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夜袭
“这里的冬天,黑的真是快啊!吃完晚饭就得点灯了。”
马山一边感叹着,一边点燃了室内一盏油灯。他是名防卫军的轻步兵,今夜轮到他当值,也是他来奴儿干后第一次当值。
他正要推门出去,同室的什长已提醒道:“马山你想冻死啊?这里可不是辽东,穿个棉袄棉裤就能出门。棉帽棉袍子,皮手套子都得穿上。”
马山这才将崭新的棉帽和棉大衣穿戴在身。什长依旧喋喋不休的唠叨着:“记住,铳里的弹药要装填好,火绳要点燃,每走两百步,就要将火绳调节下长度。”
厚重的门板一打开,他便打了个激灵。那是彻骨的寒冷。马山不敢停留,立刻跨出门去,将寝室门带上。
在紧靠寝室的武器房,他取了自己的铳,铳里已有弹药。所有斜靠在铳架上的斑鸠铳都是装好的,这是规矩。
武器房备有点火盆,方便即时点燃火绳。他熟练的将自己铳上的火绳点燃了,并调节到合适的长度。这才将倭刀挎在腰上,双手斜端着斑鸠铳,上了城垣。
城垣每隔数米就有一根木柱,上面挑着气死风。马山便踩着甬道上厚厚的积雪,嘎嘎吱吱的来回走了起来。实际上,这雪每天都要铲一次,否则就不知积的有多厚了。
马山看到,另外三面城墙上,也各有两个人在放着哨。自己这面城墙上也有另外一个人。他们都是其它什的。
当值时也不能相互闲聊。只有半夜,方能乘着在城头食棚宵夜的片刻时间,聊上两句。即便那时,每面城墙也至少要保留一个人巡逻。
望着城外如同锅底般的雪夜,马山情不自禁的回忆起故乡和自家老小。
他和防卫军中大多数人一样,来自辽东,而且家中有老有小有婆娘。他本想在后方巨文岛上做工的,那样就能和家人日夜厮守了。
但是和他一样的辽民青壮绝大多数都会从军当丁,至少也是做个游商或要塞工匠。若是每日呆在工坊中打小工,和群娘们混在一起,会被人笑话的。
而且,每月五两的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到哪去找这机会去?他们辽民本就是乱世飘零人,这种机会就更要珍惜了。
在防卫军中,什么都好,吃的好穿的暖,连便携口粮里的成份,一半都是鱼干肉干和鸡蛋。唯一的缺憾就是太寂寞了,每三年才有一次轮换假期回去看望家人。
不过,他从什长那里听说,东主会在这黑龙江一带和库页岛上开辟更多据点。
不仅有奴儿干这样的军事要塞,待形势稳定后,还会有如同巨文岛,郁陵岛那样的市镇居民点。市镇里也会屯守防卫军,那样自己便有机会和家人时常见面了。
想到这,他便来了精神头,重新调了下燃的差不多的火绳头,端着斑鸠铳继续在城垣上嘎吱吱走着。
深夜,和他在同一面城墙上的巡逻的人说道:“兄弟,宵夜的时间到了。是你先去,还是我先去?”
马山挥挥手,那人便意会道:“那兄弟你先在这看着,我半刻钟就能吃完。”
说罢他便向那个充当临时食堂的棚子走去。要塞里的伙夫应该煮了一锅香喷喷的汤面,不出意外那应该是用海带猪骨炖的鲜汤。马山想到这,也不禁咽了口水。
他的表情突然僵住,和他在同面城墙巡逻的人明明走远了,他却还能听到微细的窸窸窣窣之声。
马山在家乡是有名的驴耳朵,绝对不会听错,那声音就是墙外传来的。
马山随即向外望去,却看到有人影冒出了墙头,那人正试图将全身撑上来。马山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将斑鸠铳架在城垛上,朝着这距铳口一尺的人影压下了蛇杆。
砰的一声巨响,那人便从城头飞了出去,以抛物线的轨迹掉落到冻结的江面上,哼都没哼一声。
“敌袭!”马山一边高声示警,一边拽下木柱上的一具气死风,挑灯向外张望。
城墙上密密麻麻蚁附着人影。与此同时,另外三面城墙留守的哨兵也相继开火。同样将三名刚刚露出脑袋的人射下了城头。毫无疑问,敌军正在四面突袭。
噗的一声,马山头上猛的一凉,以为自己中箭,往后退了两步,这才发现自己棉帽被支重箭射落了。
又一人攀上了城头,马山手持早已抽出的倭刀,迎了上去。
他已看清对方是名满洲八旗兵,换做往年,他肯定会是魂飞魄散。但现在他却能毫不畏惧的迎战。趁对方立足未稳,他一刀便将这个鞑虏劈落城下。
那四名正在吃面的防卫军早已丢下碗筷,抄起自己的铳冲了过来。火铳的声音接连响起,划过夜空。
不过也就是四响。而现在,四面城墙有两百八旗精锐正疾速攀爬而上。
巴什哈站在距离奴儿干不远处的山坡上,冷眼观察着战局。他顶风冒雪,忍受着酷寒,已经观察这奴儿干城十几天了。终于在今日发动了奇袭。
他是吴巴海最为得意的白巴牙喇。吴巴海许诺,此战功成,便能推举他为牛录额真。这种机会五年也不一定能碰上一次,所以他必须胜。
他知道狡猾的尼堪将城墙浇上了水,做成冰墙。他们以为这就能让人无法攀爬了。却不知许多女真人可以依靠特殊的工具,在冰天雪地攀爬山崖。
他还知道对方岗哨有宵夜这个习惯,这是发动袭击的最佳时刻。两百人同时快速的从四面涌上城头,八名岗哨根本就挡不住。有这个破绽就更挡不住了。
只要在奴儿干城中守军做出反应之前,自己的两百死兵能进入城中打开城门,那么自己便赢了。
他有这个信心,三十息内他的死兵就能打开城门。而这个时间,那些在热炕被窝中熟睡的尼堪根本出不了屋。
城外还有他的三百精甲,六百忠于满洲的野人女真精壮。城门一开,管他城中有什么犀利火器,百余人只有被屠戮的命运。
城头,马山奋力的砍杀着,已连续砍杀了三名建虏。但又有十几名建虏几乎同时登上这面城墙。