雨后，此时锦绣山庄已沐浴在晨光下，微微的残荷上还留着昨日的夜雨。曼陀罗散的药力已慢慢散去，众人陆续清醒过来。
有丫环过来招呼大家简单吃了些早点，遵官锦的意思，未与主人辞行，李信，方展眉、并王绮文等一众人等出了山庄，出门前，李信托人转告董绣，明年今日清凉寺前，定会给她一个说法，家人白了李信一眼。李信自知无趣，便随缘了。
出了大门，方展眉看向汪绮文，他对这个看起来柔弱平静，实则确有些主见的女子有些好奇，那日见她与李信同来，方展眉并未过于在意，只觉得要拖延这个女子几天时间，略有些歉意，而昨日，董绣冲动之际，汪绮文却在关键之时，解了众人之危，再加上二人似是已料到九月兰很可能暗度陈仓，让他不由得对她生出几分敬意。
方展眉走到了她的身边，晨光洒在她平静的脸上，格外的白晰，眼神清亮却又有些坚毅，看起来柔弱的身躯又似有着力量，这种感觉，一时间，方展眉似曾想识，但又未想得清楚，恍惚一下，开口道：“恩，汪小姐，请恕在下冒昧，锦秀山庄地处苑城，乐城之间，现往北是乐城，往南是苑城，不知道小姐您，欲予何往？”
刚好，汪绮文也再盘算这个事情，心内想到“回到乐城，一切照旧，甚是稳妥，这本就是九月兰的计划，自不会埋怨于她；此时若去往苑城，若九月兰已派人送银，商行危机已解，以后若想插手商行，想那魏朗也未必服她。若真是九月兰撒了手，不解商行之困，那她去了苑城又能有何用？可若真回了乐城那个囚笼，又非她所愿，终是脱不了九月兰的棋子的命运。”一时间，眉头有些紧锁。
方展眉看到此处，略一思索，开口道：“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道汪小姐可否愿意？”汪绮文回头看他，示意他继续，
“不瞒汪小姐，苑城商行危机一事，却是方家所引，但方家本意是自保，商行所行之事，触了方家的根本，粮食。魏朗只是一生意人，只会算盘，不顾大局，昨日在下也初识了九月兰的手段，想也是一个厉害的对手。冤家亦解不亦结，有个厉害的对手，莫不如有个共事的盟友更好。我见汪小姐秀外慧中，胆识过人，且又是九月兰身边的亲近人，莫不如小姐先与我们同回苑城，到方家坐坐，后续若可做个说客，也是好的，不知可愿意？”
汪绮文心下略一思量，刚才自己拼着向前拦下董绣，为的就是给自己在苑城留个后路，方展眉如此建议，正中下怀，，若有机会周旋其中，让方家和兰姨化干戈为玉帛，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那时，自己也是有用之人，苑城商行，也是有理由可立足了。”
想到此处，展颜一笑，：“方少爷，在乐城时，我亦未出过远门，只是听闻，虽然只短短几百里，各城却是风光不同，早就想来苑城看上一看。如此甚好，那就打扰了。”
二人相视一笑，李信旁边凑了一句：“汪小姐能同行，那自是甚好。”便催促众人起程了，这锦绣山庄，他自是不想再来，但一年之约，却已沉沉的压在他的心头，还有九月兰手里五十万的镖银清单，都是他的债，真要还她五十万吗？此是后话。
因知车内本无银钱，所以众人行路更是轻松，一众江湖儿女，又似是秋游一般。汪绮文想得清楚，想想出来已是第三日，九月兰若真暗度陈仓，那这两天早应有人赶到了苑城，若她想放手不管，那汪绮文更别无他法，不如到了再随机应变吧。且行且看。
方展眉也是洒脱，他心明了，万事才刚刚开始，若能合作，也未偿不是件坏事，若不能，也算有个人质；各人打着各人的算盘，却又都被明媚的秋色，多彩的远山迷恋着，慢慢地一路前行。
这面汪绮文行得慢，那面何亦东却仍一路狂奔，途中换了几次马，终于，在子夜时分，赶到了苑城。
深秋的子夜，天气越发凉了起来，月儿高悬，几声寒鸦，苑城已没了白日的繁华，幽静得很，宽宽窄窄的巷子，阡陌纵横；已是三更，那打更人手中梆子一慢两快，口中念道，“平安无事！平安无事！”。
今夜是胡小六守着城门，近夜已有些瞌睡，突然一阵飞夺而来的马蹄声让他警醒，他一面端着布枪，一面喊着旁边的兄弟们一起上前，大声喝问道：“什么人，这么晚了进城。”，马上下来一二十多岁的男子，皮肤黝黑，身体精壮：“大哥，这是要送到庆丰当铺赵掌柜那里的货，甚是宝贵，实在不敢在外过夜，您看是否能行个方便。”
庆丰当铺是苑城最大的当铺，说起来也是几代传下来的老店，虽经营的是当铺的生意，但也算是当之有信，典之有据，这代的的赵掌柜在当地也还有些好名声。一听说送到当铺的东西甚是宝贵，赵六原本困意的眼睛突然冒起了精光，
胡小六六带着人往何亦东身后马背上看了一下，上面挂了两个箱子，刚有人想开箱，被何亦东伸手挡了一下，那人往后退了几步，刚想骂人，赵六却拦在了前面：“这位兄弟，近日苑城不太平，开箱检查，这也是我们份内之事，莫要误会才好”，
何亦东看了一下面前几个守城人，一群乌合之众，想想，苑城守卫怎滴都如此不堪，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银钱，塞到赵六及众人手里：“兄弟们辛苦了，天气渐凉，这点零钱就当是替赵掌柜请兄弟们喝酒，暖暖身子。财不外露，还请通融。”
胡小六嘿嘿一笑，苑城守了这几十年城了，这点心思还是有的，挥挥手笑道：“兄弟聪明，快进城吧，你也早点交货，早点休息。”话音未落，哎哟一声，一不留神，滑了一跤，顺手抚了箱子，方才站稳，何亦东装作不知，拱了拱手，带着几人匆匆去往庆丰当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